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時之間不能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能愣愣的接受黑夠用舌頭幫她洗臉。隨著她的身體逐漸放鬆,黑豹對於她的箝制也鬆懈了,沒有要壓制住她的意思,先前的攻擊似乎只是要她停下動作,好讓它能好好的上前親近一番。
至於一旁的芷瞳並沒有看清眼前的情形,她因為緊張與疼痛幾乎要休克了。但是過多的擔心淹沒她,她鼓起所有的勇氣,強打起精神,在黑豹低頭靠近傾城的時候,舉起那把掉落地上的長弓,用盡全力往黑豹的背脊打下去。
「芷瞳,不可以──」當傾城出聲阻止時,那把長弓已經重擊上黑豹的背。
突如其來的重擊讓黑豹發出狂吼,它因為疼痛而猛烈的甩頭,接著憤怒的回頭,咧開的嘴露出尖銳的牙,殺氣騰騰的往芷瞳的方向走去。
芷瞳連連後退,走不到幾步,受傷的腳底踩到尖銳的石子,霎時間無力承受體重,整個人徒然摔倒在地上。她緊張的看著眼前這頭黑豹,懷疑此刻聽見的不是黑豹的咆哮,而是死神的低語。
黑豹蓄勢待發的看著芷瞳,露出尖牙往前一躍。
傾城想也不想的大喊:「住手!」
她今晚已經親眼、親手見證了死亡,她受不了再有一個人死在她面前。這個島嶼的黑暗讓她想要尖叫,而濃濃的黑夜竟像是永遠醒不過來般,在看見黑豹往芷瞳撲去時,她心中幾乎與芷瞳一樣絕望。
然而,奇跡似的,豹子像是聽見主人的命令,服順的收住往前躍動的身軀,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停下攻勢。它收斂起尖牙,緩慢的踱步回傾城的身邊,親暱的朝她磨蹭著頭。
芷瞳在原地待了半晌,好不容易才覺醒自己已經沒有危險了。她驚訝的瞪大眼睛,小心翼翼的靠近幾公分,隨即又在黑豹的咆哮聲中僵直了身子不敢妄動。
「你在台灣是馴獸師嗎?怎麼才跟你打照面,這頭黑豹就對你服服帖帖的?」芷瞳小聲的問,只敢遠遠的端詳那只偎在傾城腳邊、如今乖得像是小貓的猛獸。她從來不知道,原來猛獸對美女也有興趣。
傾城不解的搖搖頭,看著黑豹在她身上東舔西聞的,她伸出手拍拍黑豹的頭,像是對待小狗一樣,搔搔它的耳朵。
豹子舒服的瞇起眼晴,緩慢的趴在她腿邊,滑順的皮毛在寒冷的黑夜裡格外的溫暖。
「豹子會聽你的命今,是因為你身上有我的味道。」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沒有人知道他已經在那裡待了多久。
雷厲風走出陰影,審視著地上兩個狼狽不堪的女人。他的頭輕微的一偏,看向地上已無氣息的葛瑞,在看見屍首的笑容時,他深刻的五官上閃過一絲絲的悲哀,但是那情緒來去得很快,快得讓傾城以為那悲哀的神情只是月光所引起的幻覺。
黑豹抬起頭來,愉快的吼叫了幾聲,算是跟主人打了招呼,卻仍舊眷戀在傾城的身邊不願意離去。
「我來保護屬於我的東西。這是我答應過你的。」他對連芷瞳說道,臉色蒼白的美女恐懼的往後退去,像是不曾見過他般,警戒的看著他。
雷厲風轉身走向傾城。「葛瑞傷了你嗎?」他輕柔的問,俯下身來,用月光端詳一身擦傷的傾城。森林裡籐蔓無情,行走間擦破了她的衣衫與肌膚,細微的擦傷遍佈她身上,卻無損於她耀眼的氣質。
「憑他?還早得很呢!葛瑞或許擅長於毒品販賣,但是在近身廝殺上,他沒有多少的實戰經驗。」傾城克制身上那股顫抖,仰頭看進冰綠色的眼眸裡,覺得彷彿要被吸進悠悠的深綠裡。他的眼眸有著邪魅的美麗,會讓人在不知不覺間就沉溺其中。咬著牙,她硬生生的逼自己把頭轉開。
他修長的手迅速的落在她的下巴,毫不放鬆的將她的臉轉回來,不許她逃離此刻的對峙。他勾起嘴角微笑著,笑意裡有著濃濃的滿意。「小看你的人,很快的就已經付出代價了。」他像是一個驕傲的豢養者,滿意獵物的饒勇善戰。
「你不想為自己的夥伴報仇嗎?」傾城狐疑的問,她的雙手緊握著長弓,猜測今晚是否必須繼續應戰。
不論再怎麼否認,她無疑的因為雷厲風的出現而感到緊張。這個男人在她身上烙了印,不僅僅是強佔了她的身子,也在她的心版上刻下深深的痕跡。他在她身上所留下的黑暗,在此刻正激烈的呼應著,彷彿就要從靈魂的最深處竄出。
這個罪犯是最可惡邪惡的,但同時也是最具壓迫惑的。從當初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的心就隱隱撼動了。她是光,而他是影,他們是兩個世界的極端,卻在見面的那一瞬間,彼此的身影牽動了心中不留震動過的心弦,因為彼此之間的截然不同而駭然。
有什麼事情,會因為他的出現而發生;她原本的世界,會因為他而分崩離析。傾城因為這樣的預感而不安。
雷厲風扭唇一笑,冰綠色的眸子更加地暗了。「對我們這種人而言,死亡有時反倒是一種解脫。你沒發現他嘴角的笑容嗎?我不需替他報仇,反倒可能必須替他向你道謝。」他如謎般的說道,輕鬆的踢開她手中的長弓,將葛瑞那把犀角弓放入她手中。「這是你的戰利品,好好使用它。或許有一天你有機會實現諾言,用這把弓來貫穿我的心臟。」慵懶的語氣裡充滿了邀請與調侃。
傾城緊握著犀角弓,黑眸裡閃動著憤怒。她瞪視著雷厲風,看著月光與雲影在他面容上變化著,她在此刻不禁有些懷疑,自己真能在這個邪惡男人的手中全身而退嗎?
黑豹徒然抬起頭來,警覺的看向森林的深處。一束手電筒的光亮愈來愈近,一個穿著獵裝的白種男人手持獵刀,出現在林木之間。傾城認出這個人,他曾經參與殿堂中的那場會議,大概也是瓦雷斯的高層領導者之一。
「你找到你的獵物,那就代表今晚的餘興節日結來了?」他有些惋惜的收起長刀,嗜血的目光看了一眼傾城。接著,地上的屍首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眼眸裡突然燃起興奮的火光,急切的上前確認死者的身份。「我要接收葛瑞在歐洲的市場。」他快速的說著。
那人的眼光讓傾城聯想到貪婪嗜血的餓狼,在同伴死亡後不會有分毫悲慼,反倒會急著分食同伴的血肉。這就是瓦雷斯裡最真實的一面,人與人之間永遠只有利益的交集,他們可以輕易的背叛與出賣,搜括死去同伴的一切遺物。
她感到些許的恐懼,那些她熟知的善良與道德在這裡完全不適用,這兒的人心早已經扭曲,看不見任何的善念。在深濃得教人醒不過來的黑夜裡,難以見到一絲絲的光明。
「要如何分配葛瑞的市場,要由牧師來決定。」雷厲風輕描淡寫的說道,沒有錯過傾城臉上任何的表情。這個小女人因為他們的態度而震驚,原本掛著驕傲面具的臉龐如今是蒼白的,那隱約流露的脆弱,意外的牽動了他的心。
這種牽動讓他感覺不悅,更感到某種程度的心慌。就像是給了厚冰的湖面被打穿了,她可以輕易的讓他失去理智,牽動他的情緒。
他彎下腰來,猝不及防的將她扛起。「今晚的狩獵已經結束,葛瑞就交給你處理。現在我只打算帶回屬於我的東西。」
踏著深濃的夜色,他再度擄獲了這個美麗的獵物,往在黑暗中看來沉重陰森的古堡走去。
第六章
瓦雷斯的深夜是寂靜的,火炬在迴廊裡燃燒著,偶爾木柴發出爆裂的聲響,迴盪在悠悠的夜裡。
奧妃麗雅站在雷厲風的房間裡,倚靠著窗台,咬著唇看進無盡的黑暗森林裡。她手中握著金縷梅調製而成的軟膏,靜靜的等待著。這是雷厲風叮囑她拿來的,而他從丟下那句命令之後,就匆匆的進入森林,去尋找那個急著逃離他的東方傾城。
她感覺到難以呼吸,就像是有一顆巨石壓在胸上般。從看到東方傾城起,她就隱約的感到不安,雷厲風對那女人的興趣太過濃厚,他史無前例的對一個女人如此的在意。
而那些在意,超脫了一個獵人對於獵物的佔有慾。
他們是完全不同的,東方傾城代表著雷厲風所難以瞭解的一切。奧妃麗雅從不曾見過他為任何女人失去理智,就除了東方傾城……
奧妃麗雅握緊雙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或許一切都只是她在胡思亂想,她只是因為傾城的美貌而感到受威脅罷了。她不停的安慰自己。
木門被踢開了,撞擊上堅硬的石牆,發出巨大的聲響,震動了整座沉睡中的古堡。奧妃麗雅回過頭來,看見雷厲風扛著掙扎不休的傾城走進房間。黑豹跟在兩人身後,緩慢跋涉到壁爐前趴下,睜著綠眸仍舊感興趣的看著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