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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凌淑芬憑心而論,羅煥朝汲汲營利的脾氣雖然惹人反感,不過他的為人性情還算好相處,稱不上什麼大奸大惡之輩,所以她倒是不介意偶爾被他「利用」一下。 「你別想從我這裡挖出什麼小道消息,因為我是最典型的消息不靈通人士。」她醜話說在前面。 「這件事情你一定靈通。聽說咱們大頭目賀鴻宇明晚在凱悅舉行酒會,很多名流政要都會參加,賀懷宇邀請你擔任她的女伴,是吧?」 「嘩!你連這種小事都問得出來,不容易嘛!」她不怎麼帶勁,隨手在稿紙上塗鴉。 「我很好奇哎!賀醫師為何邀你當他的女伴?你們兩個好像以前就認識了,是不是有什麼……」他的語尾懸空,眉眼間一副暖昧。 「少扯了!」她想也不想地否認。「我和他以前才不認識呢!我認識的人是秦紫螢。」「幫我一個小忙好不好?」 「你先說來聽聽。」她持保留態度。 羅煥朝繞過編輯台,狂熱的興奮之情再也壓抑不住。「我對『企業公關』向來感興趣,由於以往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和學歷,很難考進大型企業的公關部——璀璨,替我向秦紫螢美言幾句,請她先生考慮一下把我調到『賀氏』或『飛鴻』總公司公關部,可以嗎?」 「喂,你不要太得寸進尺。」她冷冷瞄他一眼。虎克四腳穩穩著落在磨石子地板上,顯然對他們持續談話要打擾它的休養生息感到不耐煩。 「對不起,虎克。」隨口安撫愛貓,一根原子筆桿對準羅煥朝的扁鼻頭。「你以為我是保祿二世,說話這麼有份量?我和紫螢交情雖然不錯,可也沒好到那種程度。再說,我跟你非親非故的,你不覺得自己的要求太唐突了嗎?有本事,自己憑實力進去,別想走後門,更別想拖我下水幫你勸說。」 「璀璨,不要說得如此難聽嘛!」羅煥朝替自己叫屈。「請你幫忙說幾句話而已。如果你願意就直說好了,我也不會放在心上。而且這年頭靠關係,走捷徑的情形比比皆是,幹嘛把它當成十惡不赦的罪行來看。你自己來醫院裡工作,不也是靠賀家人進來的?」 她一時語塞。的確,老顧著指責別人,倒忘記自己也是同樣身份了。不過,她的情況不同哪!她負有使命在身。 「甭提了,反正我不可能厚著臉皮替你做這種事,有本事,自己去說。」 「說什麼?」 說曹操、曹操到,嬌美纖巧的紫螢走進來,正好聽見他們最後一句對話,黑白仁的大眼環視室內一圈。「咦,其他人呢?光天化日下居然敢翹班,果然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大家採訪去了。」她投給羅煥朝一副青白眼。「羅先生,你三分鐘之內好像和麻醉科主任有約,可別忘了。」 「哦,對對對,謝謝你提醒我。」回頭看著紫螢時臉上堆滿阿庾奉承的微笑。「董事長夫人,你請坐,這兒有罐紅茶請您慢用。」當下把原先送給璀璨的紅茶換個主兒,送到紫螢前面。臨走前,湊近她耳邊低低懇求:「璀璨,就幫我一次吧!趁現在只剩你們兩人,比較好說話。」 她懶懶看向另一個方向,不置可否,羅煥朝只好摸摸鼻子走了。 「我看你們似乎交情蠻好的,還會咬耳朵講悄悄話呢!」若被她那小叔看見,肯定酸死他! 紫螢靈活晶亮的眼神透著笑意,彎腰抱起虎克,輕輕撫摸它黃、白、黑三色相間的軟毛。虎克瞇起眼睛,顯然舒服極了,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別說了,馬屁精一個。」 「哦?馬屁精拍馬屁通常有所求,這回他求的是什麼?」 「求陞官、求發財,否則還會有什麼?」她嫌惡地瞥好友一眼,伸手抱回自己的愛貓,虎克被她突兀的動作驚擾,露出森森貓牙抗議。「認識你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連不相干的人也擠到我身邊來湊熱鬧。」 「陞官發財?」紫螢驚奇地望向她。「你自個兒都窩在這裡當小編輯了,哪能讓他雞犬升天?」 「唔——」虎克斜睨主人一眼,顯然贊同她朋友的說法。 「多嘴!」璀璨毫不客氣地彈一彈它的尖耳朵。「人家如意算盤可打得精。他求我去求你,求你去求你丈夫,求你丈夫調他去『賀氏』公關部!」不表贊同地搖搖頭。「『須行即騎訪明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這年頭,有這種清高志節的人越來越少嘍!」 紫螢皺一皺俏鼻。「誰都知道我從來不過問我家官人的事業,更甭提向他關說。羅某人顯然求錯人了。」 「是嗎?」門口傳來輕描淡寫的質疑,是懷宇。 他懷中抱著集三千寵愛在一身的小芯曇,似笑非笑的俊美面孔從嫂子臉上看向璀璨,眼神明明白白地暗示方大小姐現在的寶座顯然就是關說而來的。 怎麼今天盡有一堆人忙著提醒她,她也是「走後門俱樂部」的會員之一? 「咱們大哥別笑二哥,還不是為了你?」事到如今,她是不可能有任何罪惡感的。「今天是什麼大日子,為何大家全跑到編輯室來找我閒嗑牙?」 虎克看見自己的偶像來了,馬上掙脫主人的臂彎,飛奔到他腿間繞來繞去,抗議自己的心愛位置被另一個小小人類佔據。 「我抱小傢伙四處逛逛,順道經過這裡。」才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大嫂提到羅煥朝對著璀璨講悄悄話、咬耳朵。 姓羅的也未免太大膽了! 方璀璨的耳朵可不是人人可以咬的! 慢慢走進來,把寶貝小侄女交還給她媽咪,隨手將跳進懷裡的虎克安置在肩頭上。 「媽媽、阿姨。」小芯曇粘嗒嗒地親媽咪一下,向璀璨伸出小手臂要她抱。 「嫂子,今天下午如果有空,陪璀璨去買件衣服,明晚她要和我一起赴會。」 「好哇,反正我星期六沒排課,清閒得很。」紫螢把女兒交給她。「璀璨的皮膚是蜂色的,穿紅色好看。」 「我……」她想插口,懷宇卻不給她機會。 「紅色會不會太艷了?」他歪著頭,右手撫摸下巴端詳她。「嗯,應該不會,紅色會讓她看起來更高貴些。對了,千萬別選緊身長裙的款式,她瘦得像竹竿,穿起來不好看。」 「你以為我就那麼沒眼光啊?」紫螢賞他一頓白眼。「長褲比裙子更適合璀璨……這樣吧!替她找件現在最流行的喇叭褲裙好了,既好看又正式。」 「要絲質的。」他提醒大家。「又輕又軟,可以掩蓋她的剛氣,讓她看起來更有女人味。」 「喂,你們有完沒完?尊重一下當事人好不好?難道我連替自己選件衣服的權利都沒有?」她決定發飆。 不是她愛說,只要他出現在她附近,她的情緒就無法維持不慢不火的狀態。 「不是沒有權利,而是沒有能力。」他嗤之以鼻。「依照你穿衣服的品味,其他賓客會以為你是去當服務生的。」 「賀懷宇,你給我說清楚,我的品味有什麼不對?」她慢怒問道。 「『暑叔』欺負『以姨』,我跟『把拔』說。」芯曇替她伸張正義。「『以姨』不哭。」 璀璨摟緊她,得意地笑。 懷宇轉動眼珠子。「如果你把你的褲管拉直,不要一邊摺上去、一邊放下來,我想你的品味會進步許多。」 她低頭檢查自己的長褲,冷覷他一眼,放下芯曇讓她自己站好,再慢慢整理褲管。「多事,我喜歡這樣穿不行嗎?」 紫螢冷眼旁觀,為兩人鬥嘴的情景暗暗竊笑。 以前懷宇總愛嘲弄她老公被愛神哄得團團轉。結果,他自己還不是走進同樣的死胡同?隨他嘴硬好了,儘管他嘴裡不承認,旁人可全看得一清二楚。她倒想看看他和璀璨還能纏夾不清到什麼時候。 任何人不得未經原作者同意將作品用於商業用途,否則後果自負。 八月盛夏,是一切情感沸騰的時節。 週六的氣象報告指出,一團西南氣流正飄向台灣上空。果不其然,週日一早陰沉沉的天色開始飄下微雨,醞釀到中午已經焦成傾盆大雨。 璀璨打個大呵欠,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輕軟舒適的被窩,腑下挾著仍然在打呼的虎克晃進客廳。 看這天色,一時三刻間是不會放晴的,幸好今晚的酒會不是露天舉行。 隨手撿起幾件髒衣服丟進洗衣機裡,驀然從鍾映珍的長褲口袋裡掉出暗紅色的小絨布盒,打開一看,居然是一隻光華四射的鑽戒指,盒蓋內側夾著一線淺藍色紙張,題著半闕辛棄疾的「水調歌頭」: 人間萬事,毫髮常重泰山輕, 悲莫悲生別離,樂莫樂新相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