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說完!你這人真愛打岔。」穆郡王皺眉怒斥。
「你說。」夏無采也懶得與他爭了。
見夏無采安靜下來,穆郡王又續道: 「總而言之,除了取悅他人,說話也可以增進人和人之間的感情,更可以增加生活中的樂趣,就像剛才那樣……」
「開玩笑?」夏無采總算明白穆郡王想說什麼了。
「對!難道你從來不跟朋友開玩笑?」他小時候可是常和家人一起玩呢!
「我沒有那種閒工夫。」夏無采搖頭。
他從小就是成天學劍習武,連同年紀的朋友都少得可憐,更沒有多少自由時間,哪有空閒玩樂?
「什麼?你沒有朋友嗎?」穆郡王懷疑地問。
「這與你無關吧?」
「怪不得你會有這種冷冰冰的個性!」穆郡王嚷道: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朋友的話……我有。」雖然他不會主動去找朋友,但是古青風與柳之秋等人,倒是偶爾會拉著他同游。
「我就說嘛!哪有人會沒朋友,除非是個壞人。」穆郡王得意地點點頭。
「你問這個幹什麼?」夏無采感到很頭痛,他們一開始不是在談這個話題吧?為什麼每回他想問穆郡王問題,這個小鬼就會很有技巧地迴避呢?
「好奇啊!」穆郡王回答得直截了當。
面對穆郡王如此直接的回答,夏無采反倒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了。
「既然你有朋友,應該會大家一起出去玩吧?」穆郡王露出羨慕的表情。
「偶爾啦!」夏無采有點納悶, 「你不也常出門嗎?」以他郡王的身份,應該比自己更自由才是,怎麼會露出一副鮮少出門的羨慕表情?
「我?我能去的地方不就是皇宮內院?所以才會想來找皇姊玩啊!」穆郡王聳聳肩,一副飽受委屈的樣子。
「思平侯也管你管得很嚴格?」話說回來,姑且不論穆郡王的高貴身份給他帶來多少好處,相對的應該也對他造成不少限制吧!
「也?」穆郡王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你父親管你管得很嚴格嗎?」
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夏無采連忙別過臉去。
嚴格?夏父對待夏無采的態度,已經不僅僅是嚴格二字可以形容的;甚至,夏無采在日後回想起來,偶爾還會覺得父親比較像是在發洩怨恨,而不是在管教他。
「喂!夏無采,你怎麼啦?回答我啊!」怎麼一提起這個問題,夏無采便不說話了?甚至連正眼看他都不肯。
「與你無關。」夏無采並不想將家事透露予外人知曉。
而且,這些問題都是他們夏家人自己的問題,不需要旁人攪局。
就好像當初宮父的親切,到後來卻使他受到更重的傷害。
每當父親知道宮父偷偷地將他帶到宮家加以照料時,一旦他回了家,父親就會變本加厲地用更嚴苛的態度來訓練他,那樣的態度就好像父親根本不當他是自己的兒子一般。
偶爾,夏無采總忍不住猜測,自己是否真的不是夏家的孩子?所以父親對他才總是抱持著可有可無的態度。
然而不管真相如何,他都不願旁人插手或關心這件事,因為他受不了旁人用同情或可憐的目光來看他!
「是你不想說,而不是因為與我無關吧?小氣!」穆郡王咕噥著。
「你為什麼想知道我們家的事?」夏無采對穆郡王的追問起了疑心。
「我只是好奇而已嘛!」穆郡王眨眨無辜的眼眸應道。
「好奇?我倒覺得你成天在打探我的事。」夏無采擰起眉心。
現下回想起來,穆郡王打從一開始就對他的事感到興致勃勃,那種態度說不定並非基於關心或好奇,而是——
「是二公主要你這麼做的?」
這是夏無采覺得最有可能的原因。
說不定穆郡王接近他只是為了找出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或弱點,好回去告訴二公主。
「我才沒有!」穆郡王氣憤地嚷道。
這個夏無采!為什麼戒心會這麼重啊?難道他穆郡王長得像個壞人嗎?所以才會讓夏無采無法對他放心,甚至老是誤會他?「那你為什麼一直打探我的私事?」夏無采吼道。
懷疑的念頭一旦萌芽就難以拔除,夏無采已經有點失去理智了。
「我說了我沒有嘛!」穆郡王不甘心地吼回去。
「知原因前我絕不道歉,若是要纏到我道歉,又為何一直追問我的家事?說!你到底纏著我做什麼?」
夏無采難得說出這麼一大串話,卻沒想到竟會是在與穆郡王對罵的時候。
「我……」穆郡王咬著下唇,眼眶裡再度浮現不爭氣的淚水。
「別想用眼淚來騙人,我不會再上你的當。」夏無采冷聲說道。
「夏無采!你這個大混蛋!別想我會再來找你了!」穆郡王放聲尖嚷,緊接著便轉身離開了盼秋樓。
夏無采沒有阻止他,正在氣頭上的他賭氣似地轉身想回偏廂休息,卻在回身之際瞧見了自個兒今日來盼秋樓時,隨身帶著的一個小紙袋。
那是他原本打算要留給穆郡王的甜餡餅。
三日來,他總覺得少了穆郡王的吵鬧聲雖然談不上寂寞,但也冷清不少;所以他連著三日,每天都讓膳房準備一份甜餡餅,為的是在見到穆郡王時,能夠稍稍安慰他上回受創的心。
可他沒料到,今天兩人竟會以爭吵收場……
「我是不是……說得太過火了?」
回頭望向長廊,穆郡王的身影早巳消失,偌大的空曠之地徒留他一人,以及後悔的低喃聲……
天際方泛白,夏無采便換了外出服匆匆趕到內院尋找二公主。
霖兒剛打掃完屋內要回前廳,一個回身便這麼湊巧地與來找人的夏無采撞上。
「駙、駙馬爺?」霖兒吃驚地瞧著多日不見的駙馬爺,
「請問有什麼吩咐嗎?」
「公主在嗎?」夏無采望向霖兒身後的房間。
「回駙馬爺的話,公主出門了。」聽見駙馬爺的問話,霖兒心裡更是吃驚;怎麼這麼多天沒見,就像是在宅子裡消失了一般的駙馬爺,竟會突然跑來這兒找二公主?
「算了!問你也一樣。」夏無采歎了口氣,繼續問道:「你知道思平侯的王府在哪兒嗎?」
「思平侯?」霖兒納悶道: 「城內……有這位侯爺嗎?」她還是頭一次聽見呢!。
「什麼?」夏無采微愣, 「前幾日到這兒來的穆郡王,他不就是思平侯的兒子嗎?」穆郡王是這麼跟他說的啊!
若說皇城內並無思平侯這位王爺,那穆郡王又是打哪兒來的?瞧他那一身的貴氣,分明就是出身於皇族!
「穆郡王!」霖兒刷白了臉,連連往後退了幾步,「這……」
「你知道穆郡王吧?」夏無采瞇起了眼,「他住在哪裡?」
「這個……駙馬爺,您找穆郡王有事嗎?」霖兒乾笑了幾聲,可能的話她很想逃走。
因為,那位穆郡王……
「快說,穆郡王住哪兒?」穆郡王身上果然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則霖兒的反應不會這般驚懼。
「呃……」霖兒面有難色地悄聲道: 「不瞞駙馬爺……穆郡王其實、其實並不是思平侯的兒子。」
這點夏無采早就從霖兒剛才的回答中猜出端倪,所以他並不感到訝異,他現在只想找出穆郡王。
「那麼穆郡王到底在哪裡?」
「這個……駙馬爺,其實穆郡王這個人……根本就不存在。」霖兒吞吞吐吐地道出實情。
夏無采擰起眉心, 「你說穆郡王不存在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他這幾日都給什麼不乾不淨的東西纏住了嗎?
「因為、這是因為……」霖兒仍然抱持著最後一絲希望,「駙馬爺,您非為難霖兒不可嗎?」
「為難你?」夏無采挑挑眉, 「要你說出穆郡王的身份,有這麼困難嗎?」
「霖兒不是這個意思。」霖兒歎道: 「霖兒只是覺得,不知道穆郡王的身份對駙馬爺來說會比較好吧。」
「這是什麼意思?」夏無采瞬間覺得自己有種陷入五里霧的感覺。
「因為一旦您知道穆郡王的身份後,或許就會討厭『他』了也說不定。」霖兒雙眉微垂,語氣裡帶著濃厚的不安。
「穆郡王的身份有這麼不可告人嗎?」夏無采懷疑地問。
霖兒搖了搖頭,「倒也不是不可告人,只是令人難以啟齒。」
「那就快點告訴我!」夏無采相當堅持。
「但是,駙馬爺為什麼這麼想知道穆郡王的事情呢?」霖兒反問。
「這是因為……」夏無采微愣。
他為什麼要找穆郡王?
其實從頭到尾,他對穆郡王就沒有什麼好感,不是嗎?
既然如此,他又為何執意尋他?有沒有穆郡王對他來說不是都一樣嗎?
不!沒有穆郡王在一旁吵鬧,他可以更專心地練劍,休息時也不用與他起爭執;其實,穆郡王不在應該是件好事才對。
但是自從身邊少了穆郡王,他反而更加無法專心做事,他的腦海裡淨是穆郡王那日離去時受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