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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凌淑芬原來她知道了。反正這是遲早的事,他並不想特意隱瞞她,否則今天也就不會帶她來公司。 「說話給我客氣一點!」當初可以看在她不知者不罪的分上,原諒她口出惡言,現在可就不同了。「你不曉得我是日本人時,與我有說有笑的,相處融洽,何必直到現在才反應過度?」 「你……你……」 他哪明白女孩子的心事?笨男人,害她的幻想破滅!原本就是為了不想和番才千方百計認識他,甚而逃到他身邊避難,沒想到玩了半天,他竟然是另一個日本番仔。上天何其殘忍,開她這種一點也不好玩的玩笑。 想到傷心處,淚珠子大顆大顆地溢出眼眶。 「喂喂,你哭什麼?」石滕清被她突如其來的淚水弄慌了手腳。「你明明正在生氣,怎麼說哭就哭呢?不要這樣嘛!你繼續生氣,不要哭了好不好?」 總算讓他見識到它的另一個特性:陰睛不定。 「你去死啦!」寫意埋進他手中的抱枕,索性痛痛快快哭了起來。 如果讓她早點知道他的身份,逃都來不及了,誰想跟他有說有笑?臭美!今早她還考慮得好好的,再過不久塚佑就要來台灣了,她打算求「時彥」客串她的親密男朋友,回家騙倒老頭子,早早粉碎他「昭君出塞」的念頭,省得以後又想打和親的歪主意。按著再找機會和母親搬出韓家,兩家人從此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結果……沒想到…… 「你不是時彥,你根本不是時彥!」她哇哇哭著捶他。 「我何時說過自己叫做時彥?」他怔愣了一下。 「那天在世貿,你為什麼戴著時彥的名牌?」她控訴道。 「因為他暫時寄放在我這裡。」啊!他猛地省悟。原來如此!她一直以為他是時彥。這幾個星期以來,她口中的「石大哥」其實是「時大哥」。 當真可笑,兩人竟然相處了如此之久而未曾發現她認錯人。 「我有什麼不好,讓你非要時彥不可?」驀然升起懊惱慍怒的感覺。 「你和塚佑一樣。」她怒目瞪視他。「即使我放棄時彥也不會相中你。」 「我哪一點和塚佑一樣?」 「你們都是日本人。」 「那又如何?你和林青霞同是台灣人,我可不會把你誤認為她。」 她氣得踢他。事到如今,全抖給他聽好了,她啥也不在乎。 「我本來打算設計『時彥』娶我,幸好當時動了一念之仁才放棄這個主意。不然等到計謀得逞,隨你嫁到日本去,那我可有多吃虧?」差點落人「倭寇」手中,好佳在! 「日本有什麼不好?」他好想切開她的腦袋瞧瞧,裡面是否多長了一根「日本排斥症」的神經。 「我討厭小日本,這是原則問題。」日本人應該矮不隆咚的,他怎麼可以高出她一截?害地想睥睨他都做不到。「再說,倘若我嫁到日本去,誰知道韓家老母雞會如何欺負我媽?一旦家裡發生事端,媽咪終究是小的,即使老爸良心發現,也不可能太明目張膽幫著她說話,所以找無論如何都不能嫁得離她太遠。」 「大不了把你母親一起接到日本嘛!」且慢,他和她討論這個主題幹啥子?他又不打算娶她。「反正你對我的國家存有偏見,這就是你的不對。」 「有偏見又怎麼樣?」她蓄意挑釁。「你們日本人竄改歷史、侵略性強、凶狠殘酷、大男人主義——」 「住口!」他陡然燒起一股狂怒大火。「日本人好與不好輪不到你來批評。」 「怎麼樣?」她繼續不知死活地捻虎鬚。「你們祖先有臉做出來的好事,還怕人家說嗎?」 石滕清恨得牙癢癢。 「好!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咱們日本的『大男人主義』。」猛然揪住她的手腕,拉進懷中,以懲罰性的力道封住她的紅瓣。 「唔……」他覆上來的力道太猛,她的柔軟唇片撞到牙齒,舌尖嘗到鹹澀的血腥滋味,忍不住張嘴呼痛,卻讓他的舌獲得更進一步的空間。 一旦探入她的嘴中,他似乎也嘗到血絲的鹹味,侵略的氣勢馬上降到最低點。儘管如此,卻依舊不肯放鬆對她唇舌的箝制。 「不……唔……」她掙不開他。 劍拔弩張的氣氛產生微妙轉變,壓力沉重的硬唇漸漸輕緩,輾轉燙貼她的細柔可人。她生澀地反應著、反應著,無力阻止他什麼,卻也不能讓他做出更多更多。 寶貴的初吻就這樣被奪走了,被她最深惡痛絕的日本人奪走。而她竟很不爭氣地迎合他…… 「放開!」 「啊!」該死!這小野貓抓傷他。他來不及防備,撫按著臉頰鬆開她。 「你無恥!」她衝向門口,恨恨地回頭補充一句:「我剛才忘記說了,日本人的另一個民族性就是——好、色!」 砰!大門重重甩上。 他啼笑皆非地瞪著門板。 韓姑娘居然好意思指責別人殘酷、凶狠、侵略性強,她怎麼不回頭想想自己的舉措? 好痛!臉上八成見血了。 也好,一報還一報,適才他似乎也弄傷了她的嘴唇,大家就此扯平。 他俯身拾起「貓科大全」,眼角不期然瞄見一小段文字: 「貓不同於一般寵物,無論外表多麼天真可愛、溫馴無害,其實內裡暗藏最銳利的瓜子和善變的性格。主人必須小心對待,才能擄獲它們的心。」 他露出苦笑。 會嗎?韓寫意,假如我小心對待,你可會讓我擄獲你的心? 任何人不得未經原作者同意將作品用於商業用途,否則後果自負。 「為什麼你不告訴我?」寫意對牢話筒質問。「那天在酒店裡,你看見我和他一起離開,就該知道我認錯人,為何不及早告訴我?」 「我哪曉得?」林志芳忙著替自己申冤。「我還以為你轉移目標了。事後也想問個仔細,可是白天打電話給你,你總是出外打工不在家,等我下班後又已經半夜兩點多,不方便打電話,聯絡不上你,我有什麼辦法。你什麼時候發現他不是時彥的?」 「上個星期。」她縮成一團躺在床上,典型的韓寫意姿勢。「反正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那個日本胖子四天後就要來了,我打算盡快找到房子搬出去,至於韓老頭、石滕清、時彥,和其他雜七雜八的人,我永遠不想再見到他們。」 話筒堅決地掛回電話主機。 現實問題卻隨著滿室沉靜衝回她的腦殼。 手邊的存款只夠維持短時間的生活,她的大學還差一年才畢業,以長遠眼光來看,想半工半讀養活她和媽媽,談何容易?歸根究柢,仍是當初的結婚計劃最妥當。但,僅餘的時間卻來不及讓她將它貫徹執行,唉!三聲無奈,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寫意,」藍彤悠走進她房裡。「好消息!你爸叫你去主屋一起吃晚飯。」 「這算哪門子好消息?姑娘沒空。」她鑽進棉被裡。 藍彤悠把棉被掀開。 「真的是好消息。你爸說,只要你肯道歉,他就替你回絕掉塚佑的親事。」 「叫我道歉,有沒有搞錯?先惹出問題來的人是他耶!」那老頭子欺人太甚! 「寫意,你只消說出『對不起』三個字,一切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了,何必逞那一時之快呢?」 那倒沒錯,可是…… 算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反正現在她也沒多大本錢和他爭,就當自己這陣子走楣運吧! 「先過去看看再說。」她仍然嘴硬。「如果他真的有誠意,我再道歉也不算遲。」 然而,進去主屋,瞧見那一臉睥睨自得的韓國風,她的心頭立刻湧起陣陣的不服氣。 忍耐!忍耐!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眼見晚餐進行到一半,盤旋在她口中的「對不起」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我剛才接到電話。塚佑在日本臨時有事,得延後三個月才能再來台灣。」韓國風替她起個頭。 藍彤悠拚命向她便眼色。 好難呀!真的好難!叫她向生平唯一勁敵低頭,簡直折煞她也! 「那很好呀!」說對不起,快說。「那我就不用再替你『應召』他了。」啊呀!這不是她想說的話啊! 韓國風瞇起眼睛。 「『應召』?找你當『應召女郎』還嫌條件不夠呢!」咦?他暗暗嚇了一跳。如此傷人的言詞打哪兒冒出來的?他原本想說「你是我的女兒,我怎會叫你應他的召」,為何話到嘴邊全變了樣? 韓夫人嗤地一聲笑出來。坐壁上觀的模樣惹惱了她。 韓寫意,別理他們。就當自己被瘋狗咬了一口,犯不著咬回去,隨口說聲「對不起」交差便是。 「親愛的老爸,請問你總共嫁掉多少個私生女兒才造就出今天的事業?」不不不,她原本真的想道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