「什麼樣的眼光?」她同樣低聲問道,絲毫沒發現自己低低的聲音帶著些許的喘息。
「就像是現在我們身邊沒有任何人,而你渴望我再度吻你。」對於莫愁,昊極太明白自己的自制力有限。夢幻般的目光,令他險險要失控。
「我才沒有。」她終於移開眼光,一張臉紅通通的。
掙脫開他催眠似的眼睛,莫愁的腦子才變得比較清楚些,黎迷迭的話慢慢滲入她的思維裡,她倒吸一口涼氣,僵硬的看著學生們。
「你們剛剛說要去哪裡包水餃?」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去我家。」昊極走到她身後,有些捉弄意味的又露出那種帶有邪氣的笑容。他低下頭來,在莫愁耳畔無限惋惜的說道:「真是糟糕啊!今天早上出門時,我忘記要訓練狗兒的人把狗關起來了。」
「君老師,你的臉色不太好,難道你不喜歡水餃嗎?」林睦德看著莫愁,不解的發問。
他是故意的!她完全能夠肯定。莫愁瞪了昊極一眼。要是此刻真的只有他們兩個人,她不會渴望他的吻,她會渴望把他端得跪地求饒。現在為了在學生面前維持形象,不造成暴力的示範,她只能把滿腔怒氣忍下來。
「我很喜歡水餃。」她保證的說道,隨即又歎了一口氣。「我只是不想跟狗兒比賽馬拉松。」
第八章
基於未來廚師的尊嚴,林睦德堅持水餃皮不能買現成的,就連內餡的高麗菜與絞肉他都要仔細的用刀剁碎,而當他忙著剁那顆高麗菜的時候,班上的學生理所當然的就忙著桿皮。
麵粉像是紛飛的細雪,在大廳裡飄啊飄,染白了每一個人的頭髮,學生們拿著桿面棍努力把麵團敢成水餃皮,於是奇形怪狀、厚薄不一的水餃皮產生了。
陳安瑞清洗菜葉的熟練技巧讓林睦德有些吃驚。「技術不錯,哪裡學來的?」
「我待在岳家大宅的日子,都會在廚房裡幫我媽洗菜葉。」陳安瑞頭也不抬的回答。「我媽媽在這裡幫傭許多年了。」
「怎麼,陳安瑞是幫忙洗菜的?」莫愁有些吃驚的看著昊極。這跟她當初所想的邪惡行為似乎有所出入,是她誤會了昊極,還是他只是對陳安瑞顯示了微乎其微的良心,所以才沒有染指這個孩子?
「不然你以為我會派他做什麼工作?」昊極反問,眼睛危險的瞇起。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相信莫愁不會說出什麼好話。
她張開嘴巴,像是要吐出一大串的罪名,後來眼睛往四週一瞄,又想到自己現在身處在岳家的地盤上。莫愁學聰明了,閉上嘴巴,繼續乖乖的揉她手中的麵團。「我怎麼知道你會派他做什麼工作!」她故意裝傻。
「放心,像我這麼善良的人,當然不可能會虐待童工,或者是要那些孩子去做什麼邪惡的事情,不是嗎?」昊極挑起一邊的嘴角,靠在她身旁的流理台上。
昊極要手下把廚房的一切用具搬到大廳來,讓學生好好發揮。現在整間大廳已經被孩子們弄得髒亂不堪,地板上滿是麵粉與高麗菜屑,偶爾還會踩到水果丁,一不小心就會因為腳底打滑而摔得四腳朝天。
「你善良?」莫愁洩憤似的把手裡的麵團摔進盆子裡,激起一大片的麵粉雨,嗆得她有些想打噴嚏。「你這個男人邪惡得讓撒旦都自歎弗如。」
「你太看得起我了。」昊極把這句話當作是讚美,謙虛的接受了。
莫愁哼了一聲,伸手拿過敢面棍,賣力的把麵團桿成圓形的水餃皮。「我真是不懂,你明明能夠正正當當的當個商人,為什麼還要混跡黑社會?這條路可是不歸路,就算現在意氣風發,能夠逞兇鬥狠,過了幾年風光不再,還不是要被一堆仇家追殺。」她忿忿不平的凌虐手裡的麵團。
「我不是黑社會的。」昊極不知道第幾次重複這句話,他從一開始為自己辯解,到如今有些麻木無奈。問題是,莫愁就是聽不進他的解釋,把他的申訴當成耳邊風。而學生們讀八卦新聞永遠比課本用心,甚至對那些不實報導深信不疑。
而前不久植物園裡的擄人事件,更是讓學生們對他黑社會分子的身份深信不疑。為了維持東方旭女兒的身份不會暴露,昊極只能讓他們繼續想像下去,很驕傲的認為自己的導師是一個黑社會大哥。
「那你如何解釋那次發生在植物園的事件?」莫愁專挑他無法解釋的事情逼問。
「我跟你說過了,那和我這一次來學校當導師的目的有關,現在時機還沒有到,等到一切水到渠成,你就會明白。」昊極看著她手裡正在捏弄的一張面皮。那種厚度不像是水餃皮,倒很像是做蘋果派的派皮。
「你也曾經說過你的目的跟班上的女學生有關係。」她恍然大悟的抬起小臉,那張素淨的臉蛋沾著些許麵粉。「所以說,那些人也只抓女學生。我還聽那些傢伙彼此喊著,說什麼寧可錯抓也不能錯過。這麼說來,你的目的跟那些人一樣?」
「當然不一樣。我負責保護她們,而那些黑衣人則是挾持。」
莫愁低頭專心的揉了幾分鐘麵團,終於滿臉嚴肅的悃起臉來。她先深吸一口氣,正經的問道:「岳昊極,你老實告訴我吧!你是不是因為惹到別的黑社會分子,所以他們才會想要抓你身邊的女人,打算對你加以威脅?」
他忍不住想為她難得的正確思考鼓掌。莫愁的猜測很接近真相,不過卻把對像搞錯了。真正惹得宋尋豐抓狂,找來陸磊驥要挾持女孩的,是那個從頭到尾都躲在幕後發號施令,說不定還在暗地裡觀察女兒反應,把他們的一舉一動看在眼底的東方旭。而昊極本身,不過是一個保護者。
「真正惹惱對方的人可不是我。」看見莫愁張嘴又想開口,昊極揮手打斷。「莫愁啊,相信我吧!知道太多對你沒有好處,你就暫時把好奇心壓制住,等到事情告一段落之後,不用我向你解釋,你也會明白的。」
莫愁把手裡的面皮扔到他臉上,用以表示自己的不滿,整張面皮剛好蓋住他的臉。
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她已經知道昊極有多麼固執,不想讓她知悉的事情,他不是四兩撥千金的略過不提,就是乾脆默不作聲,任憑她問得口乾舌燥,他也是沉默不語,只用那雙銳利得像是會看穿人靈魂的眼睛靜靜的看著她。
莫愁焦急的想獲知一切,連她都不得不對自己承認,如今這種想知悉他的焦急,不單單只是來自於對學生的關心,其中更混雜了她對他那種不確定的感覺。
她曾經試著想逃開,而且還試得十分努力。她強迫自己厭惡昊極,把這個男人想成十惡不赦的傢伙,並要自己相信雜誌上記者們對他的一切指控。
為了什麼她要如此抗拒他?
是因為從一開始心裡就蠢蠢欲動的那股懼怕吧!他帶給她的慌亂感,讓她在夜裡一再夢見那雙似乎要看穿她的眼眸,無力去分析自己到底是怕他,或是怕自己對他的反應。
「你什麼事情都不願意告訴我。」她緩慢的說道,視線停留在沾滿麵粉的雙手上。這句話有沒有更深一層的意思?莫愁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昊極深吸一口氣,彷彿被這句話燙傷般,心底略過一陣刺痛。「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莫愁,而是我不能告訴你。」他多麼想抹去她眼底那抹柔弱的不確定,但是事情還沒有結束,他無法涉險告知她,那只會帶給她危險,把她捲入複雜的事件裡。
葛薰衣拎著一個漂亮的雞尾酒缸,砰的一聲放在流理台上,解除了兩人僵持的情況。酒缸裡裝盛著暗紅色的液體,上面還漂浮著許多切丁的水果,在她身後的是捧著瓶瓶罐罐的黎迷迭。
「君老師,要不要喝一杯?我跟黎迷迭剛剛忙著調這缸飲料,還倒了罐頭水果下去,喝起來還不錯。」葛薰衣倒了一杯遞給莫愁,青春的臉龐紅撲撲的,堆滿著誠意的笑容。
「這是什麼?」莫愁吸了一口,帶著甜味的飲料喝起來十分清涼,而裡面的水果又加添了口感。莫愁眨眨眼睛,很捧場的一口飲盡。「味道還不錯。」
只是聞到味道,昊極心裡就有底了。再看到黎迷迭放在身後、躲躲藏藏不敢讓他看見的幾個空酒瓶,他就全明白了。這兩個女孩居然把他收藏的酒翻出來,把幾種酒加在一起調和,又用果汁稀釋,調成了一大缸的雞尾酒。
「莫愁,不要喝多了,那是水果酒。」他叮嚀著,記得莫愁曾經說過她碰不得酒,光是麻油雞就能將她擺平。
他記得她的一切,任何一個微小的動作、任何一個細微的習慣。不知不覺間,在兩人都漫不經心的時候,有某種東西滲透在兩人之間,而且悄悄發酵,成為一種迷離的不確定感。無法就此放手,就算明明知道自己必須專心於任務,他還是捨不下她,這個有著一雙慧黠大眼的女子,已經用那雙眼睛擄獲了他。放不開雙手,情願就此陷溺沉淪,雙手纏繞在她的長髮間,不能也不願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