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別哭了,頂多我不吃西瓜便是。」他縱橫江湖,光憑「聞人獨傲」四個字便不知震懾過多少宵小匪徒,偏偏碰上她就只有舉手投降的份。
「什麼西瓜?誰跟你瓜不瓜的!你……你這個大呆瓜!」眼淚一旦奔洩出水閘,便再也阻擋不住,她乾脆趴在他胸前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場。
怎麼辦?看樣子她越哭越順口顯然短時間內停不下來。此時此刻,教他發誓下半輩子不吃西瓜都成。
「我好怕……天天擔心天哥會不毒手殺了你……又害怕你這個糊塗蛋搞不清楚狀況,以為我變節投向別人的懷抱……我晚上睡不好覺,白天也魂不守舍的……結果……結果你只曉得叫我替你弄西瓜!」她哭得唏哩嘩啦、痛痛快快。「現在大冷天的,我上哪兒去給你弄西瓜來?死捕頭,臭捕頭,你被人打死好了!」
倘若不是顧忌他的傷口,朝雲早就掄起粉拳來海扁他一頓。
「好了,都是我不好,別哭了,噓——」既然勸慰的言語無法生效,聞人獨傲唯有採用最直接的方法——
灼燒的唇吻住她的嘮叨。
兩人劫後重逢的釋然,完全溶解在這一個簡單的親吻中。
他心中憂慮也不亞於她呀!宋定天是她名正言順的丈夫,如今她丈夫未死,他反面淪為「黑市情夫」的身份。
過去的七個夜裡,他不斷猜想著:朝雲此刻在做什麼?她睡了嗎?宋定天呢?他有沒有要求行使丈夫應有的權利?
思及宋定天將她壓在身下盡情享受純感官的樂趣,這幅情景幾乎嫉瘋了他。
不!柳朝雲屬於他,任何男人都沒有資格佔有,即使她的丈夫亦然。
半是嫉妒、半是烙下標記的心情,激發了聞人獨傲體內最深層的渴望。他必須佔據她的身子、她的心靈!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
「聞……聞人……」朝雲恍惚的察覺他的動作越來越狂猛。
絲帛的碎裂忽喇聲傳進她的耳膜。
她的衣衫——
聞人獨傲粗蠻的環抱住她,似乎急欲將兩副身軀擠壓成單一的個體。他不記得經過了什麼過程和動作,兩人的體膚緊密的貼合,柔滑細膩的嬌軀刺激著他的感官,佔有性的手指撫過她每一寸肌膚。
朝雲無助的任他侵略著自己,明知此時此刻並非親密的最好時機,但她也需要一些真實而纏綿的保證,讓自己相信聞人獨傲確實完好無缺的待在她左右……
在隱約的火光下,她的胴體更顯得誘人。兩人如跌進太虛幻境,她的輕喘、低吟,與他的狂烈、粗魯,將石牢內染上浸化不開的春意……
※ ※ ※
兩人終於回復到疲累卻滿足的狀態,朝雲綿軟無力的靠在他懷中……一個重要的問題流洩出聞人獨傲的唇間——
「你仍然是處子之身。」他的口氣雖然鎮靜,卻隱藏不住其下的驚異。
朝雲的頰上飛起兩朵紅霞,抬頭看了他一眼,連心慌又垂下眼睫。「現在已經不是了。」
「為什麼?」他執意要追根究底。
「天哥……他不能。我們成親的一個月前,他出馬逮捕鬼頭山的搶賊時,不慎被傷到……此後就再也不無法……」
斷斷續續的低語已經把大略意思傳達得一清二楚。
「成親之前你知曉他的情況嗎?」假期宋定天欺瞞了未婚妻自己半殘的事實,那他顯然比眾人認知中的良好形象更自私千百倍。
「嗯。」朝雲仍然羞怯得不敢直視他,只敢在心裡暗怪他死相。為何大捕頭堅持在這種尷尬的問題上打轉?
「而你仍然下嫁於他?」聞人獨傲簡直不敢相信。朝雲的舉動等於以自己的終身幸福為賭注。
「我成親的目的又不是為了……為了那檔子事。」她嬌羞的嗔了他一眼。「當時吸引我與他成親的原因是天哥溫厚的本性,至於他能不能和我……行房,是次要的問題,我才不在乎呢!」
由於以往未曾接觸過類似的隱密情事,她並不瞭解自己失去了何種婚姻中應有的「權利和義務」。
「現在呢?」只要想到進去曾經心繫過其他男人,他的心頭止不住酸意的泡泡。
「現在……」朝雲咬住下唇,不太確定自己是否應該把心中的疑慮告訴他。「你儘是追問我,怎麼不問問自己?」
無論以前她是否曾與其他男子有過肌膚之親,名義上她終究屬於別人的妻子,日後他對於兩人的複雜情況又有何打算?
聞人獨傲沉吟了半晌。「基本上,君子不奪人所好——」
簡單明瞭的答案頓時引發她焚燒的怒火!既然聞人大捕頭甘願成為不奪人所好的君子,為何不早點說出口,硬是等到佔有她的身子之後?
「好呀!那你只管逃走好了,以後永遠別來找我!」她一骨碌跳離聞人獨傲的兩腿,正待賞他一記羞怒交加的玉女神掌——
「我話還沒說完呢!」聞人獨傲趕忙握住她的玉手,再度將她拉回自己的腿上。「既然君子不奪人所好,我只好委屈自己別當君子,難道這樣也不行?」
朝雲轉眼又破涕為笑。一句話非得分成兩次說不可,總有一天他會被自己的「龜毛」的給害死!
「沒時間和你瞎纏,這得趕在其他人發現之前溜回房裡。」今夜好不容易找到空檔探視他,下回見面不曉得要等到何時何日。
「宋定天和你同房睡?」大捕頭的聲音沉下來,顯然快翻臉了。
「沒有,我已經告訴你他不能了。」她送上甜蜜的香吻安撫他。
「誰曉得那傢伙……」接下來的嘀咕含在他嘴裡沒說出口。倘若換成他,即使無法真槍實彈的派上用場,摟著她過過乾癮也好。
「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朝雲哪會不懂他的心思。
「快回去吧!沒事盡量少來探望我,我不希望宋定天發現,連你也懷疑進去。」在他心中,朝雲的安危遠勝過他自己的。
而朝雲又何嘗沒有相同的想法?
「我會設法讓他少碰你!」她憐惜的吻著他胸前的鞭痕。
「你還是設法讓他少碰你比較實際!」那口吻醋氣沖天。
說穿了,大捕頭仍然吃味。
侷促的囚室內揚起她動人的嬌笑,惹得聞人獨傲忍不住環抱她再耳鬢廝磨一回,兩人才依依不捨的分手。
這短暫的恩愛纏綿,已經足夠他們熬過接下來的分隔時光。
第八章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這兩句成語用來形容鐵窗生涯,秘書科稍嫌太美好了一些。對於行動受到限制的囚虜而言,時間沒有以「度日如年」來形容就算很客氣了,倘若當真能進化到「似箭」、「如梭」的地步,教他們少吃幾頓飯也是心甘情願。
聞人獨傲計算過,自從第一回朝雲悄悄溜進他的鐵牢至今,他又吃過四十七頓餐點。宋定天提供的囚犯福利還算差強人意,平均一天讓他進食兩餐,所以折算下來他等於隱入敵人手中一個多月了。
除了二十來天前的那一頓好打,宋定天未曾再嘗試刑求他,非但如此,每天端進來的菜色甚至呈大幅度的改善,三不五時送他一根雞腿啦、烤鴨翅膀啦,偶爾還會附上一小杯醇馥得讓人唾液腺氾濫的美酒。用皮鞭想也明白,必定仰賴了朝雲在外頭替他張羅,自己才能享受到被賊徒「待之以上賓」的高級生活。
這段期間朝雲又偷偷潛進來兩次。據她的說法,她已經說服宋定天相信天下第一名捕的個性吃軟不吃硬,過度的刑求只會惹毛了他而帶來反效果,因此他們應該試試放軟身段的方式來勸服他。由他碗中的美酒越來越大杯來研判,顯然宋定天當真採信了。
聞人獨傲也瞭解,兩方倘若繼續僵持下去,總有一日宋定天會徹底失去他那輕薄短少的耐性,他必須想法子將目前對峙的狀態扭轉成對自己有利的情況才成。
今晚用完晚膳之後發生了一件不尋常的異事,聰明的聞人獨傲立刻揣測這件意外是否會替他的鐵窗生涯帶來轉機。
「進去!」兩名嘍囉拖著頹弱瘦削的新囚犯踏入地牢,將俘虜扔進最內側的石室。「死老頭,你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子們已經準備好上千種的法門對付你,你等著嘗嘗好滋味吧!」
舉凡恐嚇的言語通常不脫那幾種說法,聞人獨傲已經聽得很習慣,只是這會兒受警告的對象轉換為他的新鄰居。
「砰」的關門聲震下好幾層撲簌簌的灰塵,兩名小角色的步伐緩緩消失在聽覺範圍之外。
直到確定四下只剩他和新鄰居,聞人獨傲立刻掏出朝雲偷渡給他的開鎖工具,利落地打開鐵門的重鎖。
柳美人身上藏上各式各樣的精巧道具,活脫脫像具活動的機械庫,舉凡開鎖用品、發射暗器的機括、貼身小匕首等物品,找她買賣準沒錯。
這女人彷彿天生下來就適合走旁門左道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