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皺起眉頭。「不要嘲笑老人家。」完全忘了她自己也常把老人們氣得送急診。
「原諒我出言不遜,畢竟讓這些人打斷了好事,要我還乖乖的敬老尊賢,是有些困難。」他慵懶的說著,感受到人群間有著難解的目光,正觀察著他與綾蘿的談話。
「綾蘿,你給我好好解釋。你有好幾個小時跑得不見人影,還甩脫隨行人員,一回來就把「誠」長老氣得掛急診。我們趕著來看你,而你竟然跟這個男人在浴堂裡 」
前代冥王臉上罩著寒霜,瞪視著畏罪而慢慢沉進水裡的孫女兒。
老人家們用力的搖頭,對現代年輕人的墮落感到痛心疾首。江湖兒女雖然豪邁,但是談起感情來,還是循規蹈矩得很,看見綾蘿在浴池裡跟男人鬼混,眾人險些集體昏厥。
「爺爺,我可以解釋。」她發出細小的抗議聲,卻連自己也說服不了。
「綾蘿小姐,我有榮幸可以知道這位男士的身份嗎?」周衍冉從人群中站了出來,仍舊那樣溫文儒雅,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氣急敗壞,更往南宮揚的背後躲去,恨不得變成土撥鼠,馬上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我跟著長老們來看看未婚妻。」他禮貌的回答,目光與南宮揚接觸。
南宮揚的黑眸深處閃過一抹沉思,在視線交會的瞬間,兩人都在衡量著對方有多少斤兩。周家的勢力近幾年來不容忽視,幾個應酬場合裡,他也見過周衍冉幾次,知道此人是周家引以為傲的繼承人。只是,心中總是敏感的感到那麼一點不對勁,他看著周衍冉,發覺血液中的直覺正在警告著。
他的直覺從來不曾出錯,也就是靠著這與生俱來的直覺,他避開了無數的危機。
見無人肯回答,周衍冉自己認起人來了。深幽的黑眸微謎,若有所思的看著南宮揚。「這位是--南宮先生吧?真抱歉,因為不曾見過您赤身裸體的模樣,所以找沒能馬上認出您。不曾聽綾蘿提起您,您跟綾蘿是好朋友嗎?」最後幾個字,語音裡有著諷刺。
南宮揚瞄一眼躲在身後的小女人,然後咧開嘴微笑。「我是她的姦夫。」
撲通一聲,他身後的綾蘿震驚過度的跌進水裡,喝了幾口水後掙扎著站了起來。
「別胡說八道,老骨頭們會當真的。」她全身濕淋淋的,還半蹲在水裡不敢出來,又被人捉姦在「池」。她的處境已經夠艱難了,南宮揚竟還在刺激眾人。
「你以為我現在做任何解釋會有用嗎?我們這樣被逮個正著,任何人都會以為我們有曖昧。難不成你要我去說服他們,我只是在這裡教你游泳嗎?」他看著岸上的眾人,很坦然的接受眼前的窘境。
有幾個老人發出呻吟,懷疑再難將綾蘿給推銷出去。畢竟被人撞見赤裸著身子跟男人抱在一塊兒,哪個男人敢娶這種老婆?
「清」字輩長老慌亂的握住周衍冉的手臂,深怕這個千挑萬選出來的新郎會被嚇得轉身飛奔逃走。「孩子,我們可以解釋的。少主年紀還小,不曉得輕重,也不懂得禮儀,你多擔待些,這種孩子性結了婚就會好些的。」為了留下新郎,老人連臉面都不要了,再荒謬的話都說得出口。
周衍冉的視線沒有落在綾蘿身上,反倒是多看了南宮揚一眼。
萬萬沒有想到青幫內部的事竟會牽扯上南風,他微微蹙眉,對此事的節外生枝有些不滿。只是一切已經箭在弦上,他的計畫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臉上保持著溫和的微笑,他拍拍老人的手。「請放心,我不會放在心上的。我早已經明白我要的是「冥王」,要結合的是周家與青幫的勢力,而綾蘿小姐的任何舉動都不能影響我的意願。」轉過身,黑眸深處有著另一抹光彩,唇勾得更深,但是笑意全無,只剩下略微顯露出的陰狠。
「綾蘿,你給我上來,在最短的時間內到點春堂來解釋清楚。至於你,南宮先生,豫園並不歡迎你,請你盡快離開。」語氣不善的去下幾句話,前代冥王權威的瞪視水池中的兩人,之後轉身離去,長老們跟著走出行雲齋。
人群散去,竹門邊就只剩一對人影,像是在看戲般,都抿著嘴笑著。
南宮揚瞪一眼拜把大哥,有些不悅。「你是看夠了沒有?」他對著竹門前那對男女皺眉。
綾蘿又把臉兒從他寬闊的背後探出來,驚喜的看見了熟悉的一雙身影。「啊,滅明大哥--啊--咕嚕咕嚕--」一雙大手不留情的重新將她壓進水裡。
溫暖的水飄蕩在她四周,那雙男性的手圈住了她。除了水的溫度,還有他的溫度,全都將她包裹在其中,幾乎要以為從今以後這就是屬於她的世界。
陽光投射在浴池的水波上,她掙扎了幾下,黑髮與臉蛋全濕了,不解的瞪視著南宮揚。
「忘了你沒穿衣服嗎?」他低沉的聲音裡有幾分責怪。
她陡然間臉兒一紅,嗆了幾口水後,重新站穩了腳步。看到了同一陣營的熟人,她興奮得忘記自己還沒穿上衣裳。她躲在他背後,雙手緊抓著他的背部肌膚,在不經意時選擇依靠他。
東方滅明將一切看在眼中,抿著唇笑著,跟妻子互看一眼,之後挑高眉。「啊,這裡不是開放參觀的嗎?」他假裝迷糊的問道。
「如果你肯付項上人頭當參觀費的話,或許我可以考慮考慮。」
「聽聽這是什麼語氣,我可是受到邀請,前來參加你的婚禮,怎麼你一臉臉想趕人的樣子?」他繼續挑釁,很愉快看到南宮揚出糗的樣子。
「嫂子,不管管你老公嗎?我很怕自己會忍不住殺害婚禮嘉賓。」南宮揚轉向宮嬙柳求情。
宮嬙柳淡淡笑著,沒有說話,知道他們一向習慣互相取笑。她此較擔心水裡的綾蘿會著涼,轉身到行雲齋裡找尋乾燥的衣衫或毛巾。雖然是溫泉,但是初秋天氣已轉涼,在水裡待久了總是不好。
「我沒想到你動作會這麼快,在行動電話裡,綾蘿只說她綁了你要回豫園成親。而我火速趕了過來,卻跟青幫的長老們一同欣賞到了水底鴛鴦的洞房花燭,難道你連拜堂都省了嗎?」東方滅明微笑著。
「女方很急切,我只好從善如流。」他回答,睨了一眼半蹲在水池中、雙手護胸的綾蘿。
高大的身軀擋住她的赤裸,對於這個小女人,他有著深深的佔有慾。那柔軟的身段,就算是拜把大哥,南宮揚都不容許他窺見。
「你打電話通知滅明來的?」看來這小女人是打定主意了。
她點點頭,皺著小巧的鼻子。「人多熱鬧嘛!再說那些老骨頭不好應付,我總要找人來充充場面。」涼意襲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他皺起濃眉,有些擔心的看著她潮濕的長髮。伸出手,他輕撫著她的發,黝黑的手掌撫著雪白的臉蛋,更燙那有些冰涼的肌膚,帶給她些許的溫熱。
綾蘿有片刻的怔忡,沒有料到他竟也會有如此溫柔的舉動。她習慣他的漫不經心,以及嘲弄,但是如此溫柔的動作是前所未有的,她的心意外被觸動。縱然知悉兩人靈魂深處有著相似的因子,但是她的心仍舊充滿了不確定,怎麼知道他會不會接受她,怎麼知道他會不會淡漠無情--
那些不確定的遲疑,似乎在他這個輕微的舉動中融化了。
她微笑著,美艷的臉蛋漾出甜美的笑容,也伸手覆蓋住他的手掌,修長的小手將他的手攏在其中。在這最詭異的場景裡,他們彷彿交換了某種神聖的諾言。
「還笑?你都快著涼了,還笑得那麼開心?」宮嬙柳柔柔的嗓音裡有著些許責備。
一件毛巾先去了下來,落在南宮揚的頭上。「阿揚,你先起來,再待下去,你們都會感冒。」她實事求是的命令道。
南宮揚哂然一笑,拿下毛巾,往前走了幾步,利落的上了岸,用毛巾簡單的包住身體,往行雲齋裡走去。
綾蘿低垂著頭,視線不敢跟他的身軀接觸。想到剛剛兩人之間有多親密,她的臉再度變得嫣紅,若不是被眾人的到來打斷那場親暱纏綿,她難以確定是否能有理智,說不定就在這池溫泉中將自己給了他。
男女情慾對她而言是陌生的,但是她對於南宮揚的抵抗力幾乎等於零,心中有著驚慌,也有著冒險的刺激。
「你還想瞪著那池水多久?」宮嬙柳帶著笑問,將毛巾與浴袍擺在岸上,禮貌性的轉過身去。
綾蘿扮了個鬼臉,輕鬆的一躍就從水中跳了出來。赤裸的身軀在接觸空氣時,讓她寒冷得發抖,更格外想念他那溫熱的手掌。她急忙的用毛巾擦擦身子,很快的穿上浴袍,將自己包得像顆粽子。
「少主。」竹門旁出現兩個僕人,手上捧著一個雕盤,陳舊而精美的鳳冠霞帔擺放在上面。「周先生的意思是婚禮之事不宜過遲,而且又正好有少主的好友來訪,選日不如撞日,老爺子請少主換上衣裳,就在今日與周先生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