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雷目露凶光,先是瞪著滿臉笑意的蘇戀荷,繼而把兇惡的目光轉向嬋娟。
怎麼回事?她做了什麼?為什麼他看自己的目光,彷彿她是殺父仇人般?嬋娟硬著頭皮回視他,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陣寒意。
她絕不會和這個男人為敵,光看楚浩雷的眼光就足以令人警覺到,當他的敵人是存心和自己過不去,他對待敵人絕不會手下留情的。
浩雷大步的走向她,嬋娟彷彿覺到心中產生一陣隱隱的悸動。
「賣給我。」他斬釘截鐵的說道,語氣強硬得不容許她反駁。
嬋娟沒來由的感到害怕。生平第一次,她強烈的感受到男性侵略感的壓迫,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自信竟在他的目光下化為烏有。
「賣給我。」他重複說道,聲音已經顯出不耐與不滿。
嬋娟慌亂的看著他,不瞭解他指的是什麼。楚浩雷要的是她腕上的這只紅玉鐲,還是她的人?四下尋找蘇戀荷,準備向她求救,卻發現那女郎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無蹤了。
浩雷已經失去耐心了,似乎想有行動讓步她明瞭。幾個大步走到嬋娟面前,伸出那雙比她大上一倍的手想握她的手腕。
驚慌失措下,嬋娟本能的抽回自己的手,連忙往後退了幾步,想離開他伸手可及的範圍。
瀚禹不知從何處冒出來,擋在嬋娟面前,狠狠地給了楚浩雷一拳。毫無防備的浩雷頓時失去重心,猛然掉入荷花池中,濺起一大片的水花。
瀚禹全身汗濕,衣衫不整,嬋娟懷疑他是在暗處和某個女人溫存,看到情況不對才跳出來為她解危。
他一面整理身上的衣服,一面對水中的楚浩雷破口大罵:「哪裡來的登徒子,搞不清楚狀況,連我穆瀚禹的妹妹也敢碰。你放明白些,穆家找你來是為我妹子慶生,可不是讓你來非禮的。」
嬋娟看著哥哥窮凶極惡的模樣,再看看水中的楚浩雷,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好可怕的眼神,活像是想跳起來掐死他們倆兄妹;一身濕淋淋的他,頭上甚至還頂著一片青翠的荷葉,她好笑的發現,楚浩雷的臉色已綠得和那張荷葉有些相近了。
「爸媽怎麼會請這種人來參加你生日宴會!你有不是嫁不出去,為什麼要急著把你丟給這些素質不良的急色鬼?」瀚禹怒氣沖沖的說著,一把攬住嬋娟,硬是把她往主屋方向拖。「走吧!這種人不用同情他,把他留在水裡,如果老天有眼,就讓他得肺炎死掉算了!」
仔細傾聽,還能聽到楚浩雷在池子裡掙扎的聲音。
嬋娟忍不住回頭。「這樣不好吧!再怎麼說他也是穆家請來的客人,把他留在水裡,萬一爸爸怪罪下來,你擔待得起嗎?再說,你還不確定那人的動機就把他推進水池裡,還把人家臭罵一頓,難道不怕錯怪人嗎?」
原先意氣風發的瀚禹愣了一下,眨了幾下眼之後才道:「我回這麼做完全是為了你啊!放心啦!爸媽不會怪我的。」口頭上是如此說,但他心中多少有些不確定。
走在小徑上,兄妹倆各懷心事。瀚禹是在考慮要不要把那個登徒子拉出水池,而嬋娟則是對著手腕上的紅玉鐲發愣。
她曾在何處、何時見過這隻玉鐲?如此熟悉觸感,溫潤的環繞著她的手腕,是一種錯覺吧?玉鐲的光彩顯得更亮麗了,似乎在慶賀著彼此的相遇。
是相遇?還是重逢?她心中有一個細微的聲音,悄悄的問著。
小徑的另一端,表情有些凝重的穆濟行朝兩人走來。
「嗨!爸,來找我們嗎?我正在要帶嬋娟回去主屋。」瀚禹說道。
穆濟行搖搖頭。「不是來找你們。宴會上一位你媽媽中意的重要客人不見了,有人看到他朝荷花池的方向走去,我正要去找他。」
瀚禹不以為然的撇撇嘴,「這麼大牌啊!還必須勞動您親自去請他。」
穆濟行聳聳肩,無奈的說:「是你媽媽的意思,她真的是太中意這個男人了,為了請他赴宴,她可是費盡了心思。」
一陣不祥的預感襲來,嬋娟設法把那種可怕的想法推出腦海。不會的,不會這麼巧的……
瀚禹的想法似乎和他一樣,眼睛瞪瞪得大大的,一臉大禍臨頭的模樣。
「你們在荷花池那裡有看到別人嗎?」
兄妹兩人同時用力的搖頭。
濟行皺著眉。「這就怪了,明明有人看到他往這個方向走啊!」
瀚禹清清因緊張而乾澀的喉嚨,對父親說道:「我和嬋娟先回主屋了,媽媽可能在等我們。」誰都聽得出來,他心中極度渴望開溜。
幾乎在同一時間,後方傳來一陣腳步聲。濕濕的鞋踏在石板上,發出一種令人不舒服的窸窣聲,還能聽見褲管滴水的聲音。嬋娟懷疑他頭上是不是還頂著那張荷葉。兄妹兩人全身僵硬。
濟行露出笑容。「可能是他喔!先別走,我介紹你們互相認識一下。」
感覺不到周圍緊張的氣氛,濟行吃驚的問道:「楚先生,怎麼弄得一身濕啊?你掉進荷花池了嗎?」
浩雷冷冷一笑。「是啊!這承蒙令郎和令千金的招待。」
在楚浩雷與父親可怕的眼光中,嬋娟聽見哥哥冒出一聲哀鳴。
宴會結束,主屋中仍然燈火通明。
浩雷一面擦著頭髮,一面看著眼前的穆家眾人,臉上還是一無表情。
為了挽回局面,濟行連忙將渾身濕透的他帶進主屋,換衣、換鞋,只求浩雷冷卻一下瀕臨崩潰的情緒。
原來今晚的宴會全是為了將這女人推銷出去啊!浩雷毫不掩飾的看著嬋娟,心中默默的想道。
對這種「我愛紅娘」式的宴會他一向興趣缺缺,更無心參加估價遊戲,評論女主角的價錢,他對穆家千金一點興趣也沒有。
浩雷客觀的打量著嬋娟。沒錯,這女人是很美,超凡絕俗,美艷中又帶著柔弱,很有古代美人的神韻,但那雙眼眸始終透露著倔強和不馴,像在挑戰所有人似的,馴服她將會是一場磨煞人的挑戰,不過……一想到這種美人兒將會偎在自己懷中,相信所有男人都會奮不顧身的接受這個挑戰。
水靈靈的一雙眸子像是會勾魂攝魄,多看上幾眼就會身陷其中。或許穆嬋娟真能如她父母所願,嫁給一個金龜婿,光憑她的美貌就不知道能迷煞多少人了。
但是,浩雷今晚的目標不是她,而是蘇戀荷。更精確的說,他的目標是蘇戀荷腕上的那只紅玉古鐲。
為了得到這隻玉鐲,他已經花費了太多心神,不論蘇戀荷如何拒絕,浩雷就是不死心。他要得到這隻玉鐲,不計任何代價;甚至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非要得到它不可。記得在數年前,在某個文物展中,他無意中看見了主辦人蘇戀荷腕上那只光彩奪目的紅玉繳,從此之後,他用盡一切方法,只為將玉鐲佔為己有。恍惚之中,彷彿接受了那玉鐲的呼喚,為了一種神秘、不知名的原因,他必須擁有它。
沒想到蘇戀荷卻在百般拒絕之後,當著他的面,把玉鐲送給穆嬋娟。
起先浩雷狂怒難平,卻又在幾番思索下轉怒為喜。玉鐲離開了蘇戀荷,對他而言算是少了一種障礙,他可以由穆嬋娟這裡得到玉鐲啊!
「秋夜裡氣溫很低,楚先生今晚留下來過夜如何?」濟行一邊說著,一邊用眼神示意嬋娟斟上熱茶。
嬋娟暗暗扮了個鬼臉,乖乖的奉上熱茶。
剛才因為楚浩雷落水的事被訓了一頓,瀚禹還被關在樓上的房間,不知道媽媽待會兒要怎麼治他,身為共犯的她也只能亡羊補牢,努力裝扮成大家閨秀的模樣,讓父親早些忘記她的罪行。
「不用麻煩了。」浩雷說道,目光卻停留在她腕上。
「你剛剛才弄得一身濕,換好衣服又冒著夜風回去,很容易著涼的,不如就在這裡住一夜吧!」濟行還是不死心。
浩雷搖頭。「換上干衣服後就不礙事了,我不想打擾各位太久。」
嬋娟皺皺眉間,父親怎麼硬要這人留下來啊!她恨不得他早點走呢!別的不提,光是他的眼神就讓她很不舒服,然而聽父親的語氣,似乎很欣賞他,擺明要把自己推銷給他。嬋娟光是想像一下那種情形就全身發抖,嫁給這種男人,還不如嫁給一個冷冰冰的假人,至少假人不會用那種可怕的眼神瞪她。
「夜已經深了,我想我該離開了。」浩雷起身,把毛巾掛在一旁的椅背上。
濟行一看挽留無望,只好連忙站起來送客。
浩雷揮手阻止他起身。「如果可以,我想請令千金送我到門口,我有些話想和她談一談。」他說道,眼光看向嬋娟,表情不容拒絕。
濟行正是求之不得,拼了老命也要幫這對年輕男女製造機會,他連忙點頭,向女兒不停的使眼色。
迫於無奈,嬋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領著楚浩雷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