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揍!」齊磊恨恨的瞪他一眼。
「我老媽要見你,快去應命。」麥達神氣兮兮的傳達懿旨。
「是嗎?」齊磊深深的攢起眉。這痞子不會藉故把他支開好對青蘿動手動腳吧?
「信不信由你。別怪我沒提醒你,老媽的厭惡排行榜上,第二名是等人,第一名是等不到人。如果讓她火大了,後果自負。」麥達閒閒的打量天花板的紋飾,一邊吹口哨。
齊磊的視線游移在兄弟與嬌客之間,臉色陰睛不定。
「青蘿,我送妳回房,等妳梳洗完畢正好準備用晚膳。」讓她暴露在麥達的「幅射能」之下太危險了,他不信任採花成性的兄弟。
「我帶她去,我知道客房的路。」麥達從盆栽後面踏出來自告奮勇。
一記絕對零度的眼光又把他冰回去躲著。「要你多事!」
「沒關係,你先去忙妳的,讓麥連帶我去就成了。」青蘿主動說道,不想誤了他的正事。而且獨自在異鄉街道上流浪了一天,她渴望有個健談的同伴。
「我說了我會帶妳去!」他的眼神足以讓火焰結冰。
「……隨便你。」青蘿心裡直犯嘀咕。麥達只是天性熱情了些,其實半點危險性也沒有,真不懂他幹嘛防範得如此緊。
「美女,我晚點去找妳。」麥達冒險從盆栽後面向她道別。
兩人經過一重又一重的長廊,最後站定在一間廂房的門前,他轉身為女士打開房門。
「我剛剛是一時失言。」他忽然開口,眼神並未看向她。
她帶著疑問的神色挑了挑眉。
「就是剛剛那個『誰的人』的問題。」他彷彿想為自己辯解些什麼。「我一時嘴快,就這樣。」
一開始青蘿並不敢確定,然而當她仔細觀察他半晌,赫然發現:他在臉紅!
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他的膚色健美而古銅,即使發紅也看不真切,洩漏秘密的是他的耳朵。它們正一點點的,一滴滴的,慢慢渲染成深沉的豬紅色。
天!她無法相信齊磊會臉紅!她緊緊摀住嘴巴以免笑出聲。千萬不能笑。否則他一定會老羞成怒。
「噢!」她從手指縫迸出聲音。
「噢什麼?」
「噢!我又沒有說不是。」她一說完立刻把兩片唇緊緊咬住。
「……算了!」他似乎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帶著慍怒的眼神離去。
她一頭鑽進臥室裡,再也忍不住的放聲大笑。
從來不知道可愛也能用來形容冷淡飄忽的齊磊,可是他尷尬又著惱的模樣,真的好可愛!
※※※
「你和那位台灣來的小姐結定了?」
休憩廳的窗外緊鄰著人工園圃,滿地落花簾不卷,分外有幾分蕭索的秋息。
養母坐在落地窗前的長椅上,眼眸微閉,彷彿傾聽著落英繽紛的聲息。
他選定養母對面的長椅坐定,放鬆的伸展一雙長腿。
「我們不是那樣的關係。」平淡無波的語調沒有洩漏出任何訊息。
「那你打算何時與她結定?」母親端凝著地上的某一點,遵循女人不能直視男人的傳統。
麥氏族長只娶了三任妻子,麥達之母是他父親的第一任。幼時他被帶回父親身旁,便是由麥達之母一手扶養長大,她猶如他的親生母親。也因此,在眾多手足之中,他與麥達的感情才會如此深切。
養母與傳統阿拉伯女人一樣,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生命由男人來做主,也從不違拗男人的意見--表面上。
經驗教會齊磊,他們的娘若是這種溫馴又省油的燈,決計坐不上妻妾中的第一把交椅。
「我已經說過,我們不是那樣的關係。」他靜靜的回答。
「追求女孩於,謹慎一點也是好事,我能瞭解。」母親大人溫馴的點了點頭。「雖然、必須說,若是換成麥達出手,早在認識第三天便勾誘上手。」
「我不像他全年度處於發情狀態。」他低吼。
「幸好麥達結交的都是別族的女孩兒,否則後頭早跟著一大群為他守身的女娃娃。」
母親恍若未聞他的評論。
「麥達造了滿身花孽,當心他事到臨頭反而不『管用』。」他沒好氣的警告。
「你說得是。」母親依照往例。從來不反駁男人的意見,然而不反駁與贊同絕對是兩碼子事。「麥達三天兩頭造花孽,你三天兩頭造油料。可也奇怪,你們倆造來造去就是造不出一個孫子。」
「我和麥達若是造得出一個孫子,人類生物學就要改寫了。」他認命的沉入沙發裡,與普天下所有兒子一樣,等著被心急的老媽刮鬍子。
「妳明白我的意思。」母親大人努力克制笑意,以免又讓他的焦點模糊戰略得逞。
「有時想想,若能把你們兄弟的性情中和一下,那該有多好。」
「我可不想與他的任何性情中和。」齊磊並不費神去掩飾話中的淡淡嘲諷。
母親大人再度對他的評語充耳不聞。「麥達若能加入幾分你的冷靜沉穩,你若能學到麥達的一點風流調笑,我的世界就太完美了。」
「完美的事物容易招天嫉。」到底累積了多年經驗,應付母親的逼婚他已經得心應手。「母親大人,您再不約束令郎,他遲早會染上愛滋病。」
「你說得是。但染上愛滋病好過一輩子不知肉味,不是嗎?」忽然間,她看他的眼神變得怪怪的。「齊磊,孩子,你不會還維持著童子之身吧?」不等他回答,她又自言自語:「不可能。上回你離開之後,樂雅那小妮子對你朝思暮想,即使旁的不算,在這裡你也該沾過葷腥才是。」
「母親,您說到哪裡去了。」齊磊好笑又慍惱的瞪母親一眼。他無意和親長討論自己的性生活。
「孩子,我說話唐突也是不得已的。」母親大人的視線投回地面上,但是在一轉一回之間,很清楚的殺給他一記白眼。「身為麥氏一族的主母,我的責任重大。好不容易盼得你帶一個女人回來,當然希望你們能有更快的進展。我相信你很快就會讓那位小姐臣服,對不對?」
他啼笑皆非。「這種事情講求兩情相悅,也得對方有意才行,難道您要我使強蠻來嗎?」
母親大人腦中咚的一響。兒子或許沒有注意到,他的言下之意只是顯示他不確定那女孩的意願,卻沒有反對自己這方的意願。有趣!
「你說得是。母親這樣強逼你。著實太不成體統。」她溫順的低垂頭。「如果你無法早日和她結定……我瞧麥達也挺中意那女孩兒的,不如換他去試試看。幸運的話,明年我就能把孫了!」
「激將法對我不管用。」他的口氣轉為冷漠,眼中的怒火卻顯現完全相反的意念。
「你說得是,母親對兒子使用激將法是不合宜的。」母親綻出滿意的淺笑。「所以我答應你。我會盡力讓自己的言論成為承諾。」
「您……」齊磊挫敗的望向母親。「這件事我自有主張,妳別蹚進來攪局。」
「是。」母親馴良的點了點頭。「我相信妳不會讓我等太久。」
「我和她才認識兩個多月,您不覺得應該給我們多一點時間培養感情嗎?」他無奈的攤了攤手。
「你說得是。」母親從頭贊同到尾。「兩個月的時間確實很適合培養感情,我就知道你從不會讓我失望。齊磊,你向來是個孝順的孩子。」
一切就此敲定。
他的感覺就像剛打完一場硬戰,而且傷亡慘重。
「老奸巨猾……」他低聲咕噥,卻很確定音量足以飄進母親大人耳裡。「若沒有其它事,我要回房療傷止痛了,您方才戳得我滿身瘡疤。」
「別讓我耽誤你的休養生息。」她柔柔一笑,故意忽視他嘲諷的語氣。
齊磊起身走向門口。他並不習慣認輸,但對像換成自己的母親,他只能選擇撤退。
「齊磊?」
「還有事?」他停下腳步。
她溫柔的望著兒子。曾幾何時,他的肩膀比她印象中更寬闊。這些年來,他已蛻變成一個令母親感到驕傲的男子漢。
「當年你父親為你母親建造這處宮闕,還來不及迎進女主人,她便先走一步。你父親將襁褓中的你以及這座宅邸一併托給我,就是為了提醒我,看照你的責任已落在我的肩上。」誠摯的母性以最無偽的面孔呈現在他眼前。「四年前,你父親,連同你另外兩位母親,以及其它幾位兄弟,過世於那場度假勝地失火的意外。若非我心臟的宿疾發作,沒有一同前往,現在也應該隨著他們同歸真神的懷抱。」
「事情已過去這麼久,您別再傷懷了。」他柔聲道。
養母搖了搖頭。「我不能不去想。如今麥氏僅剩你和麥達,倘若在有生之年不能見到你們兄弟傳下香煙,我沒有顏面到真神身旁與你父親相會。」
「我知道。」他定定看著母親。
「那就好。」她輕喟著合上眼瞼,靠躺回長椅上。「你回房去吧!一會兒該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