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的,她感覺到一股危險,心中有聲音在尖叫,拚命的要她離這個男人遠一點。
嬡憐沒有走過來,她發現那個男人的眼光有點嚇人,決定以自己的性命安全為優先考慮。
「我要的是你。」擎天直視她,努力想看穿那雙清亮的眼眸。「我要你來解說。」他補上一句,相信自己已經達到威脅的目的。
水灩挑眉,沉著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嬡憐發誓她在兩人之間看到火花。
很少有男人敢這麼大膽。數百年來,有過數不清的男人追求過白水灩,卻全被她冰冷的態度給嚇得駐足不前,少有這麼勇敢堅定外加不要臉的人,一看到她就展開密集攻勢,還一臉有信心把她釣上手的表情。
「要我解說也行,不過價格可不便宜。」水灩放下茶杯,娉婷的直起身子。
「我付得起。」他直直看著水灩,不掩飾眼中的激賞。「況且,我相信有那個價值。」
「別太早下定論。」水灩聽出他話中的暗喻,只是淡淡一笑。
既然他一心不怕死的纏著自己,不整整他似乎也對不起自己的良心。水灩領著他到門口,介紹首飾類的古董。
「可以請問你的名字嗎?」他直接的問,看都不看那些古董一眼。
「應該是你先報上姓名吧?」水灩回問了一句,拿起一支髮簪在手中把玩。
很好。擎天在心裡暗暗決定,他喜歡聰明的女人。
「我叫龍擎天。你呢?」
「姓白,取蘇東坡名句『水光瀲灩晴方好』中水灩二字為名。」
「果然是人如其名,一個美得像西湖的女人。」擎天歎道,一雙迷死天下女人的眼睛開始放電。
水灩老神在在的轉過身子,明知道他沒有在聽,卻仍然訴說著一些古董的歷史。
嬡憐在一邊看得目瞪口呆,暗地裡替龍擎天捏了一把冷汗。水灩可是修煉界中出了名的冰山美人,聽過她大名的人,沒幾個敢招惹她。現在這個龍擎天居然步步進逼,看樣子兩人還是初次見面,他就纏得像塊牛皮糖,難保水灩一發起火來,不會用法術對付這個高大男子。
龍擎天靠得極近,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不合於禮儀。水灩能感覺到溫熱的呼吸吹拂著她的頸項。
她不著痕跡的過開一步,龍擎天卻又逼近一步。
水灩忍無可忍,有些生氣的轉過身來,卻剛好和他面對面,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不能再近,只差幾吋,她就會偎在這個男人的懷中。
令自己有些詫異的,她居然感覺到一陣驚慌失措,想向後退開,身後的紫檀木櫃子卻擋住她的去路。在一瞬間,她甚至有一種錯覺,感覺到自己的一切都在龍擎天的籠罩之下,如落入陷阱的小動物,無法動彈也無法逃脫。
「你在怕什麼?」他把白水灩的一切掙扎都看在眼中,有些好笑的問。
聲音越是低沉輕微,所隱含的溫度就越是熾熱,身為情場老手,擎天太瞭解這一點。
「我沒有!」水灩還想挽救自尊心,嘴硬的回他,奈何有些發抖的聲音洩漏了她的緊張。
老天啊!她是怎麼了?眼前這個男人只不過是個凡人,身為修煉者,她竟然有些畏懼龍擎天所散發的侵略氣息,要是傳了出去,簡直會笑掉別的修煉者的大牙。
從來水灩不否認自己有些看不起人類,直到遇見戀荷現在的丈夫,那個為了戀荷甚至肯以死諫求師父的男人,她才真正的發現,凡人之中還是有著能撼動天地的情感,比起他們這些無血無淚的修煉者,水灩不能比較兩者的生命意義。
「你沒有什麼?沒有怕我?還是沒有怕你自己的反應?」他問道,逼迫白水灩給他回答。她躲不開,瞬間竟被他控制在股掌間。「我沒有。」她重複著,卻已經有些語無倫次。
好可怕的男人。管他是修煉者或是凡人,反正水灩只想快快逃開。
他伸手握住她的玉手,把兩人交纏的手舉到眼前,假意欣賞著她手上的髮簪。
「好美,簡直美得奪人心魄。」他喃喃,眼光直直盯著白水灩,若有所指的稱讚。
水灩用力掙脫龍擎天的箝制,但是髮簪卻被他拿走,看著他緩慢的摩裟髮簪,她全身一震。
「你會冷嗎?怎麼在發抖?」兩人都心知肚明,他卻仍然要問,眼看已經把白水灩逼到死角。
她存心避開話題,不理會他有心挑起的曖昧氣氛。
「要是你喜歡這支髮簪,我可以算便宜些。」水灩說道,努力把話題轉回古董上。
「開個價吧!」他爽快的說。
水灩看了看他手中的髮簪,微微一笑,決定要敲他一筆。
「二十萬。」她仔細觀察龍擎天的表情。
在旁邊一直沒出聲的嬡憐,聽見水灩開的價錢,一雙眼晴突然瞪得大大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令眾人意外的,龍擎天只是挑起濃眉,卻沒有如水灩預料中的拒絕她的出價。
擎天俐落的開了張支票,交給水灩。
「這支髮簪不值這個價錢。」她誠實的說。
「我知道。」擎天看著手上的髮簪,抬起頭,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剩下的,買你對我的印象。我相信你不會忘記我。」
水灩忍住把支票扔回他臉上的衝動。好狂傲的男人!難道他以為能用錢收買她?
「這些錢,你白花了。」她冷冷的說。
擎天笑著,輕易的掌握一切的發展。
「是嗎?為什麼我有一種預感,覺得你會永遠記得我呢?」
「胡思亂想。」她毫不留情面的下結論。
他仰頭大笑,渾厚的笑聲直透她的耳膜。
「如果獵物不掙扎,那麼狩獵起來就沒有什麼意思了。」擎天自言自語著,決定今天的出擊到此為止,逼得太急,只會嚇跑她。「叨擾很久了,我想起一些事情,先告辭了。」他看著白水灩,眼睛裡閃爍著得逞的光芒。
水灩恨不得他早些走,在心裡鬆了一口氣。
「小姑娘,」他轉過身,對著嬡憐說道:「借把傘給我如何?我剛剛上山時忘了帶傘。」
還來不及阻止,嬡憐已經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把油紙傘。紫竹柄,八十四骨,也不知道是哪個朝代留下來的。
擎天接過油紙傘。「改日再登門還傘。」丟下一句話,也不知是說明或是威脅,屋內的兩個女人沒有任何的反應,他已經走出了屋外。
水灩頹然坐回椅上。該死的,一時沒有察覺,居然又給了他再來「魅惑人間」的機會。
摸不清情況的嬡憐,拿著支票在一旁高興的跳來跳去。
「哈!太好了,居然來了這麼一個凱子。」那支髮簪是她一年多前在台北天橋上買的,花了五百多塊,戀荷還笑她被人坑了,說那支髮簪甚至不值一百元,害她傷心了許久,誰知這突然冒出一個凱子,笨笨的用高價買下來。早知道古董的生意這麼好做,她乾脆把模特兒的工作給辭了,來這裡努力學習騙這些凱子。
「你不該借他傘的。」水灩幽幽的說。
嬡憐不在乎的揮揮手。「哎呀!白姊,你太多心了,不能借傘是你們蛇精的禁忌,和我沒關係,反正這筆錢不要白不要,那個凱子喜歡用錢砸人,我樂得收錢就是了。」
水灩看著窗外。透過絲絲的雨簾,能看到龍擎天高大的背影,漸行漸遠。她不喜歡那種感覺,突如其來的,她完全措手不及,硬生生的就被控制住,受制於他侵略的眼神。
「我不喜歡這個男人。」她其實也不能分辨自己心中的感覺,只是拚了命的想逃離。
嬡憐停止了蹦跳,正經的看著水灩。「是嗎?我覺得你對他的態度很奇怪。」
她沒有說出來,連水灩看那個男人的眼神也怪怪的,失去了平日的淡漠、冷靜。她明亮的眸子擁有了流麗的光彩,能讓人感覺到其內的情感。
那是屬於人類的眼神。
更精確的說,那是屬於女人的眼神,有著女人的迷惘。
認識水灩十多年,嬡憐第一次看到她流露出這種柔弱。人類女子擁有這種柔弱並不稀奇,問題是,這個在修煉界中最著名的冰山美人,一向以冷淡不動感情著稱的白水灩,居然在一個男人面前顯得無助?
「怎麼個奇怪法?」水灩轉過頭來,感興趣的問。
嬡憐靜默半晌,避開自己心中的猜想,閃爍的說:「何必問我?我相信這個龍擎天鐵定會再找上門來,到時候你自己評估一下,看看自己對他究竟有什麼特別感覺不就行了?」
水灩失笑,完全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
嬡憐有些不甘心,大膽的又接著說:「說不定你會步上戀荷姊的後塵,下嫁給凡人為妻。」
她靜靜的看著嬡憐,臉上沒有表情。
「我想不會。戀荷會落入情海是因為她咎由自取,愛管閒事的因果輪迴所致。她數十年前幫助了一縷被禁鎖在紅玉鐲子中的魂魄,勸魂魄去轉世,還違反天條,讓魂魄在轉世後擁有前生的記憶。雖然成全了一段數百年的愛情,但是天庭終究饒不得她,陰錯陽差下,穆家的人引來凌家的人與她相遇,加上凌家又收藏了她的正身數百年,算起來她和凌家也有未了的緣分,或許正應了戀荷她自己所說的,冥冥中都有一個定數,那個定數早就注定了,她這個花妖是沒法子修成正果的。」水灩回想起前不久發生在自己身邊的兩段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