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是敖煌嗎?你怎麼突然跑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月下老人打從內院裡轉了出來,手裡還拿著一串串的紅絲線。
「月老,我想請問您一件事……」
敖煌四下打量著,只見到處都有小娃娃放在地上,有的是手上綁著紅線,有的則是腳上綁了紅線,還有些是尚未綁上紅線的。
「什麼事?你問吧。」月下老人笑呵呵地應道。
「是這樣的……您還記得敖澱吧?」
「敖澱?就是那個專門壞我姻緣線的傢伙,你為什麼問起他?」月下老人微瞇著雙眼,「我知道了,一定是那個傢伙又闖了什麼禍,對不對?」
「正如您所料。」敖煌苦笑道。
「唉、唉,我就知道,這回又是跟哪座山的仙女啊?讓我替他把姻緣線拆下來吧。」
這姻緣線,有的是月下老人自個兒綁上去的,有的則是因為彼此緣分到了,所以主動牽連在一起的,但若是真遇到必須分離的情況,月下老人也得當機立斷地將姻緣線拆掉,否則不論是在人間抑或天界,都有可能會引起爭端。
「這……這回倒不是跟仙女。」敖煌搖了搖頭。
「那麼又是跟誰在一塊?」月下老人四下搜尋著敖澱的娃娃,可怎麼找都找不著。
「不瞞您說,澱他這次是被一個姑娘給纏上了……」
敖煌正要說出封雩的名字,月下老人卻冷不防地迸出一句驚人之語——
「唉!真是的,又是桃花精呀?」
「什麼?」敖煌的腦海裡突地閃過仲孫澄霽為敖澱算命時所說的話……
年方十六的桃花精——
莫非,那個涵虛真君弟子所說的話,並不只是隱喻而已?
敖煌的視線隨著月下老人的身影移向庭園的一角,只見月下老人正手忙腳亂地想要將一尊小娃娃從桃花樹上解下來。
「唉!敖澱這個傢伙,都被處罰過了,還學不乖啊!」月下老人小心地解開纏在桃花樹上的細絲線,倒沒注意到敖煌錯愕的表情。
「月老,您這株桃樹是……」
「它啊?它原本是玉帝庭園裡的桃樹,但因為樹上的桃花精犯了錯,所以才會被玉帝給趕出了園子,我見它可憐,便暫時收留了它,沒想到你們家那敖澱,還是死性子不改,老愛纏著這桃樹……」月下老人喃喃自語似地抱怨道。
「月老,這桃花精是犯了什麼錯?」敖煌忍不住追問著。
「怎麼著?你不知道嗎?」月下老人驚訝地反問敖煌。
「知道些什麼?」這下輪到敖煌疑惑了。
「這桃花精是因為跟敖澱偷情,所以才會惹禍上身的!」月下老人說出了驚人之語。
「什麼!這是何時發生的事?」他怎麼從未聽說過呢?
「哎呀!原來你也不曉得啊,八成是敖澱那個小鬼覺得丟臉,所以有意隱瞞你們吧!」月下老人笑呵呵地回道。
「你應該記得上次王母娘娘的蟠桃宴吧?敖澱他喝得醉醺醺的,本是要回水晶宮沒想到卻誤入了天帝的庭院,而這株桃樹當時便種在那裡頭。」
「後來呢?」
月下老人摸了摸花白的鬍子,搖了搖頭又續道:「當時這桃花精正好現身在園子裡賞景,而敖澱呢……你也是知道的,他向來對女人最沒轍了,所以帶著醉意的他一見到桃花精便不停地同她示好,後來他們兩個人就大膽地在天帝的園子裡頭交歡燕好,可沒想到卻不巧被天帝撞見了這一幕……」
「於是便處罰了桃花精?」敖煌真是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如此丟人的事,怪不得敖澱從未提過。
「唉,還不只是處罰桃花精哪!」月下老人繼續回憶道:「聽說天帝撞見他們在園子裡交歡時,那桃花精為了躲避而匆匆化為原形想回到樹上,但是因為太過匆忙,所以衣角被王母娘娘賜給敖澱的金環勾住,不小心撞灑了用來澆水的盆子,讓人間硬是多下了好幾年份的雨水,險些釀成災禍,也惹得天帝大發雷霆……」
聽到這兒,敖煌自然知道這其中的緣由了。
「慢點、您慢點說,讓我猜猜……天帝是否處罰那桃花精下凡投胎輪迴,而她當初釀出水患的國家,則以連年風雨不順來化開當時那盆水所造成的災禍?」
「對對對,這事我還是聽旁人說的,所以我也不是非常清楚。但自此之後,敖澱便與這桃樹結下了不解之緣,只要我稍不留心,他的姻緣線便會自動牽上這桃樹。唉!說來這也是他們倆有仙緣,倘若天帝當初能再考慮一下,別罰得那麼重就好了。」月下老人一邊歎息,一邊繼續拆著絲線。
「慢點……請您慢點拆下它。」聽過月下老人的話之後,敖煌的心裡已有了譜,若說封雩是桃花精的轉世,那麼她會與敖澱結下這段姻緣,算來也是命中注定,因為這一切,都是敖澱欠給她的!
「怎麼啦?敖煌,你在想什麼?」
「這個……天帝應該沒下禁令,要你不許讓敖澱再遇上桃花精吧?」敖煌試探地問道。
「是沒有這禁令。」月下老人搖搖頭應道。
「那麼……」敖煌轉頭看著糾纏滿枝的紅絲線,忍不住露出了微笑,「月老,您能否就這麼放著敖澱,讓他逕自與這桃樹結緣呢?」
「嗄?這麼做好嗎?」月下老人很是驚訝。
「您不也說他們倆有一段未結也未解的仙緣,既然如此……就讓他們早日結成夫妻,如此也是美事一樁,不是嗎?」敖煌柔聲勸道。
月下老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嗯……你說的也有道理,好吧!那我就別管敖澱這傢伙!早點讓他成親也好,免得他成天來攪亂我的姻緣線!」
※※※
「桃花精?」
敖鋒吃驚地張大眼,「怎麼?原來那公主,是被罰下凡的桃花精?」
「這是我從月老那兒打聽出來的,怎麼樣?你是否有調查出什麼?」敖煌問道。
敖鋒搔了搔腦袋,把問來的事情轉告給敖煌知道,「嗯……就像月老說的,百年前北真國境內確實曾下過一場莫名的大雨,造成了不少的災害,後來自那年之後,北真國若不是乾旱,就是水患,所以百姓都生活得挺辛苦的。
一切都符合,看來公主確實是桃花精下凡,她會碰上澱,其實都是澱自己造出來的因果。」敖煌苦笑道:「澱若是知曉了這一切,大概會後悔莫及吧!」
「誰要他成天到處玩弄女人啊!受到處罰是遲早的事。」敖鋒倒沒半點同情敖澱的意思。
「別幸災樂禍了,澱呢?怎麼沒見到他?」敖煌問道。
「他呀,跟著桃花精在園子裡散步哪!」敖鋒半開玩笑地應道。
「別胡鬧,這事得先告訴澱一聲,不過之後的事要如何打算,就得看他自己了,畢竟這是他的因果,不是我們能插手的。」敖煌起身往庭園走去,「我去找澱,你若是沒事的話,就早些回宮裡去吧。」
「我知道……啊!澱——煌有事找你!」敖鋒正轉身準備要離去,卻瞧見敖澱匆匆地從門口闖入。
「煌,我正想找你!剛才你到哪兒去了?我找你找了半天……」敖澱急急忙忙地挨近敖煌身邊,神色緊張地說道。
「怎麼辦?雩兒竟然要我帶她去見天帝!」
「別答應她不就得了?」敖鋒插嘴道。
「要是我還沒答應她,我又怎麼會如此緊張?」敖澱白了敖鋒一眼。
「澱,你不會又誇下海口,說要帶她去見天帝吧?」敖煌沒轍地瞧著同宗兄弟,對於他一而再、再而三犯下的過錯感到無力。「不是告誡過你不能亂說話,因為說出來的話是絕對要兌現的。」
「我哪裡知道她竟會冒出這種要求啊!」說來說去,都是被她那張無辜的表情給耍了!
怪不得她說有事同他商量!原來是想要他帶她去見天帝!
「一點長進都沒有。」敖鋒搖搖頭,「不管什麼時候,你只要一遇上女人就投降了……」
「好了,鋒,你少說兩句。」敖煌打斷敖鋒的話,轉向敖澱問道:「後來你是怎麼同她解釋的?」
「我告訴雩兒,說要見天帝不是那麼簡單的,我得先跟四海龍王之首,也就是跟敖修商量過後再回答她,所以我先哄她回房休息去了。」敖澱應道。
「咽哈,好極了,我看煌你就乘機讓這傢伙明白自己犯了多少罪名吧!」敖鋒的語氣頗為幸災樂禍。
「什麼?煌,鋒在說些什麼?」敖澱不明就裡地問道。
「事實上,澱,我剛才走了一趟月老那兒,他告訴我……」敖煌把從月下老人那裡聽來的消息轉述給敖澱聽,希望能稍微勾起一點敖澱的回憶。
然而敖澱聽了,卻是震驚得張大了嘴。
「什麼!?你的意思是說,北真國之所以變成這樣,完全是因為那一天我勾引了桃花精所以才會……」
「沒錯!結果錯的都是你!」敖鋒笑道:「原本還覺得被女人糾纏的你有點可憐!現在看來,都是你的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