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就是心所在的地方。而她的心﹐卻又歸屬於何方﹖
唉……黃少貞輕歎。起碼現在有一件心事是可以先尋求解答的﹐至於其它的﹐便交給上帝決定吧﹗
她持起話筒﹐按下一組電話號碼。
"喂﹖"隔?迢迢千里﹐一聲柔軟婉轉的聲音飄忽而來。
"小妹﹐我是堂姊。"久未聽到親人的聲音﹐她的手竟然微微顫抖。
"貞姊﹗"堂妹訝然輕呼。"你從日本回來了嗎﹖現在人在哪裡﹖"
"我還在日本﹐可能再過幾天才回去。"她頓了一頓。"將近一年沒聯絡﹐你過得還好嗎﹖"
堂妹沉默片刻。
"還好。"聲音卻透出清清楚楚的無奈。
"伯父和伯母還是不諒解﹖"她溫柔的問。
就在她以為電話斷線時﹐堂妹不穩的低音才又傳過來。"貞姊﹐我已經很久沒有進過家門了。"
"什麼﹖﹗"黃少貞詫異的低叫出來﹐她沒料到大伯的性情會如此激烈。
"孩子生下來之後﹐他們要求我把小孩送給別人領養﹐就當整件意外從來沒有發生過﹐可是……我不肯……"堂妹深深吸了一口氣。
心有慼慼焉的痛楚瀰漫在線路兩端。
要求一個母親放棄她的孩子﹐是多麼殘酷的弄罰呵﹗"我能瞭解。"黃少貞低低開口。"那你現在一個人住在員工宿舍﹖"
幸好堂妹工作的公司提供了住宿地點﹐她不至於落得居無定所。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當初給你這個電話號碼時﹐我已把原先的工作辭了﹐目前在朋友經營的花坊幫忙。"
"為什麼﹖"她受到第二個衝擊。
"貞姊﹐原本的同事都知道我沒有結婚﹐現在平空多出一個小孩﹐你……你教我怎麼回去﹖"堂妹淡而無奈的解說。
"嗯。"黃少貞點點頭。世俗的眼光﹐她們都承負不起。"那你現在搬到什麼地方﹖把地址給我﹐我回去之後過去看你。"
堂妹將住址念給她抄下。
"我現在過得還不錯﹐雖然薪水普通﹐但是朋友讓我把小孩帶在身邊﹐所以省下一筆保姆費。"她的聲音變得輕快許多。"再隔幾年﹐等我花坊的門路摸熟了﹐又累積足夠的資金﹐我打算飛到外地開一間自己的花店。"
"外地﹖"黃少貞吃了第三驚。"那伯父、伯母──"
問題不必說完﹐她便明瞭自己的癡愚。性格保守的伯父母﹐想來是徹底與蒙羞門楣的女兒斷絕來往﹐又怎會在乎堂妹與孩子的落腳處。
"這樣也好。"她含蓄的停頓住問號。
兩方的沉默再度佔據了國際通訊。
"小妹……"黃少貞語帶遲疑。
"貞姊﹐你想說什麼﹖"堂聽出她語氣中的艱困。
"我……"她不知該如何措辭﹐才不算唐突。"好吧﹐我直接問了﹐小妹﹐你後來和千草耕治取得聯絡了嗎﹖"
提到千草耕治的姓名﹐堂妹的態度頓時冷淡下來。
"沒有﹐我也不想再找他。貞姊﹐就當是我求你﹐請你也別再提起了好不好﹖"
"可是……"
"貞姊﹗"堂妹加重語氣。"我一個人可以帶養這個小孩﹐小孩有沒有父親不重要。我求求你們大家別再提起這個人了﹗讓我們兩人平平靜靜過日子好不好﹖"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掀開你的傷心處。"深摯的歉然盈滿她眼眸。"但是﹐請你讓我提最後一個問題好嗎﹖這個疑問或許會冒犯到你﹐對我卻非常非常非常重要。"
沉重的呼息透過話筒傳來﹐聲聲揪痛她的心。
"好吧。"響應含?濃濃鼻音。"小妹﹐孩子的父親究竟是不是千草耕治﹖"她輕輕吐出心頭的惑問。漫長的沉默幾乎像永恆一般。堂妹在彼端努力深呼吸﹐似想平撫紊亂的氣息﹐聽入耳意顯得無比淒然。
"不是。"彼端傳來木然的回答。"孩子的父親不是千草耕治。"
黃少貞痛楚的閉上眼睛。"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騙我﹖"這一場風波衍生出多大的代價呵﹗全由她一人獨自扛擔了。
"是我鬼迷心竅﹐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堂妹彷彿全身乏了力。"好了﹐就這樣﹗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以後我們別再和姓千草的人有任何牽扯﹐好嗎﹖我得出門了﹐等你回來再吃個飯吧﹗再見。"
"等一下──"黃少貞連忙喊。
訊息已經中斷。她緩緩掛下話筒。雖然得到了一直追尋的答案﹐可是﹐為什麼她揮不去心頭怪異的感受﹖總覺得堂妹說的並非實話﹐只是為了中止所有人的追問而已。
是她多心了嗎﹖
"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嗎﹖"低沉的嗓音突然切入她的思緒裡。石籐靖和倚?門框﹐身上仍然穿?早上出門的西裝、長褲﹐可見剛下班回來。"竊聽別人對話是一件極度失禮的行為。"她走向櫥櫃﹐鬱悶的拿出被褥準備鋪睡床。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好整以暇的站在門邊欣賞。壁燈光線讓她纖薄的睡衣猶如透明一般﹐將底下的完美曲線全曝露。她的身材恢復得超乎尋常的快﹐除了臀部變得更圓潤、酥胸變得更豐滿之外﹐腰線幾乎已縮回原先的尺碼。
這女人還沒發現自己已經春光外洩﹐一個勁兒拍被、彈枕﹐豐滿的胸脯隨?每個動作微顫……一陣犀利尖銳的想望刺穿他的意識。
"我記得某人曾經說過﹐不要再去理會與我們不相干的問題。"她冷?一張臉說。"請回﹐我要睡了。"
等了半天﹐卻沒有得到任何響應﹐黃少貞微感訝異的回頭﹐卻迎上一雙深沉無底的黑眸。
眸中的意緒﹐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低頭打量自己﹐立刻明白讓她情慾勃發的原由。
"色狼﹗"她又羞又惱的丟過去一隻枕頭。"這是邀請我加入你嗎﹖"胖枕頭迅速回到她的床上──連同他的人。
"啊……"一切抗議來不及吐出口﹐便被他覆上來的唇吸收。如鐵的健軀將她壓陷進床褥裡﹐睡服以光速離開她的嬌軀。不多時﹐絲絲冷空氣鋟襲了她光裸的前半身﹐旋即又被貼抵上來的壯實胸膛加以溫暖。
天﹐這男人燒起來的速度連火焰也及上不。
"不……不行……"她終於逮?空檔大叫。"不可以﹗"石籐靖和懊惱的撐起身體﹐眼中寫滿求歡被拒的不滿。"為什麼不可以﹖上次檢查﹐醫生明明說你已經可以了。"
她俏臉生暈﹐立時想起他上次竟然直接問醫生能不能恢復行房。"別想讓澈兒的事件重演﹗"她惱火道。"我對一年到頭懷孕的遠景可不期待。"
他長歎一聲﹐重重地跌回她的身上。"真是﹗早知道便事先準備好。"明天第一件事便是上藥房添買防護用品。
紅通通的熱潮在她容頰焚燒得更熾艷。
"你只會想到這種事嗎﹖"滿腦子色情思想﹗"我已經憋了幾個月了﹐你又半裸的在我面前晃來晃去﹐還能期待我想到哪門子經世大業﹖"他一隻手支起腦袋﹐振振有辭的反駁。"別說得那麼可憐。"黃少貞悴了他一句。"等我離開日本﹐你自然會找到新人過來遞補。"
她半垂下眼瞼﹐不讓他看見真正情緒。
嘿嘿嘿﹐她終於準備好要談了嗎﹖石籐靖和暗笑在心底。"說得也是。"他故意說道。"希望新人不會在乎做到一半﹐我得起床喂兒子奶才好。"
兇惡絕倫的拳頭擊中他的胸口。"你要是敢在我兒子面前跟……跟別的女人那樣﹐看我怎麼修理你﹗"她凶巴巴的低吼。
"反正你離開之後眼不見為淨﹐當然更管不?。"他今晚很不怕死。
黃少貞頓時語塞﹐只能以眼光屠殺他﹗"隨便你﹗我要睡了﹐回你自己房裡去﹗"她索性翻過身去﹐不理會他可惡的表情。
該死的男人﹗好色的日本鬼子﹗希望他得愛滋病﹗"睡吧﹗趁早睡吧。這可能是你少數和兒子處在同一個屋簷下的夜晚﹐好好珍惜吧﹗"身後傳來悠然自得的評語。
黃少貞霍然翻身坐起來﹐恨不得伸手掐死他。"你到底想怎麼樣嘛﹖"她重重捶他一拳﹐眼中開始堆積憤懣難安的水光。他彷彿還不曉得自己的生命正面臨威脅﹐一個徑兒蹺高二郎腿﹐仰躺在她身旁的空位抖啊抖的。
"那你吧﹖你又想怎麼樣﹖"仍然是氣死人的好整以暇。"我要是知道該怎麼辦就好了﹗"黃少貞撇開頭﹐隱藏水眸泛淚的窘態。這傢伙實在很不君子﹐難道還期望她主動開口嗎﹖她是女人耶﹗"貞﹐我的貞﹐總是這麼驕傲。"他逸出雄渾的輕笑聲﹐熱呼呼的手臂抱攏信香軀。"既然捨不得﹐何必硬要自己割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