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了,這時候應該沒有人會出來才對。」男人忿忿不平的用中文低語,再補上一刀,但是因為緊張,所以手不停的發抖,以至於只是傷到芷瞳的衣衫和皮肉,不能如願殺了她。
她驚駭的發覺對方是真的想置她於死地,幾下利刀的攻擊,讓她在懼怕中萌生勇氣。發現對方也是緊張得很,她遂張口往那雙環繞著自己的手臂用力咬下去,帶著殘餘的勇氣,奮力一堆,狼狽的摔出對方的懷抱。
月光之下,男人的眼中有著殺意,手中的匕首正在滴著血,看起來格外的恐怖。她跌坐在地上掙扎著往後退去,幾乎要忘記匕首上漫流的是她的鮮血,身上有著幾處刀傷,正在冉冉流著血,卻因為緊張,竟渾然不覺得疼痛。
「大夥兒在外面等著,我想搶頭功,誰曉得第一個死在刀下的不是什麼有名的罪犯,竟是你這個女人。」他的語氣頗為惋惜,緩慢的走上前來,想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補上致命的一刀。
芷瞳緊張得四肢僵硬。對方話中的含意代表著瓦雷斯已經陷入包圍之中,這人只是好大喜功,想搶著上來殺人,不過看來只是個初出茅廬的殺手,還不成什麼氣候,只是看見她,就緊張得亂揮刀子。
腦海中浮現東方傾城的身影,今晚的圍攻會是因為那個特別的女人嗎?芷瞳記得傾城有著顯赫的家世,瓦雷斯裡眾人提起她的父親,總是心存恨意。
「暗夜」的成員綁架了傾城,而她的父親前來需索掌上明珠。最後的戰役即將開始,就在今晚的月色之下……
翻過身子,她妄想著要逃離眼前這個男人,不是想要逃命苟活,而是想在戰火燎起前,到達卡瑞洛的身邊。陰暗的迴廊中充斥著一觸即發的危險,她咬著唇直到嘗到了血腥味,心中的恐懼不是針對死亡,而是懼怕不能在死亡前再見到他。
男人咒罵幾聲,看見芷瞳消失在黑暗中,只聽聞迴廊中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在看不到的情形下,他又不願意冒險讓芷瞳前去通報其他人,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狠下心追殺滅口。他邁開腳步,靠著聽覺的幫助,在迴廊中追殺著氣喘吁吁的她。
死神的鐮刀正在她的頭頂揮舞,芷瞳在黑暗中驚慌得有如被獵人逼到角落的獵物,漫長的迴廊怎麼也走不完,一盞一盞的火炬幻化成亡靈的冷笑,笑看她的狼狽,彷彿嘲笑著她愛上了惡魔,還妄想要安全的活下去。愛上惡魔的女人注定了在地獄裡沉淪的命運,背負巨大的詛咒,將一生都逃不開。
她疲累不堪的喘息著,卻不敢停下腳步。幾乎能夠感覺到那人的呼吸噴在她頸後,夾帶著無限的殺意,急切的想將她碎屍萬段,讓她永遠也不可能開口向卡瑞洛提出警告。
就在她再也跑不動的時候,視線所及的範圍出現一盞燈光,有個人打開房間的門,踏入迴廊後將門關上,讓迴廊重新變得昏暗,只留下搖曳的火炬。
芷瞳的心中驚疑不定,在昏暗中難以看清那人究竟是誰。畢竟瓦雷斯裡其他管理者都對她不懷善意,若是發現她被追殺,極可能先殺了入侵者,之後再殺了她,謊稱是被入侵者殺死的。
但是她沒有其他的選擇,慌不擇路,只能往那個高大黑影的懷抱裡衝去。
追殺者眼看獵物多了個同伴,一時之間也傻了,無法判斷對方的身份,他只想著要快些解決眼前的所有人。然而他忘記所受過的訓練警告過,在尚未知悉對方的實力時,必須保持冷靜,細心觀察。他忘卻這一點,而這點疏忽會讓他喪命。
芷瞳撲進黑影懷中,幾乎在接觸他肌膚的那一瞬間就已經知道他的身份。那熟悉的氣息環抱了她,給了她無限的安心,就算是身在最危險的地方,只要有他在身邊,她就能夠不驚慌。這是卡瑞洛,她熟悉這個氣息,這個曾日夜擁抱她的高大身軀。
卡瑞洛踏出書房,因為奇異的不安而焦躁,正想著要回房去看芷瞳,沒料到一出門就看見她驚慌的奔跑而來,像頭嚇壞的鹿兒,緊縮在他懷中。還來不及開口詢問,眼角就瞄見凌厲的刀光緊跟在她身後。
他可以擁抱芷瞳,卻沒有辦法以同樣的熱情擁抱那把刀子,在電光石火間來不及思考,只想到要保護懷中的心愛女人,他直覺的緊抱著她,迅速的轉身,將她安全的摟抱在懷中,當火炬的光映照出她面容上的驚恐時,銳利的刀鋒毫不留情的刺進他的肩部。
「卡瑞洛!」看見他的身軀猛地一震,再看見他肩上的那把刀子,她的心險些停止跳動。
劇烈的疼痛在他肩上爆發,他緊蹙著濃眉,感覺對方將刀子抽出,帶來更可怕的疼痛。他鬆開懷中的芷瞳,以俐落的動作出手,犀利的反射動作直取對方的咽喉,在極短的時間內,就連那人都還沒搞清楚發生什麼事情,咽喉就已經被捏斷,年輕男人最後只來得及看進卡瑞洛的眼,驚駭的知悉他的身份,帶著可怕的記憶死去。
卡瑞洛鬆開手,任憑那人軟弱的倒在地上,肩上的鮮血正在漫流著,他不以為意的轉過身來,緩慢蹲低身子,檢視正倚靠著石牆顫抖的芷瞳。當看見她身上滿是血跡時,憤怒再度淹沒了他。
「我應該讓他受更多的苦。」他無情的說道,查看她傷口的動作卻是無限溫柔的。
「你沒事吧?感覺哪裡疼?」他詢問著,看見她臉色蒼白時,心中的擔憂更加嚴重。
芷瞳搖搖頭,目光不敢與地上的屍體接觸。雖然知道他別無選擇,但是知道他可以輕易的殺人,總讓她的心感到難受。她太過善良,不願意見到死亡,而她所愛上的男人卻又太過邪惡,習慣過著刀口舔血的生活。
是命運太過殘酷,總愛戲弄人心,讓他們愛上彼此,卻又在橫亙彼此的鴻溝前痛苦著。她想埋怨命運作弄,但是已經愛得如此深切,還能夠埋怨誰?
「我沒事,這些只是小傷。」她吞吞吐吐的說道,懼怕他手中的血腥,卻無法懼怕他。這是她深愛的男人,他甚至可以為了她,毫不考慮的承受那一刀。
心中像是看清了某些盲點,猶如混濁的水變得清澈後,能夠看清最澄澈的底部。她仔細的看著為她擔憂的卡瑞洛,從那張從來冰冷無表情的俊美臉龐上,看見最深切的關懷,以及難以掩蓋的感情。
他是十惡不赦的,他是惡貫滿盈的,而他也是這個世上愛她最深的男人。
「讓我照顧你的傷。」她輕柔的說,看見他肩上不停湧出的鮮血,心中驀然感到疼痛。
卡瑞洛瞇起眼睛,不確定是否在她眼裡看見一閃而逝的深濃悲哀。芷瞳眼中的憂慮像是永遠也難以抹去,但是剛剛那一瞬間她眼中的悲哀濃得化不開,卻帶著溫和的平靜,那模樣美得令人忘記呼吸。
他轉過身去,像是好不容易才願意臣服的猛獸,在她的面前溫馴的接受撫觸。「為什麼貿然跑出房間?」他質問著,乘機打量著屍體的面容,不安的發現這是一張陌生的臉孔。
「我覺得不安,醒來後又看不見你,所以直覺的走出來找你,卻沒想到遇見這個男人。」她撕下衣衫替他綁住肩部,想暫時止住血。那一刀插得很深,縱然他沒有強烈的反應,但是看著沾染到各處的鮮血,她就難受得想尖叫。「有人侵入瓦雷斯了,我不曾見過這個人,而他想要殺我滅口。他說外面還有同伴,瓦雷斯已經被他們包圍。」她的雙手仍在發抖,簡單的結打了好幾次才成功。
「馬上回房間去。」卡瑞洛叮囑著,從她那兒證實了心中疑惑。
一個多月來,「暗夜」挾持著東方傾城,想與東方旭談判,但是對方遲遲按兵不動,卡瑞洛心中隱約能感到危機的逼近,卻沒想到東方旭會大膽到這種程度,不顧女兒的死活,領著人而來瓦雷斯。瓦雷斯的所在地極為隱密,從來不曾曝光過,所以此處沒有任何防衛武器,根本承受不起攻擊。
「不,我要跟在你身邊。」她堅決的搖頭,想要說服他。「你的傷口需要治療,這種出血量,你隨時都可能昏過去。」她緊握著他的手臂,不肯鬆手,心中害怕一鬆手就再也難見到他。
「到安全的地方去,我必須先去通知牧師……」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巨大的聲響震動了沉睡中的古堡,整個地板都因為強烈的爆炸而搖晃著。
「怎麼回事?」她驚慌的問,雙手纏繞著他的衣襟。
卡瑞洛直覺的擁抱芷瞳,擁抱著最重要的珍寶。「有人開始轟炸瓦雷斯,這座城堡年代久遠,恐怕撐不了多久。」他低聲回答,不想嚇著她。緊擁著她站起,又是一陣劇烈的晃動,兩人險些跌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