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滅明微笑著,舉起與妻子交握的手。「反正我還欠你這個媒人一個大禮。有話直說,我樂於從命。」
他的父親東方旭是特務界中少數能與冥王齊名的「東日」,創立打擊犯罪的「鬼魂」組織,這個龐大的組織有著最精密的情報網,能在短時間內得知一切。以朋友的身份,他應該義務幫忙,更何況南宮揚還曾經是他與妻子的媒人。
「找出關於周衍冉,以及周家這幾年來的詳細資料,我總覺得這個男人有古怪。」
南宮揚若有所思的用下巴摩挲綾蘿的髮絲,眷戀著與她肌膚相親的奢華感覺。心中翻騰著最混亂的思緒,卻在貼近她時,意外的平靜下來,他可以冷靜的思考關於外界的一切。「模樣不對了,但是那種神態讓我想到某個人,尤其是那雙眼神--」閉上眼睛,他思考著。
「誰?」綾蘿好奇的問,忍不住轉過頭去,沒有發現兩人此刻靠得好近。
呼吸交融在方寸之地,就在他的懷抱中,這兒成為她所屬的世界。她有些驚慌,卻有更多的期待,心如擂鼓,愣愣的看著他。
南宮揚黑眸一睜,宛如黑曜石般的精光迸射,那模樣像是看見獵物的猛獅。
「一個很出色的敵人。」他帶著笑回答,笑意裡卻有幾分殘酷。
他是在白晝裡收斂爪子的獅手,只有在夜深人靜、旁人窺探不見的時刻,才會洩漏出那矯健的身手,以及危險的性格。
她看得癡了,疑惑他究竟還有多少種面孔。她只是窺見了他的真面目,但是屬於他多變的模樣,她還沒有看透,更無法去理解。
不過不急,她不是就要嫁給他了嗎?或許她有一生一世的時間,能夠長久的伴著他、瞭解他。想到這裡,內心深處不曾被觸動的隱密角落彷彿有什麼東西碎裂了,流澗出溫暖甜蜜的液體,瀰漫了她的魂魄。
東方滅明與宮嬙柳相視一笑,沒有打擾兩人,從容往行雲齋外走去,想先前去點春堂。縱然或許會遭來那些老人的大力反對,不過好友的婚禮,他們怎能錯過。
南宮揚的手撫過她的黑髮,輕柔拿過鳳冠,替她戴上。這是他的新娘,即將與他拜堂成親的女子,今生就要相依的度過。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情形,他忍不住微笑著。怎料得到,當初那個眼中帶笑的活潑小女子,竟就是上蒼幫他安排好的伴侶?
鳳冠是沉重的,細碎的珠子懸成類似面紗的垂簾。她無法呼吸,只能輕喘著,緊抓著他,依附這個男人,透過垂簾看他,有些恍惚。當垂簾被緩慢撥開,她的心急切的跳著,彷彿初次看見郎君的新嫁娘,長長的睫毛顫動著,許久後才有勇氣抬起眼來。
溫柔的吻悄然落在她的臉上,帶著灼熱的氣息,不似溫泉中那麼霸道逼人,反而類似永恆的承諾。在某些時刻,他溫柔得不可思議,彷彿將她當成最珍貴的寶物,怕會碰壞她,準備此生都將她珍藏起來。
綾蘿不敢呼吸,屏息看著他。他的眼愈來愈近,她溫馴的閉上眼,等待著他的吻。
門外傳來一聲驚叫,以及爭鬥時的接擊聲,驚醒了春意正濃的兩人。
她睜開眼睛,警戒的看向門口。兩人幾乎在同一瞬間動作,她又再度見識到南宮揚的身手,他轉眼間就已經衝出門外,而她一身絆手絆腳的裝扮,還加上沉重的鳳冠,只能勉強小跑步,在後面努力的跟著。
門外圍著許多身穿黑衣的男人,全都冷著臉,其中兩個抓住了臉色蒼白的宮嬙柳,而憤怒的東方滅明則快速的撂倒這些不知死活的傢伙。一個東方滅明就已經夠吃力了,而南宮揚一加入戰局,這些號稱青幫菁英的男人就兵敗如山倒,雖然人多勢眾,但是很快的就已經居於下風。
「全給我住手。」綾蘿站在門前,憤怒的命令道。
看見屬下竟敢攻擊宮嬙柳,她氣得雙手握拳,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那些男人聽見命令時愣了愣,相互看了一眼,神色有些遲疑,不太知道該怎麼辦。她更憤怒了,往前走了幾步。
「沒聽見我的命令嗎?我說過所有人撤出行雲齋,而你們竟然還敢埋伏在門外,對我的客人無禮。」她捏緊手,突然很希望跟爺爺一樣,手裡有根枴杖可以揮,加強語氣之餘還可以嚇嚇這些不聽話的傢伙。
黑衣人中有人走上前來,恭敬的鞠躬,語氣卻十分堅定。「少主,這是老爺子的命令。長老們希望少主能在今日成婚,也希望婚禮能順利,而這些人會阻礙婚禮的進行。」
又是老爺子!又是長老們!
綾蘿已經受夠了,那些人妄想要左右她一輩子,不顧她所作出的決定,堅持要她嫁給周衍冉。氣到了極點,腦子反而冷靜下來。她彎唇冷笑著,與生俱來的威嚴流露無遺。「我這個少主的名號難道是掛假的?怎麼說出口的話沒有一個人肯聽?」
黑衣人們的臉色更加難看,有幾個後退了幾步,卻仍舊抓著宮嬙柳不放。他們不敢傷害這個女人,一來是懼怕少主的憤怒,一來是眼前的這兩個男人讓他們心生恐懼。看兩個男人的眼神,若是傷了她一根汗毛,他們全體大概都要下去陪葬。
「少主,這是老爺子的意思。這位南宮先生,以及兩位少主的客人,全都不許進入點春堂。請少主別為難我們。」
綾蘿緩慢的深吸幾口氣,走到南宮揚的身邊。她知道自己不能向屬下出手,更知道就算自己出手,大概也是被扛著進點春堂的下場。
南宮揚低頭對她微笑,那笑容如此漫不經心,但慵懶的微笑也掩飾不了他眼中野蠻的笑意。「別擔心,這些人還阻止不了我。你先去點春堂,我隨後就到。」短暫卻徹底的,他當著所有人的面前吻她,之後將她推出懷中。
「阿揚。」她遲疑的喊他,知道他跟滅明大哥有幾分的斤兩,所以心中的擔心不是針對他們,她反而此較擔心這些青幫的菁英會被打得七零八落。「他們只是奉命行事,不要將他們傷過頭。」看到他眼裡的野蠻氣息,她不太確走這些屬下能夠安然無恙。
一個黑衣人從後撲了過來,南宮揚利落的賞了他一拳。男人砰地一聲,頹然倒地不起。其它人開始臉色發白,卻仍然奮不顧身的上前,執意執行任務。
「我自有輕重。」他咧著嘴微笑,轉眼又撂倒了好幾個。
綾蘿搖搖頭,躍過幾個昏倒在地的部屬,往點春堂的方向跑去,一邊還在心中為這些屬下祈禱著。或許她能夠快些到達點春堂,說服那些老骨頭收回先前的成命,也免得這些幫內菁英遭到無妄之災。
身後不斷傳來打鬥的聲音,她提著霞帔的下擺,快速的奔跑著,身上的珠簾發出清脆的聲響,應和著穿過豫園的暖暖和風。
第六章
行雲齋前的氣氛凝滯著,黑衣人們全都冒著冷汗,原本抓著宮嬙柳的幾個,在東方滅明的瞪視下,全都乖乖的鬆了手。
克盡職守的黑衣人們前仆後繼,想要制伏這兩個宛如野獸般的男人。無數的人撲了上去,卻全都被輕而易舉的擋回來,不是被打傷,就是被打昏。
「滅明,阿揚,不要傷人。」宮嬙柳徒勞無功的喊著,眼看兩人愈打愈起勁。
東方滅明一個旋身,身手如蛟龍,行雲流水的拳法打得漂亮,輕巧的來到妻子身邊。「我沒有傷人,我只是--」猛然出了一拳,正中對方的鼻頭,將對方打得昏厥。
他露出笑容,很是無辜的看著妻子。「我只是打昏他們。」
南宮揚冷然微笑著,沒有幾個有勇氣近他的身。
眾人都隱約的感到他四周所輻射出來的危險氣息,壓迫得所有人喘不過氣來。長老們不是說,只要注意東方滅明,而南宮揚只是個繡花枕頭嗎?為什麼他們感受到的壓迫感如此強烈?那雙黑眸裡帶著冷到似冰的平靜,能夠凍結旁人的動作,甚至連攻擊他的勇氣都沒有。
他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封喉鎖扣,直取對手的咽喉,只要輕輕一旋手就能使人斃命。然而他只是露出淡笑,輕鬆的捏暈手中敗將,不繼續逼殺。
原先的慵懶氣息盡褪,緩慢顯露出的是他埋藏得很深的本性,而那危險得教人無法喘息。
其中幾個黑衣人甚至在想著,這樣的男人似乎才足以匹配青幫的冥王。
簡單的打鬥後,高低立現,黑衣人們喘息著站在一旁。
「還有人想試試拳腳的嗎?」南宮揚邀請似的說道,滿不在乎的微笑著。「如果沒有的話,那就麻煩請讓開,我還準備趕著去拜堂,這良辰吉時可是不能耽擱的。」
「阿揚,別挑釁,這些人只是奉命行事。」宮嬙柳淡淡的說,拍拍身上的灰塵。雖然被擒抓住,但是這些黑衣人對她十分禮貌,沒有貿然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