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頭吻著她,封緘這一生的誓言。不論是天使或潔綾,他只知道自己所愛的女人已在懷中,這一生再也別無所求。
風兒輕吹,搖晃著窗外高大的玉蘭樹,花影綽約的搖動著,像是一陣陣竊喜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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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開鄰居的目光,潔綾還是起了個大早,把熟睡的冷君臨留在床上。裝扮好後走出房門,竟然看見清秋還坐在電話旁,捧著話筒尚未聊完。
清秋在走廊邊坐了一夜,聊得欲罷不能,只看見冷君臨偷偷摸摸的溜進去,卻整夜不見他出來,心裡有幾分清楚發生何事。看見二姊走出房門撞見她時的狼狽樣,她更加肯定了。
清秋朝著二姊搖搖食指,稍微遮住話筒。「咱們家裡又一個姊妹被冷家的人拐走了。你不覺得身為姊姊,這種行為會留給妹妹們不好的榜樣嗎?」
潔綾雙手合十,恭敬的請罪。「算我不好,請問要我做什麼事情,才能挽回我在妹妹你心中的形象?」
「一套燒餅油條、兩個肉包子,再加上熱騰騰的豆漿,這樣我或許可以考慮不向爸媽告狀。」清秋不客氣的說道。在這裡坐了整夜,她的肚子餓得不得了,正愁沒有人幫忙買早餐。
潔綾歎了口氣,想到冷君臨還在自已房裡躺著,等他醒來大概也需要用早餐。回房拿了件薄外套,她乖乖的下樓,打開門往巷口走去。
在外頭是意氣風發、惡人聞之喪膽的天使,回到家中卻被自家小妹呼來喝去,她有時候還不太能適應這種落差。
買回大包小包的早餐,她甩著麻花辮子往自家大門走去。起得太早,路上沒有什麼行人,白色的玉蘭花在枝頭綻放,她攀折了幾朵,打算回去後放在餐桌上。
送報紙的小弟騎著摩托車,沿街送報紙,恰巧在柳家門前與潔綾錯身。年輕的男孩臉上儘是爽朗的笑,看起來大概不到二十歲,他自袋子裡拿出一份報紙,微笑著遞給潔綾。
「今天的頭條新聞很精采喲!」他熱絡的說著。
潔綾回以微笑,將報紙拿近眼前,閱讀著上面的文字。突然,某種氣味直衝腦門,她連忙將報紙拿開,卻已經眼前昏花,那種氣味早已竄入她的鼻子裡,影響了她的腦部。
昏眩之際,她看見那個男孩爽朗的笑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老成的算計表情。
男孩接住她軟倒的身子,朝角落揮動幾下,一部在角落等待已久的轎車緩慢駛出,男孩打開車門,將意識模糊的潔綾推進車中。
完全昏迷之前,她恐懼的發現一件事實──她竟然著了別人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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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上的酸疼一直持續著,而她只覺得頭暈目眩。對方下的藥量太重,讓她清醒後還有嘔吐的衝動。
她沒有張開眼晴,先是不動聲色的感覺四周的環境,隱隱作痛的腦子努力的想理出頭緒。她的雙手被分開橫綁,像是十字架上的耶穌。
她發現綁住手腕的東西,材質像是金屬,她試著稍微動一下,卻發現那金屬縮得更緊,幾乎陷進肌膚裡。
「那是記憶合金,它已經記憶了你的體溫,只會緊縮不會放鬆,你愈是掙扎會陷得愈深。」雷厲風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她緩慢的抬起頭來,發現自己身上的裝扮還在,連眼鏡都好好的戴在臉上。她不明白,雷厲風為何要綁架柳潔綾。是因為他查出冷君臨的身份,所以循線找到柳家的人,想要用柳潔綾來迫使冷君臨合作嗎?
她看著衣衫考究的雷厲風,努力扮演畏懼的小老鼠,雷厲風的話卻讓她全身僵硬。
「真是令人歎為觀止,當初接到這樣的消息我還不敢相信,一個人的面貌、個性竟能有這麼大的差別。天使,你真是帶給我太多的驚喜與訝異了。」他禮貌的說,回到一旁的皮椅上坐好,端詳著被綁在牆上的美女。
她驚駭得幾乎忘記呼吸。
雷厲風怎麼會知道她的身份?「任務人員」的背景是被封鎖起來的,尤其是天使的身份更被當成最高機密,絕對不可能對外洩漏,別說敵方不會知道,就連一些跟隨她數年的特務,也全然不知道她普通女子的身份。
她會在自家門口遭到劫持,又被雷厲風認出身份,唯一的可能只有一個。但是那個可能太過可怕,她根本拒絕承認。潔綾咬著下唇,被束縛的雙手緊握成拳。
「不可能的。」她深呼吸,強迫自己再想出一個更具說服力的理由。
「還想自欺欺人嗎?沒想到你聰明一世,竟然也會糊塗一時。」雷厲風的手指滑過酒杯的杯緣,透過杯裡的威士忌觀看著他的宿敵。「你是我今晚的禮物,由柯正國親自送來,任由我處置。」他平靜的宣佈。
「不!」她幾乎因為震驚而昏厥。
她不能相信這是事實,十年來的效命,最後竟然落得被出賣的下場,柯正國竟然將她像是待宰的豬只一樣,五花大綁的送給雷厲風當禮物。她這些年來的努力是為了什麼?縱然不求回報,只是為了自己的信念而戰鬥,但是怎麼也不該淪落至此。
「你還看不出來嗎?天使,你太過優秀了,一個過於優秀的手下會造成上位者的驚慌,在柯正國決定要將自己的影響力化暗為明時,你那些優秀的功績反倒成了他的阻礙,中國歷史上有過太多這類的例子。天使,你完全符合了『功高震主』的要素,柯正國當然視你為眼中釘,要在第一時間內解決你。」
她先閉起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再度睜開眼睛時,她的眼眸恢復了平日的神采,甚至尋找不到一絲一毫的驚慌失措。「你不先把我放下來?畢竟這是你的地盤,我無處可逃。」
雷厲風敲下桌前一枚按鈕,束縛住她雙手的金屬倏地鬆開,隱沒在銀灰色的牆壁後。
潔綾按摩著已經發麻的雙手,緩慢走下台階。她接過雷厲風遞來的酒杯,細細的啜飲,讓自己的思緒更冷靜些,將整件事情從頭想一遍。
「這裡是哪裡?」她轉過頭,看著神色自若的雷厲風。
戴著黑色眼罩的男人慵懶的坐在皮椅上,像是一頭精悍內斂的黑豹,雖然沒有行動,但已讓四周的人察覺到他的野性與侵略性。不能否認,雷厲風的確是一個出色的男人,他本身的危險氣質讓女人們趨之若鶩,甘願在他的腳邊臣服膜拜。
只是,在欣賞他這麼出色的皮相之外,潔綾清楚的知道這個男人有多麼危險,他身上背負著太多的罪惡。能在十幾年內就成為一個恐怖組織的高階領導者,可見雷厲風的心思縝密,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他是那種為了生存可以不顧一切,完全只為了自己而存活的男人。
「這是我在台灣的落腳處,這些年來每次來台灣,就在這裡處理一切。我想郭明義已經把這裡招出來了。」他看著天使,眼睛裡不自覺流露出欣賞。
「花蓮。」她說出那個地名,目光停留在手中晃動的液體裡,許多的倒影在水波間交錯。
她從郭明義那裡得知,雷厲風的落腳處遠離台北,選擇在海岸地形屬於巖岸的花蓮,臨著懸崖建造了一棟屋子,而屋子的地下室則有一處隱密的港口,內部備有高性能的船隻,能在危急時迅速的離開台灣。
「地點是我套問出來的,我原本還想要在這幾天親自上門拜訪,沒想到居然先被人請到這裡來作客。」她嘲弄的說著,一口將杯中的酒飲盡。
「就說是我們有緣好了。」雷厲風聳聳肩。
「你是怎麼說服柯正國跟你合作的?那隻老狐狸,要是沒有相當好處,他根本不會跟任何人合作。」潔綾好奇的問,心裡並不慌亂。她心裡清楚,雷厲風要是想殺她早就動手,根本不可能還替她鬆綁,與她把酒長談。
「不是我說服他,而是柯正國自己提議的。你知道他最近忙著要將自己的身份搬上檯面,過多的野心已經腐蝕了他,原先為國家效命的熱血忠誠,因為這些年來的權力腐化而變得不可一世。他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本該永遠藏於黑暗中,反倒積極去追求更多的權力。」
「這些我也看出來了,卻沒想到他會歹毒到這等地步。」她在心裡暗罵自己的愚蠢。
雷厲風接著往下說:「他親自找上門來,要求我將一個前不久被組織擄來的混血嬰兒交給他。」
「我不明白,這件事情只要等我逮到你時就可以辦到,為什麼他要這麼心急?」潔綾找了張椅子坐下來,拿掉臉上的黑框眼鏡,鬆開發上的素色絲帶,波浪般的長髮垂落腰間,看上去嫵媚艷麗。
雷厲風停頓了半晌,眼光裡有著純男性的欣賞,目光追隨著她的一舉一動,單純只是在欣賞美麗的女人。
「他要的不只是這樣,他還要求與『暗夜』合作。柯正國打算在化暗為明之後,要求『暗夜』給予他幫助,就等於是提供情報或是藉此對其他官員或國家施壓,而他則願意給予『暗夜』許多權力。這是一個互蒙其利的交易,為了顯示他的誠意,他還主動提議將那個長久以來處處與我為敵的部下當成禮物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