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的溫度真能改變花的盛開季節嗎?震廷回想起蘇戀荷所說的話,劍眉微皺。
大步邁進現代化的辦公室,在門口守侯許久的秘書焦急的朝他走來。
「凌先生,有個人硬是待在你的辦公室裡不走,我勸了好幾次,甚至連公司的保全人員都出馬了,那個人的保鏢卻把我們的人全打出來。」
「來了多久了?」他問,心中滿是疑惑。看來是來者不善,會是來找麻煩的同行嗎?
「約一個小時。」
「有自報身份嗎?」
「那個人自稱是你的世交舊友,說你只要一看到他就能認出來。」秘書結結巴巴的說道,一張臉已經嚇得有些蒼白。
震廷沉著的推開辦心室的大門,一個髮色灰白的中年男子盤據著他的大皮椅,沉穩的抽著雪茄,另一旁的沙發上坐著四個身穿黑色古裝的彪形大漢,清一色全帶著墨鏡,猛一看很容易讓人誤以為這裡正在開拍黑社會影片。
「終於回來啦!」坐在皮椅上的男人不露聲色的看著震廷,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你!」震廷咬牙切齒的看著他,從牙縫中迸出這個字。要是真的恨一個人,不用滔滔不絕的怒罵,一個字也能表達深切的恨意。就憑震廷一臉凶神惡煞的模樣,四個保鏢已經緊張得全身僵硬,個個把手擺在腰部,隨時準備亮出手槍。
震廷沒想到陳堂鴻居然敢大搖大擺的走入凌家的地盤,還霸佔了他專屬的皮椅。
「看到我這個多年不見的世伯,還不打算表現一下你的歡迎之意嗎?」陳堂鴻緩緩吐出一口煙,看著震廷在煙圈中氣得想殺人的臉。
「多年不見?哼!我還希望下一次見到你是在你的葬禮上。」震廷冷冷的說。
陳堂鴻滿不在乎的大笑。「脾氣還是這麼暴躁,典型的凌家脾氣。我只是想來確定一下,你是不是收到我發出的邀請函了。」他瞄一眼地上的碎紙片,那是上午被震廷撕碎的邀請函。「看來你是收到了。」
「既然確定完了,就請你馬上離開,我要請人來撒鹽驅邪了。」震廷完全不給他一點好臉色。
「真是不留情面啊!」陳堂鴻仍然微笑著,眼睛裡卻沒有笑意,使他整張臉看起來極不協調,標準的皮笑肉不笑。
「我想告訴你一點,這是我在邀請函中沒有提到的,拍賣會的前三天,所有受邀人必須到達會場,整個拍賣會不對外公開。」陳堂鴻若有所思的看著震廷,「想想看,堂堂一個凌家,傳家古畫居然會淪落到被人拍賣的地步,很有趣不是嗎?」
震廷險些控制不住自己,想依循心中的衝動衝上前去把他活話掐死,另一旁傳來幾聲子彈上膛的聲音,震廷硬是停下腳步。
不行,他強迫自己冷靜,現在情勢不比人強,等逮到機會再慢慢整陳堂鴻也不遲。
「這—次受邀對像全是我精心挑選的,個個都是家財萬貫,到時候競標的價錢可能會創下天價。」陳堂鴻嘲弄的指著震廷。「你就算把你手上的產業全部變賣了,恐怕也買不回那幅畫。」
震廷緊盯著他,銳利的眼光像是想把他千刀萬剮。許久之後,他才緩緩的說道:「總有一天,我—定會殺了你。」他的聲音平靜,卻充滿令人不寒而慄的感覺。
陳堂鴻雙手一攤。「好啊!我等著。洩憤之外還可以報你祖父的仇嘛!」他有意激怒震廷,想看看這個高深莫測的後生晚輩的自制力極限在哪裡。」
震廷沒有上當,依舊冷著一雙眼睛看他,心中卻想起陳堂鴻與凌家的恩怨。
數十年前,震廷的祖父娶了一史美貌年輕的女子做繼室,那個女子原本是陳堂鴻的戀人,後來卻選擇了相識不久、年齡差距又很大的震廷的祖父,成為震廷的祖母。其實,那女子的年齡和震廷的父親差不多。陳堂鴻對此一直耿耿於懷,戀人他嫁,又加上他那時正逢事業失敗,病態的把所有過錯推到凌家身上。
陳堂鴻佯裝友善的接近震廷的祖父,一步一步的讓他身陷賭博的泥沼中,等騙到了凌家的傳家古畫後,陳堂鴻終於露出真面目。首先,他動用一切關係打擊凌家的事業,祖父最後才發現了他的詭計,在悔恨交加下自殺身亡。之後陳堂鴻仍然不死心,繼續對付震廷的父親,直到把凌家所有事業搞垮後才罷手。
陳堂鴻打量著凌震廷,因為他的沉默而不安。凌震廷沒有如他所預料的失去控制,只是定定的看著他。
數年前,凌震廷年紀輕輕就在商場上展露不凡的才能,控制了北部的藥材集散。陳堂鴻暗裡明裡都搞鬼過數次,卻怎麼也整不垮這個內斂沉穩的男人,雖然只是一個後生小輩,那種眼神卻令他這個商場老手心寒。陳堂鴻暗忖,他要是收拾不了這個年輕人,就可能在不久之後死在凌震廷手上。舉行拍賣會,把凌震廷誘引到他的陷阱中,陳堂鴻決定把一切做個了結。
「放心吧!你不會等太久的。」震廷終於開口。
勉強的乾笑幾聲,從皮椅上站起身,由四個保鏢護送出了大門。
過了許久,震廷全身緊繃的肌肉才漸漸放鬆下來。一直以為自己已經能夠做到喜怒哀樂不形於色,卻在剛剛險些被內心的恨意撕裂。他緩緩的蹁步到沙發前,頹然倒下,忽然感覺到一陣疲累。
進入夢鄉的一瞬間,震廷聞到那股飄散不去的荷花香。
任何人不得未經原作者同意將作品用於商業用途,否則後果自負。
戀荷挑了個陽光和暖的早晨,捏著一張寫了電話號碼的紙片,偷偷溜出「魅惑人間」去找公共電話。
不知道為什麼。戀荷總覺得水灩不喜歡自己與凌震廷聯絡,幾天來,聽水灩在她耳邊嘮嘮叨叨念了好幾回。可是沒辦法啊,她還需要靠凌震廷來找回正身呢!再說,這個男人居然—下子就猜出她的身份,不管他是天賦異秉,還是只是和植物相處久了,看到什麼人都聯想到植物。戀荷腦海中一直清晰浮現著,凌震廷手中擎著一朵英蓉,臉上柔情萬千的神情,幾百年來,她從來不曾看過那種表情,深深的、深深的撼動了她的心。
不論水灩怎麼說,她就是衝動得想和凌震廷見面。
找到電話亭,她拿起話筒,沒有投下零錢,只是輕輕的拍擊電話的側面,電話就進入通話狀態,在她身後一個等電話的高中生吃驚的瞪大跟睛。
在都市中生活,這種小法術是必要的修行之一,戀荷總是忙著和一堆電腦打交道。電話、提款機、保全系統、電訊資料庫、網際網路等等,無不屈服在她的法術下。
電話接通後經過數次的查詢和盤問,終於被轉到凌震廷手上。戀荷心中有一些不耐煩。這些人問來問去都是同一個問題,難道不嫌麻煩?雖然從穆翰禹那裡知道,原來凌震廷也是個來頭不小的人物,但是,只是通個電話,為什麼要經過那麼多層關卡?
「蘇小姐?」話筒中傳來震廷的聲音。
「是啊!是我。」戀荷沒好氣的回答。
震廷爽朗的大笑,想起自己前不久曾把蘇戀荷比喻為荷花。「抱歉!公司的流程複雜了一點。」
「豈只是一點,簡直複雜緩慢得有礙地球轉動。」
震廷聽著她婉轉的聲音,連日的陰霾一掃而空。她美麗的身影已經牢牢烙印在他心中,甚至只是聽到她的聲音,心情就不可思議的平靜下來。震廷理不清自己對她的感覺。
「找你是想約個時間,我們好好討論一下鑒定古畫的時間、地點等細節。」戀荷又開口。
震廷點頭,「好!時間、地點由你選定。」
她在另一頭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思考。震廷能想像她咬著下唇、眼神專注的沉思模樣。
「後天中午,故宮博物院旁的至善園。」她終於決定。
「好。那我後天中午去『魅惑人間』接你。」
「也好。」戀荷聳聳肩。既然有免費的專車接送,她又何必拒絕呢?「那就後天中午見了。」
戀荷乾脆的說完,輕巧的掛上話筒。
他一直握著話筒,直到許久後才回過神來。話筒只傳來單調的嘟嘟聲,震廷連忙把電話掛上,像是洩漏了心中些許的私密情感。
戀荷走出電話亭,走了幾步,卻聽到身後傳來幾聲巨響。她好奇的回頭,發現剛剛站在她身後的高中生正握著話筒,學著她的動作,不死心的猛拍電話側面。
晌午,天氣有些陰冷,戀荷瞪著窗外的烏雲,皺著秀眉。
許久之後,她下定決心的轉過身來,堅定的看向水灩。
「把烏雲替我弄走。」戀荷要求道。
水灩吃諒的看著她,打翻了案桌上的墨汁。
「辦不到。」她一面回答,一面手忙腳亂的搶救鋪在桌上的宣紙。「我的修煉等級還不到那麼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