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見面時也是,她在意韓比在意他來得多;現在也是,她與魏誠相識不過幾小時,卻可以直呼他的名字。怎麼著?他這個法爾公司的總裁就這麼差勁,連她一點微薄的注意力都分不得嗎?
「總裁……」梅霖被鍾少謙話裡再明顯不過的怒氣給嚇著了,於是她決定有話直說!「對不起,總裁,請問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你似乎不是很高興的樣子,是我在無意間犯了什麼錯嗎?如果有的話我感到很抱歉,但請你告訴我好嗎?我到底錯在哪裡?」
瞧她眨著一雙無辜的眼眸,細眉微蹙,一副委屈的模樣,鍾少謙的火氣不禁跟著降了幾分,只是語氣仍是挺不客氣的。
「放心吧,你沒做錯什麼。」鍾少謙難得地板起面孔。說實在話,現在的心情讓他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走吧,我們該回飯店去登記住宿了。」
語畢,沒有平時的關懷,鍾少謙掉頭便走。
冷淡的語氣、冷漠的聲調,令梅霖感到無形的沉重壓力。
她想舉步前進,但卻一步也動不了。
方纔魏誠帶給她的好心情,一下子全數消散,此刻她只感到無比的孤單與無助,她的手腳甚至在顫抖。
只是因為鍾少謙不再理會她,不再對她展露任何笑容,所以她心酸。是這樣嗎?就如同魏誠所說的,她其實是在意鍾少謙的。
只不過,鍾少謙似乎已經對她沒興趣了,或許是他厭了、膩了,也累了。
總之,鍾少謙偶爾的迷人笑容與難得的溫馨關懷!已經不會在她眼前出現了,永遠不會。想著,她竟感到臉頰莫名的溫熱。
她在哭嗎?為了鍾少謙?
多可笑啊!在鍾少謙有意無意地逗弄她時,她對那種事連想都不敢多想;但是如今,只是一眼也好,她多麼希望鍾少謙不要用那麼冷漠的眼神看著她。
「梅霖?」當鍾少謙回頭時,看見的便是臉上掛著兩行清淚的梅霖。
本以為她沒跟上他而忍不住回頭尋找,卻意外地發現她孤獨地立在原地不動,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嬌弱的身軀微微發顫,似在啜泣。
「啊!對、對不起,我沒事,請總裁不用擔心。」梅霖聽見鍾少謙的聲音,連忙用手背抹去眼淚,強作歡顏。「已經很晚了,總裁還是快點回飯店休息吧!」
「你在哭什麼?」鍾少謙有絲不解與慌張,「我沒罵你,也沒責備你吧!」
「不,這件事跟總裁沒關係。」梅霖拚命搖頭,卻只是加快淚珠奔流的速度。
事實上關係可大了。
她哭,是因為鍾少謙終於不再理會她。
她難過,是因為鍾少謙突然用冷漠的態度對她。
不管哪一個原因都和鍾少謙有關,但她不能說。
何況,就算她說了,事情也不會因此而有所改變。
鍾少謙是聞名全球的法爾公司總裁,而且還有戚風集團的千金小姐邢芊芊當未婚妻,至於她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分公司專櫃經理,除非他飢不擇食,不然他才不可能看得上眼哩。
***
鍾少謙知道,再讓她這麼哭下去,自己準會因為心軟、心疼,進而做出連自己都無法預測的事情。
「你跟我來。」
拉著梅霖進了飯店大廳,也不管旁人的側目,他直接走向櫃檯。
「我是鍾少謙,先前預約了兩間房間。」
「好的,請稍等。」
由於鍾少謙在業界可算是名人,照片又經常登上財經新聞,所以飯店櫃檯人員一邊好奇地偷瞄著哭泣的梅霖,一邊查閱資料。
但在等待之後,卻沒有鍾少謙預期中的結果,反倒爆出一聲驚呼:「啊!糟了。」櫃檯人員露出一臉歉意,對鍾少謙說道:「對不起,鍾先生,原本您預定的兩間房間,其中有一間因為今天臨時整修,所以無法使用,何況您又已經超過預定的時間,所以……」
「所以你們就把我的房間給了別人?」鍾少謙不意外,畢竟是自己延遲在先。
「呃,是的,所以……」
「沒關係,都這麼晚了,只要有房間就好。」睡不睡高級套房他都不在意,重點是他想找個清靜沒人又溫暖的地方,好跟梅霖這小妮子慢慢談話。
而且他還帶著梅霖,不管會碰到多倒楣的事,他都已經可以見怪不怪了。
現在只要有個地方可以窩著,他就該偷笑自己的幸運了。
「關於這點,我們是還有房間。」櫃檯人員聽見鍾少謙的回答後也鬆了口氣,但瞼色仍有點沉重。「不過只剩一間雙人房,其餘的都住滿了,不知道鍾先生和這位小姐……」由於鍾少謙的緋聞也鬧了不少,所以當他帶著女伴進飯店時,工作人員自然會開始大加猜測梅霖的身份。
「就這間吧,快點帶路。」錘少謙一時也沒去多想這些問題,畢竟這麼晚了,也不可能要韓派人來接他,所以就先捱過這一夜再做打算吧!
「是,我們立刻帶您到房間去,請跟我來。」
櫃檯人員總算安下心來,於是他們很快地喚來侍者,並將鑰匙交予鍾少謙。
***
吩咐侍者送來了熱牛奶,並交代別來打擾後,鍾少謙將房門鎖上,步回床邊,雙手抱胸直瞪著窩在另一張床鋪角落的梅霖。
「你說是不說?梅霖。」鍾少謙雖愛整人、愛開玩笑,但耐性並不佳。
尤其梅霖的眼淚會動搖他的意志力,所以他只能盡可能地迴避她看來楚楚可憐的目光。
「可是我真的沒事,總裁想要我說什麼呢?」梅霖縮在被窩裡,臉上沒有表情,聲音也沒有高低起伏。
她和鍾少謙待在同一個房間裡,而且將一起度過一夜,若是在今晚之前,或許她會為此產生莫名的悸動,並且心跳不已,但是現在……
她只覺得可悲。
可能的話,她好想逃走。
現在,只要聽見鍾少謙的聲音,她就感到胸口緊繃、無法呼吸。
她不能再被這個男人吸引,因為他終究不會屬於她;而她亦沒有承受打擊的心理準備,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這樣的打擊。
「你都哭了,還說沒事?別跟我提沙子跑進眼睛的那一套,我聽得太多了。」鍾少謙抬手一揚,扯下領帶往旁邊扔去。「我不記得我有說過什麼重話,要說欺負你嘛,我想也沒有。」因為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在生悶氣,要說想哭,他才是真正該哭的人。
「是、是呀,既然總裁都記得這麼清楚了,不就表示我真的沒事嗎?」梅霖忍著淚水,故作堅強。「對不起,讓你擔心了,請總裁早點休息吧。」
說罷,梅霖很快地鑽進被窩裡,把自己埋在厚實的羽被中,就怕鍾少謙繼續追究,讓她連藏住眼淚的機會都沒有。
把淚流盡,也許她會感到好過一點。
這是梅霖的想法,雖然消極了些,但總比大哭大鬧、甚至與鍾少謙吵架來得好。畢竟鍾少謙什麼也沒對她表示過,是她自己自作多情,誤把玩笑當成真實,所以才會像只笨笨的白兔一樣,落入鍾少謙所設的陷阱裡。
更慘的是,在陷阱裡已經有一窩白兔擠在那裡,讓她連個容身之處都沒有。
腦袋越是不受控制地胡思亂想,眼淚就越是肆流。
她阻止不了自己,只能噤聲痛哭。
死咬著嘴唇,她只求不發出聲音,殊不知她顫抖的身子即使隔著羽被,依然可以窺見一絲端倪。
看見梅霖的可憐模樣,鍾少謙吐出一聲長歎,接著沒轍地脫下外套丟到一旁。
他可以丟下她不管的,畢竟他從未對她承諾過什麼,所以他根本沒有任何責任。可是看見她忍痛落淚的模樣,他卻該死地狠不下心。
他對梅霖的在意程度,遠比自己所知道的還多。
不由自主地走近梅霖床邊,鍾少謙在伸手的剎那,丟棄了身為總裁的包袱。
「別哭。」鍾少謙放柔了語調,一如他初見梅霖時那般溫和。
輕輕地掀開梅霖的被子,在她反抗之時,鍾少謙只是低下頭去,在她緊抓著棉被的指尖上輕吻。
「總、總裁?」梅霖愣住了。鍾少謙……在吻她?為什麼,他不是連多看她一眼都不願嗎?
這是錯覺,這一定是她在作夢,她哭得太累所以睡著了,所以這一定是錯覺!
「叫我少謙。」鍾少謙彎下身子,額頭貼上她的前額,溫熱的觸感令他更加捨不得。歎了口氣,他低聲道:「別再叫我總裁了,聽見沒有?」
「可是我……我只是你的下屬,不能直呼你名字。」梅霖開始質疑這是不是夢了,畢竟從鍾少謙身上傳來的古龍水香味實在太過真實。
「叫我的名字,聽見沒有?」鍾少謙半是脅迫地貼近她的臉頰,連唇瓣都快觸上了。
他不知道自己對梅霖的感情深到什麼地步,但可以確定的是,他不想拿工作時的嚴肅態度來面對她,他想讓她知道真正的自己。
那個成天被韓碎碎念,被韓指責為輕浮不負責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