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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凌玉

  龐大的溫室裡堆放著許多的干木,上面覆蓋著浸過油的布料,穿著素袍的奧妃麗雅舉著火炬,在干木上點火。火光照亮她的臉龐,看來如此平靜而滿足。血跡染紅了袍子,彷彿是素袍上的淡淡浮花。

  「為什麼?你該死的為什麼要這麼做?」雷厲風低沉的問,感覺疼痛而憤怒。就算是跟隨他數年的情婦,他也不允許她傷害傾城。

  在前來溫室的路上,他心中還有所懷疑,但是奧妃麗雅的舉動說明了一切。她在毒殺傾城後,回到溫室裡佈置好一切,點上火焰等待著死亡。

  「我嫉妒她。」她淡淡的說著,將火炬丟向雷厲風與她之間的那堆干木。火舌開始舔吻木柴,飄散濃煙與高溫。

  「我知道你愛上她了,你不曾用那種眼神看過任何人。你如果不能愛我,那麼就恨我!我要你一輩子都忘不了我。」她淒涼的笑著,摸摸自己的臉,發現上面是潮濕的。「她有你全部的愛,那麼我就要你全部的恨。」她激烈的喊道。

  火焰吞嚥著所有的植物,許多的實驗成品在高溫下蒸發,儀器紛紛產生小型的爆炸,加速了溫室的崩塌。

  「你知道我對你並無心,我不曾承諾過什麼。馬上把解藥交出來,我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傾城。」雷厲風冷酷的說道。他心中本有著對於奧妃麗雅的憐惜,但是在這個情況下,他滿心只能想到傾城正在生死邊緣,因為毒酒而瀕臨死亡。

  她輕柔的搖著頭,從他口中聽見他的拒絕,讓她更加的絕望。不過這樣也好,即使她死去,至少她還能夠徹底的被他恨著。「我當然清楚,一旦傷害了她,你不可能會放過我。」她感覺到火焰舔上素袍,高溫的火炬即將擁抱她,心中沒有任何懼怕,只有坦然。「知道我的名字是由何而來的嗎?奧妃麗雅是莎士比亞筆下一個最愚昧的女人,因為愛情而瘋狂。喔,不,你不會知道的,你將我帶回瓦雷斯後,你不曾探詢過我什麼,我對你來說,只是一個助手,甚至稱不上是你的情婦。」

  怎麼能夠責怪女人因愛而瘋狂、而嫉妒?她的名字或許就已經是一個詛咒。莎士比亞筆下的奧妃麗雅因為得不到哈姆雷特的愛,在失望下瘋狂,終於帶著大量的鮮花沉溺水池中;而她,也在得不到雷厲風的愛情下,選擇讓火焰吞沒。

  不論火焚或是水溺,同樣的得不到愛情。

  「該死的,奧妃麗雅,別讓我恨你到最後,把解藥交給我!」他喊著,向前踏去,卻又被高溫逼退。

  雷厲風無法冷靜,不能瞭解長年跟隨身邊的情婦怎會在一夕之間改變。他迷戀著傾城,卻忘了注意到身邊的危機。

  她仍在搖頭,長髮被火焰纏繞上,開始燃燒。「我是你的過去,而她是你的未來,如果她沒有辦法活下來,就證明她也沒有資格得到你。」她淒涼的笑著,幾乎沒感覺火焰燒上皮膚是疼痛的。

  「這是你我之間的事情,不要犧牲了傾城。」他憤怒卻感受到無助,明白如今一切已成定局。「奧妃麗雅!」他呼喚著她的名字,火焰遮蔽了眼前的路,讓他別無選擇的只能往後退去。

  她閉上眼睛,聽著他最後一次呼喚她的名。縱然他的聲音裡帶著憤怒,她也毫不懼怕。「如果她沒有來到瓦雷斯,你會不會愛上我?」她沒有期望能聽見回答。

  雷厲風原本是不懂得愛情的,所以當他迷戀上傾城,他義無反顧的一頭栽了進去,甚至沒有留意到奧妃麗雅在一旁的嫉妒。有數年的時間來印證他從不曾愛過她,而她長久的等待只是一個笑話。

  她得不到希冀的幸福,只是作了一場感傷而痛苦的夢。

  「我們這種人是會遭到天譴的,罪惡不會消失,不會因為你愛上她就轉眼成為詩人,你這一輩子都要背負著那些罪孽。你真的能夠得到幸福嗎?」她的笑聲在溫室中顯得更加可怕。

  雷厲風無法上前了,溫室的玻璃因高溫而碎裂,飛濺到四周,預言著更大的毀滅。陡然之間,支撐溫室的鋼架頹然倒塌了,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奧妃麗雅的身子消失在火焰之中。

  他用袖子蒙住口鼻,在最短的時間內退了出來,剛好目睹了整個溫室毀壞的畫面。巨大的溫室毀滅了,在火焰中逐漸消失,奧妃麗雅以及那些植物都消失無蹤,徒留一片焦土。

  他胸口中充塞著痛苦,她的話像是詛咒,巨大的黑暗重新來襲,暗示著他永遠也別想逃離。

  如果這就是天譴的開端,那麼他這麼一個沾滿血腥的罪犯是該在天譴裡死去吧!怎麼能夠得到幸福?他沒有那麼資格。

  奧妃麗雅的自焚,連帶的焚燒掉了解藥。她是計算好的,料定在她死後,傾城也活不過毒酒的摧殘。

  好在城堡中有僕人曾經跟隨奧妃麗雅研究,留下她的研究資料,在找不到正確的解藥下,暫時使用其他的藥品阻止了毒素繼續侵入傾城身體。但是他們無法化解毒素,對於傾城的昏迷,全然束手無策。

  負責治療的僕人也沒有把握,不知道毒酒是否侵蝕了傾城的腦神經。要是她撐不過毒酒的摧殘,她很可能撒手西歸;但若是毒酒影響了她的腦神經,就算能活下來,她也永遠醒不過來了。

  雷厲風站在玻璃之後,沉默的盯著玻璃的另一端,那個身上插滿管子的女子。他的唇緊緊的抿著,站姿僵硬著,難以記憶已經這樣站了多久的時間。

  三天了,他們試過各種方法,傾城仍然沒有醒過來。她偶爾會因為疼痛而發出呻吟,但大多數時間總是緊咬著唇,沉默的與體內毒素奮戰。就連與死神交戰的時刻,她都還要維持著那些驕傲。

  他清楚的知道,除非她能自己抵抗那些毒酒,否則她醒來的機會十分渺茫。

  她躺在醫療室中,臉色蒼白,唇色泛青,整個人看來好脆弱。看著她的蒼白無助,雷厲風像是能感到自己也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分一秒的死去。這一生見識了太多死亡,他本以為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奈何當傾城在他面前倒下時,他幾乎因為傷心與憤怒而發狂。

  他販賣毒品多年,用毒品毀掉太多的人,卻從不曾體驗過那種當看見心愛的人在面前一寸寸死去時,心中所傳來的陣陣刺痛。那把匕首仍舊插在心上,隨著她的每次輾轉呻吟而翻轉,讓他的靈魂也跟著疼痛。

  如果這是天譴,為何上帝不報應在他身上,而要折磨傾城?

  他的唇扯出一個冷笑,在冰冷的五官上,那笑容看來如此絕望。

  或許上帝太過聰明,他明瞭他不畏懼死亡,明瞭他多麼在乎她,而奪去了她,他會墮入痛苦的深淵,因為悲慟而瘋狂。

  「雷先生,你必須有心理準備,病人的情況並不樂觀。」僕人畏縮的上前來,低垂著頭不敢看他。

  雷厲風緩慢的轉過頭來,冰綠色的眸子裡對了冷冽的殺意。那是一種接近絕望的殺意,任何人在與之接觸時,都只會感受到無限的戰慄。

  「我說過,救不了她,你們所有人都必須當陪葬。」他簡單的說。嘴唇乾裂了,口中嘗到些許血腥味,他忘了自己多久沒有進食。

  僕人驚慌的搖頭,緊握手中的病歷。整個瓦雷斯裡欠缺精良的設備,而病人的情況禁不起任何移動,派出去調藥品與儀器的人又遲遲不歸,所有的僕人都在暗暗禱告能有奇跡出現,不然他們的項上人頭鐵定全部不保。

  「我們會盡力的,但是毒酒的劑量太重,一般人在喝下當天就肯定斃命。是我們努力的搶救,病人才能存活到現在的。」他爭辯著,雙腳在發抖。

  冰綠色的視線沒有移動,冷冷的打量了僕人半晌,之後再度回到玻璃後的女子身上。此刻的他,是冷血的惡魔。他什麼都不在乎了,要是她不能醒來,他就會徹底的成為魔鬼,就算殺盡天下所有人又如何?她不能醒來,他的心會隨著她死去。

  若是失去了她的光芒,他的生命又將重新恢復成一無所有的黑暗。

  「雷先生。」僕人怯生生的喚道,以為替眾人請命成功,已經讓雷厲風接受了事實。

  這一次他不再轉頭,只是面無表情的下令。

  「明天要是她還醒不過來,你們就一個個的填命。她一天不醒過來,我就殺一個人,由你開始。」他輕描淡寫的說道,高大的身軀輻射出無可違抗的黑暗,讓旁人看了心寒。

  僕人雙腿抖得站不住,臉色宛如失血過度般蒼白。他幾乎是用爬的離開現場,膽戰心驚的去通知那群同伴,雷厲風剛剛宣佈了他們的死訊。

  他能感覺到多年來纏繞心頭的冰冷黑暗再度在探看著,期待著他崩潰的一刻,再次掌握他的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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