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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頁     凌淑芬

  「仲修……我愛你……」她喃喃告別。「謝謝!」

  她的小蠻腰突然落實了。

  素問飛快地睜眼。

  仲修!

  他趕上來了!她沒死!

  「要聽見你這句告白可真不容易。」他含笑的黑眸晶亮。

  大小兩雙腳丫安然著地。

  文經綸可就沒這麼好運了。

  封致虛的輕功或許比不上二哥,指力卻是一等一。圓潤的小石子從他指間彈出去,咻咻遽響著劃過半空中,彈射中文經綸小腿的穴道。

  「呀!」他痛叫一聲,身形猛然往下沉。

  「仲修,你看他──」嘩啦的落水聲中止了素問的驚叫。

  大法王落入滿池的毒液,冰涼的皮膚接觸到寒水,倏地咬生出極刺痛的消蝕感。

  「啊──這是什麼?快救我出去!啊──」他在水池內翻滾著、尖喊著,無論如何閃躲也避不開四面八方湧上來的劇毒。

  素問瞟見他露骨的痛吼,白森森的牙齒緊緊咬住嘴唇,登時被他扭曲可怖的容貌震駭得愣住了。

  「別看!」仲修回手將她的臉蛋按進自己懷中。

  「救──救命──曾素問,你竟敢使毒陷害老夫──我不會放過你的──我不會放過你們。」臨死之前,他仍然以為是天下人負盡了他。「池水混合了殛心摧骨草的毒性。」仲修冷冰冰地告訴他:「你這是罪有應得,怪不得旁人。」

  天底下只有一人可以化解得了這門劇毒──何古。

  而文經綸卻親手害死了他,沒想到,最後等於間接了結自己的性命。

  水池內的呼喊、喝罵,漸漸趨於微弱,越來越瘖啞,直到詳和的平靜重新籠罩大地。

  清風吹,柔雲飄,雀鳥啁啾鳴叫。

  美麗塵世在短瞬間擺脫了一切的醜惡俗態,一徑以它最最寬容、最最清麗的面貌,迎向命運的不可測。

  素問突然虛脫而癱軟,再也提不起勁來。

  「我替師父報仇了……」

  終於結束了。

  ※  ※  ※

  黃沙滾滾,遠長的陽關古道通向天與地的盡頭。

  凝波茶亭依然招展著生張熟魏的旗幟,提供驛道旅人適量的飲食和安歇。

  只可惜,店家的臉色蒙上一層鬼見愁的晦氣,不免辜負了茶亭內歡樂的景象。

  他今年八成走楣運,才會連連碰上同一批惡客。

  更糟糕的是,除了上回曾經出現過的俊相公、大姑娘,以及孕婦、丈夫之外,他們還增邀一對新夫妻作伴。

  三個女人,三道麻煩。

  他簡直想把店招收降下來,回家養老算了。素問有鑒於自己上回遷怒到無辜的店家身上,多少感到汗顏,投給他的視線不免充滿歉意。

  可惜人家不領情。

  姑娘,你們早走早好!店家的熊度表示得一清二楚。

  「老二,你當真捨得?」封致虛渾似沒見到掌櫃的無禮,逕自吃他的酒菜,談他的天。

  「沒什麼好捨不得的。」仲修悠哉游哉地啜飲著香茗。「其實那張雕龍刻鳳的龍椅坐起來本來就坑坑凸凸的,很難稱得上安穩舒服。如今聖上既然已經『往生於極樂世界』,名義上進位為『先皇』,將帝位交託給合適的人選坐坐看,本來就天經地義,是不是?」

  素問笑咧著紅唇,親了他一記。

  「可是老大怎麼辦?」封致虛有點幸災樂禍。「少了這小子罩著你,你豈不是丟官了?」

  「求之不得。」聞人夫婦異口同聲。

  朝雲老早就在埋怨丈夫大江南北地跑,沒一處定點,將來照養孩兒不容易,此刻天下第一名捕能擺脫那頂壓死人的大帽子,自然最是高興不過。

  「仲修,」聞人獨傲突然想起一件要緊事,「關於皇太后的安頓問題……」

  「對了,母后。」仲修沉重地歎了口氣,他差點忘記這道頭痛習題。倘若母后繼續留在宮中,八王爺自然會好生奉養她,然而她應該會選擇跟隨兒子歸隱。

  但是素問與娘親……唉!這下可又麻煩了。

  「咦?太后的事,我們在前來會合的路上順道處理好了,瘋子虛沒告訴你們嗎?」守靜突然插了一句。

  又是「順道」?

  兩位哥哥同時提高警覺。自從有了上回的意外經驗,他們已經瞭解封致虛的「順道辦事」通常很不尋常。「你──能不能談談是如何『順道』處理好的?」仲修問得非常膽顫心驚。

  「也沒什麼呀!我半路攔劫皇太后的懿駕,委請天機幫的高手將她送往天山,交給我師父打點。」他隨口撂下的語句,卻在兩位兄長之間掀起驚人的滔天巨浪。

  「你什麼?」仲修險些瞪破眼珠子。

  「交給誰?」聞人獨傲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天山怪客?

  那個一輩子守身、苦練童子功的武林奇人?

  「我師父呀!」他理所當然地解釋。「你們也曉得,我師父他老人家一輩子沒接觸過多少女人,年歲遲暮了,不免感到孤單。恰好你娘失去正牌丈夫,我那福薄的爹爹又過世得太早,咱們乾脆做個現成媒人,將他們倆湊成一堆也好。」

  他師父與皇太后?

  聞人獨傲和仲修面面相覷。

  這種組合也未免太失調了。

  「你師父他樂意嗎?」兩人異口同聲的質問。

  「不曉得。」封致虛聳聳肩,一副事不關己的輕鬆姿態。「反正徒弟把頭痛困擾的問題扔給師父解決,原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至於兩位長輩獨處時會不會打架,咱們後輩就不太適合過問啦!」

  天哪!多麼推卸責任!多麼缺乏俠士精神!多麼──多麼,多麼有效呀!

  為何兩位做哥哥的從沒想到可以動這招歪腦筋?

  仲修的嘴巴張開,合上,又張開,再合攏,用「張口結舌」來形容他日前的滑稽相絕對不為過。

  聞人獨傲比他更快反應過來。「我完全瞭解你的想法。」天下第一名捕嚴肅地盯住二弟。

  有時候,與致虛的手段比起來,他們哥兒倆的年紀好像全活在狗身上了。

  讀者曰……

  脫稿之後,我暢快地放自己幾天假,專心閱讀並回復讀者的來信。結果發現,有些讀友們天馬行空的想像力實在令我哭笑不得。

  好吧!咱們攤開來說,你們究竟對「凌淑芬(棻)」有啥幻想?

  從我初出道接獲第一封來信開始,便有幾位不信邪的讀友,硬要將「凌淑芬(棻)」與其他出版社的作者聯想在一起。我已經數不清有多少來信當中詢及:

  「老實說,你是不是XX出版社的XXX?」「凌淑芬,我知道你其實就是XXX,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或者「如果那個XXX不是你的話,我自願吃掉手中的筆。」

  最令我哭笑不得的是,前陣子和一位朋友通電話,她爆笑地告訴我:「昨天我去我家附近的租書店晃晃,老闆娘和我談起幾位出租率較好的作者,其中一個就是你,而且她堅持:『凌淑芬其實在XX出版社以筆名XXX寫好久了,我開了N年的租書店,所以這些內幕啦、她的消息啦,我都知道。』」言下之意好像和我很熟的樣子,天知道我壓根連這位朋友的居住地區都沒去過。

  天哪!天──哪──親愛的讀友們,卡拜託一點。要不要我歃血立誓?

  我發誓,以中共和美國的全副軍備做見證,凌淑芬除了是「凌淑芬」和「凌淑棻」之外,保證沒有以其它筆名發表過著作。若有誑語,願遭飛彈墜落、掉在頭頂上為懲。

  我回頭統計了一下眾位讀友們猜測的筆名,這個「XXX」起碼有超過五種的揣測。五種耶!請你們不要把凌淑芬想像得如此SUPER好不好?光兩個筆名就已經讓我應付不來,打算並成一個了,更何況七個!

  七個哩!開玩笑。最後我實在不勝其辯了,只好向那位朋友自我解嘲:「也罷!有人願意以猜測凌淑芬的『掩護身份』為樂,不就表示我的書還算有人看、我的人還算引人好奇。」

  總比在書海中沒沒無聞好多了。

  其次,我想提醒那些試圖在這個古代系列的故事中尋出朝代背景的讀友們,且聽凌某人一言,不要白費力氣了。您沒發現我在書中對史地之事非常輕描淡寫嗎?相信我,咱們歷史上絕沒有出現過「天下第一名捕聞人獨傲」和「仲修皇帝」。不信的話,去投考歷史系吧!

  總有一天你們會覺悟的。

  另外,有很多位讀友對於我筆下的主角姓名感到好奇,詢問我取名的原由,現下不妨來談上一談。

  致虛和守靜的名字,取自老子的《道德經》:「致虛極,守靜篤。」

  那天接到美琦讀友的來信,表示她看到相同的篇斷,特捎來短箋問我是否為巧合。

  美琦,回答你的疑問:「不是。」這兩個名字確實出自老子之手,我非常驚訝、也很興奮你翻閱到同一出處。

  在眾多角色中,聞人獨傲的姓氏最受讀友們矚目。別懷疑,「聞人」是中國古代的複姓之一,但流傳至今,這一姓氏好像已經很少聽聞了。而大捕頭的阿娜答柳朝雲,芳名則聯想自蘇東坡最寵愛的侍妾「朝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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