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還太亂太慌,有什麼東西她還沒有理解清楚,他就像是一陣狂風,毫不講理的席捲了她的一切。
分別的那日,直到回家之後,她才發現腰間繫著一條精巧的鏈子,看那色澤似乎是純金打造,一看就知價值不菲,大概是最後擁吻時,他趁自己沒注意時繫上的。
柳瑗實在好奇,冷傲群怎麼有能力買得起這樣的東西,她不清楚他的經濟狀況,也不知道這幾年來他在外面是怎麼度過的。她雖然不是以貌取人,但是看他的裝束與風塵僕僕的模樣,她先人為主的以為他的流浪生活過得有些艱辛。
而現在繫於她纖腰上的腰煉顯得太過精緻,也太過古老,她沒有勇氣去估計它到底價直多少,看上面複雜的圖案,她甚至懷疑這是骨董一類的東西。
冷傲群到底以什麼為職業呢?她赫然發現自己對他根本一無所知,她只知道他與那個被喚為小城的女人合夥,在台灣經營一些生意。分別了這麼久,再次相見,竟是陌生多於熟悉,她心裡有些慼慼然。
腰煉鬆鬆的環在腰間,卻無法解開取下,一個玫瑰形的環扣上了鎖,柳瑗用盡辦法都無法解下腰煉。想也知道鑰匙是在誰的手上,問題是她直覺的想逃避他,這條腰煉在她腰間一系就是好幾天,讓她即使想忘記那個蠻橫的男人都不可能。
他料到了她的畏縮,所以用這條腰煉綁住了她。她要是想要把這條鏈子解下,勢必要跟那個危險的男人再次見面。
或許,是她不願意承認,但是他早已綁住了她……
會議室裡的其它成員等得不耐煩,總經理率先站起身,打斷了沉思中的柳瑗。
「柳經理,會議必須進行,我們要對太古集團的換約事件提出個對策來。」總經理楊文祥是一個瘦高、髮際微禿的中年男人,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即使偶爾露出個微笑,也帶著些許算計他人的陰狠,令人看了頗不舒服。
柳瑗緩慢的抬起頭來,眼眸在銀框的眼鏡後平靜的回視上司。她把手中的筆放下,環顧會議室裡的所有人。「各位可以不必等我歸隊,自行召開會議。在場的都是職位比我高階的優秀人員,我柳瑗怎麼敢勞駕各位上司等待我這個屬下。」她將那個狂傲的身影從腦海裡推開,強迫自己專心於眼前的會議。她還有戰役必須完成,即使這是一場高低立現的可悲征戰,她還是要把工作完成。
一個與柳瑗敵對的經理幾乎跳起身來,怒髮衝冠的瞪著她。「該死的,那個案件從當初的企劃執行到與對方接手,全都是你負責。你以為我們是沒事閒著在這裡乾等?柳瑗,你未免自視過高了。」與這個女人競爭多年,他早就想把她扯下來。一個女人而已,會有什麼能力?還不是全憑床上的功夫!他壓根兒不把柳瑗放在眼裡,而她偏偏又太過優秀耀眼,令他恨得咬牙切齒。
「正好相反,我就是把自己看得太低,太委曲求全,才會落到現在這種下場。」柳瑗站起身來,若有所指的看著已經等待在一旁的彭梧軒。
就等著她被遠貶到澳洲,這個男人就要接手她的職位。她花費了多少心力與時間才爬到今天這個位置,而彭梧軒,只因為他是男人,是大股東的兒子,他就能不費吹灰之力的取而代之。
彭梧軒沒有聽出柳瑗話語裡的諷刺,他現在根本聽不見任何聲音。萬萬沒有想到,旁人嘴裡那個充滿飛短流長的柳瑗,竟然是如此的美麗。從柳瑗一踏進會議室起,彭梧軒就無法轉移自己的視線,垂涎的看著她,猶如看著美食的餓漢。
葛淡月在旁邊露出厭惡的表情,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快。這種有著性別歧視的公司她也不抱多大期望了,等到學姊柳瑗遠調到澳洲去,她打算在第一時間辭職。有了這種念頭,她也用不著跟這些男人客氣,更不用對這些人鞠躬哈腰。
楊文祥趕緊出來打圓場。「柳經理,這些事情我們之前談過了,公司也很難取捨。但是會將你調到澳洲,也是給你一個不錯的機會。」意思是,一旦分公司經營成功了,是因他眼光獨到給了柳瑗機會;要是經營失敗,那就是柳瑗沒有能力。他把每一步都算好了,這盤棋怎麼走都是他贏。
楊文祥心裡很清楚,不能夠把柳瑗逼得太過分,「順偉」還必須依靠柳瑗簽下太古集團的合約;再者,柳瑗手上的職權尚未完全交出,要是她現在一氣之下離職,難保一個星期前那種找不到資料的情況不會再度發生。
目前為止,柳瑗還有相當的利用價值,他算準了以她的職業道德,她不會丟下一切一走了之。就算再不願意,柳瑗還是會把一切安排妥當,不會放任那些案子無人接手。
他吃定了柳瑗的責任心。這個女人雖然優秀,但是太年輕,也太過婦人之仁,她還搞不清楚,商界可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競爭之地啊!
「騙誰呀!誰會相信你!」葛淡月在旁邊低聲罵道。
見楊文祥的臉色幾乎泛青,柳瑗打了個手勢要葛淡月安靜。「我只是稍微表示自己的意見,畢竟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沒有我置喙的機會,我總要把握這難得的時機。」她也不客氣的嘲諷著。
「識時務者為俊傑,這種情況對你沒有好處,只會給你惹來不好的名聲,這樣子對你在商界的發展沒有好處。柳瑗,我們還是好聚好散吧!」楊文祥沉穩的說道。要是沒看見他眼睛裡的陰冷,旁人還真的以為他臉上的笑容是真誠的。
總經理是在威脅她要是不答應配合,就是在其它公司也別想找到工作。憑「順偉」的勢力,楊文祥有把握能將一個經理之職的人永遠逐出商界。
柳瑗冷笑。「這個男性社會裡,什麼時候又輪得到女人來當俊傑了?」轉過身子,她從隨身的皮包裡拿出一疊文件,那是她職權內所有案子的機密檔案,她毫不留戀的丟給對面那個幾乎要流口水的彭梧軒。
「看來我是別無選擇,這些東西終究是保不住了。」
她是該沉默的接受這一切的,但是今天她心裡就是有種冉冉升起的怒氣,幾乎要支配了她的理智,讓她說出那些冷嘲熱諷的話。柳瑗不明白,是什麼樣的情緒讓她失去了平日的冷靜,好像有一股原始的動力滲透進了它的靈魂裡。她與過去不同了,卻不知道因為什麼而不同,她內心深處有些迷惑。
柳瑗輕蹙眉頭,感覺到腰間的金煉發出柔和的溫度,熨燙了她的肌膚,也安撫了她的心,像是一個最安穩的懷抱。她有幾秒鐘的失神,像是感受到某人的熾熱懷抱。
「我會替你選擇最合適的路。」楊文祥不客氣的說道。他有些不安,或許是因為他沒有料到柳瑗會突然之間變得如此犀利,就像是他沒有料到那天柳瑗會丟下會議演出失蹤記。
「但那也許是死路一條。」柳瑗直視著上司,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容。「喔!不過那並不重要,反正要走那條路去送死的人是我,不是你,對不對?」
在場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氣,萬萬想不到柳瑗敢如此回話。
楊文祥的臉部肌肉在抽搐,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幾乎掛不住。「柳經理,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奉勸你不要考驗我的忍耐極限。」
柳瑗聳聳肩。「這些話我可以原封不動的還給你。」她現在只是一個即將失權的人,連機密檔案都交出去,還需要顧忌什麼?
「學姊,太帥了!」葛淡月幾乎想鼓掌。擔任柳瑗的秘書這些年,還不曾看過柳瑗如此不客氣的嘲諷。
楊文祥走到柳瑗身邊,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他們身上。楊文祥禮貌的微笑,全然像是個沒事的人,溫文的聲音裡透露出不能掩飾的歹毒。「柳瑗,年輕人不要太衝動,冷靜一些,仔細想想,對你只有好處。要是大家撕破臉,除了你自己倒霉之外,還有誰會遭到池魚之殃?」他若有所指的看著一旁的葛淡月。
柳瑗全身僵硬。她可以不顧自己的前途,大不了離開商界,跟著那個窮追不捨的冷傲群去浪跡天涯;但是淡月是無辜的,她還有大好的前程,柳瑗無法因為自己的事情而牽連到學妹。
即使犧牲,犧牲她一個人就罷了,沒必要拖著無辜的學妹當墊背。
柳瑗咬緊牙關抬起頭,筆直的看進頂頭上司的眼睛裡,心裡好恨好恨,恨自己沒有足夠的能力反擊。她輸了這場對峙,再怎麼不情願,卻也只能認命的成為對方的棋子。
「算你狠。」柳瑗嘶聲低語。
「早些認知到這一點不就好了?我們也就不用浪費時間去爭論。」楊文祥志得意滿的轉過身來,示意彭梧軒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