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荷姊,你怎麼這樣說?好歹我跟雷恩查到鴛鴦劍失蹤了十多年,不但把『魅惑人間』有意收購這把劍的消息放出去,也請不少骨董界的同行幫忙。」嬡憐的辯駁停頓了一下,腦海中浮現一雙黑眸,她的心不自覺的狠狠一震。她皺皺眉頭,把那自從宴會之後就一直在她心中徘徊不去的感覺推開。「再者,我也見到了雲歲寒,與他打過交道了,不是嗎?」
水灩慢條斯理的喝一口熱茶,安靜的不發表意見。這茶葉可是上好的西湖龍井,她前不久才跟著丈夫龍擎天回到台灣,順便帶回不少好茶。水灩這段時間會待在台灣是連她自己也料想不到的,她與龍擎天的婚姻根本不受龍家老爺子,也就是擎天爺爺的承認,但是龍擊天從來都是特異獨行的人,自從第一眼看見白水灩後就抱著非卿不娶的決心,縱然到最後他發現白水灩並非人類時,這個出眾而深情的男子也沒有改變初衷。那種深情與執著,終於讓水灩甘心舍下數百年的道行,即使是失去修煉者的身份,從此成為凡人也罷,她願意與他共結連理。
龍家對這個美得出奇卻又來路不明的媳婦可不太歡迎,不過龍擎天這個人一向我行我素慣了,家人的反對他也沒看在眼中,他買下西湖畔龍家的祖宅,與愛妻安然過著兩人世界。
直到一個月前,龍家老爺子的態度奇跡式的軟化,直嚷著要看孫媳婦,龍擎天才帶著白水灩回台灣「探親」,正巧天庭又對「魅惑人間」下了一道命令,她才會到這間小木屋中,與戀荷等人共商大計。
水灩抬起頭,目光落在嬡憐的身上,對她渾身散發出來的焦慮有些不解。「打過交道?
我想根據雷恩剛剛的說法,你的行為只能歸類為把他嚇跑。」她忠實的說出自己的想法,換來嬡憐眉頭打結的表情。
「白姊,難道連你都認為我出師不利?」美艷中帶著無限嬌俏的小臉皺成一團,嬡憐委屈的想哭。這難道能怪她嗎?是那個雲歲寒不懂禮貌,跟別人說話說到一半就掉頭走人,她還沒怪他沒禮貌呢!怎麼所有的人都怪罪她,說是她把人家嚇跑的?
戀荷歎了一口氣,無可奈何的聳聳肩。「這也不能怪你,你從來沒有跟那些骨董商打交這的經驗,是我們臨時趕鴨子上架的要你上場,會弄成這樣也是意料中的事。」
她與水灩是一同看著嬡憐這小丫頭長大的。數十年前,當時「魅惑人間」還設立在西湖畔,人間紛亂不休,身為修煉者的直覺告訴戀荷即將會有一場可怕的浩劫發生,所以她與股東兼同門師妹的水灩收拾家當,帶著骨董店中的眾多古物遠渡重洋來到台灣,靠著一位狐仙的幫忙在陽明山後出找到這個隱密的落腳處,後來那個美麗的狐仙也成了「魅惑人間」的股東之一。然而人間的時光總是迅速流逝,當年那名狐仙下嫁凡人不久後生下了一個漂亮的女娃兒,不但家裡的人疼愛,連戀荷及水灩都寶貝得不得了,等到女娃兒國中畢業,就繼承母親原本在「魅惑人間」的位置,開開心心的當起股東。
這個可愛的女娃兒曾幾何時也長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不但眼底眉稍逐清流露出嫵媚,她的眼神也逐漸蛻變。就在今日,在嬡憐從宴會回來後的現在,戀荷從她的眼眸中彷彿看到一種屬於女人的焦躁。就像是她正遭受到一種莫名情感的因擾,而很據戀荷的判斷,這種困機的源頭絕對跟某一個男人有關。
雷恩有些看不過去,挺身替嬡憐說話。不知怎地,他總覺得今天的嬡憐有些怪怪的,那張伶牙利嘴不像平日一樣動個不停,她變得出奇的安靜,一會兒皺眉,一會兒發愣,完全不像是那個嘰哩呱啦的小狐仙。怎麼,剛剛撞上雲歲寒,把她的魂兒也給撞掉了嗎?
「你們這兩個女人也太過分了,既然知道嬡憐不熟悉這種工作,幹嘛還要她去做?
反正你們做這一行也做了經百、幾十年了,不如就再次親自出馬如何?」
「我們結婚了ㄝ!」戀荷理所當然的說。彷彿這就是理由。
雷恩哼了一聲。「穆桂英嫁給楊宗保後還不是照樣投掛上陣,到戰場上去殺敵人。
現在我只是要你們再去跟那些老骨董商打交這,又不是要你們去殺敵,用不著這麼扭扭捏捏的吧?」他搬出歷史典故來堵戀荷。雖然雷恩是屬於西方修煉者,但是體內也不知混雜了啥血統,使他西方人的外表中加入許多東方的特色,那種覺性的俊美倍覺強烈。
也許就因為他不中不西的外表使然,雷恩也很自然的以半個中國人自居,中國歷丈他幾乎是據如指掌。
「她結婚後,沒有被廢掉武功吧?」水灩平靜的喚音在斗室中響起,帶著一貫的冷靜與淡然,以及那股不曾改雙的淡淡嘲弄。「我們的情況可跟楊門女將不一樣。戀荷與我為了婚姻都捨裡修煉者的身份,長生不老的優惠條件被天庭收回了不說,連法術都被永遠封印,現在的我們跟凡人沒有兩樣。你可要知道,數百年來我們用習慣了法術,一旦法術被廢就跟凡人被截肢一樣,全然動彈不得。」
戀荷點點頭,「是啊!再說我跟水灩以後不常留在台北,『魅惑人間』的事情全都要交給嬡憐,好歹她也應該開始學習店裡的經營方式,總不能讓這家骨董店就這麼倒掉吧?」
嬡憐發出一聲短促的笑聲,用她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把店交給我跟倒店有什麼差別?頂多也只是時間快慢的問題。」
雖然她的聲音極低,但是偏偏屋子裡的人耳朵都尖得很。
「『魅惑人間』關門大吉對咱們大夥兒都沒有影響,就算是嬡憐你真的對骨董生意沒有興趣,想馬上把這間店給結束,我也沒有意見,問題是天庭交代下來的任務我們不得不處理,關店也好,不關店也罷,反正我們必須先找到鴛鴦劍交差。」戀荷輕笑的說,聲音悅耳清脆。
嬡憐的雙手包裡住青白雙色的景泰藍茶杯,細緻的瓷器因為盛著熱茶的關係,圈住手中的感覺溫暖而沉重,她看著茶杯上盤旋的蒸氣,自顧自的皺起眉。
「天庭最近為什麼特別注意我們?是我們這些修煉者沒去撇管理費嗎?不然他們怎麼像是其它人全死光了似的,拚了命的去事情來煩我們?前不久是白姊的事情,她只不過在五百年前說了一句戲言,天庭那些無聊的傢伙硬逼著她去實踐諾言,害她被龍擎天騙去當老婆。
我本來還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麼告一段落了,結果,天庭居然還敢丟任務下來,要我們去找那把什麼破銅爛鐵的古劍。」她抬起頭來,表情有些無辜。「我可不可以逃走啊?
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說不定那些愛牽紅線的人這一次把目標放在我身上……」
戀荷與水灩輸流看著雷恩與嬡憐,幾分鐘的靜默之後,戀荷終於忍俊不住的笑出來。
「你們想,天庭會不會是想把你們送做堆啊?」
她此話一出,雷恩與嬡憐同時跳開對方的身邊,努力的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雙眼大睜,驚恐萬分的看著彼此。
雷恩拚命搖頭。「少來!戀荷,你不要胡說八道,我情願自己找一個對眼的,才不要讓天庭來玩配對遊戲。」他小心翼翼的抬頭看看天花板。「可要小心一點,說不定天庭那些無聊人土正在偷聽我們的談話,千萬要保佑戀荷剛剛的話沒被那些人聽見,免得他們把這個提議當成可行之計,到時候我們就真的吃不完兜著走囉。」
嬡憐的頭也搖得跟博浪鼓一樣,大聲喊著,「我才不管,天庭要怎麼下命令是他們的事情,不合理的我才不去理會呢!」
水灩搖搖頭。「我跟戀荷現在身為凡人,對於天庭的命令還可以不那麼在意,但是你跟雷恩都還具有修煉者的身份,天庭下的命令對你們而言就是聖旨。想抗旨?離道你不怕被雷劈啊?」
對喔!要是水灩不提,嬡憐還真忘了自己也具有修煉者的身份。她也算得上是修煉者,但是在修煉界狐仙的等級極低,雖然天生命好,一出生就擁有人類的外型,不像戀荷或是水灩那一型的正統修煉者,需要修煉個五、六百年才能脫離正身,幻化成人形,但是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個道理同樣可以套用在修煉者身上。
擁有凡人的形體並非好事,凡人的身體太過脆弱,很難承受長時間的修煉。在遠古的時候,狐仙也是需要修煉上數百年才能幻化為人形,但是個偏這些狐仙的「通婚政策」
推廣得太好,常常修不成正果就與凡間的男子通婚連姻去了,幾個世代下來,她們的後代,男孩均為凡人,而女兒卻繼承了狐仙的身份,擁有嫵媚艷麗的外表和令人迷戀的魅惑氣質,但是卻因為受限於凡人的血統,無法修煉進修,也無法參加天庭數十年舉辦一次的修煉升級考試,更不用提通過十二等的修煉升級考試後能名列仙班了,這也就是戀荷及水灩那位遠在南京養老的師父遲遲不肯收嬡憐為入室弟子的原因之一,在正統修煉者的眼中,狐仙不論在壽命與資質方面都不合格。簡單的說,狐仙雖然也配得上修煉者的名號,但是卻沒有任何法術,是典型的「先天不良型」的修煉者,她們最有利的武器就是美貌,這也是為什麼狐仙一向在凡間名聲不大好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