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施長淮特意強調水笙應該避免和姜文瑜獨處?顯然姓施的知道某些不知道的內幕。他暗暗留上了心。
除了樓定風,水笙不太習慣被其他男人扶碰,然而馬伕先生表現出對她無限親密的感覺,委實太過奇怪,害她莫名其妙被他摸了好幾下。
「他好像和我很熟耶!」她不解。
「這要問你自己呀!為什麼人家只見過你一次,就和你這麼熟悉?」他沉著一張臭臉。
真令他丟透臉!此刻施長淮恐怕躲在車子裡偷笑他色厲內荏,嘴裡說得好聽,表現出來全不是那麼回事。這個該死的章水笙,當真以為他不敢把她吊起來?
……
好吧!或許他敢,但是他不會這麼做。說來說去,保能怪自己沒出息。
忍不住揪住她惡狠狠地吻住。
「等……等一下!」她趕忙掙脫他的鉗制。「我們先去看看展覽好不好?現在已經三點了,只剩下三個小時就關門,我們要把握時間。」
她仍然記掛寶貝展覽會。
他投降!
精彩!
十二歲加入街頭小混混的幫派,十四歲吸食強力膠而被校方記一次大過;十五歲因勒索同學財物再記兩次大過,辦理休學;十六歲采自學方案取得國中同等學厲,同年考上高中,編入一年十六班,與章水笙結為同學;高中二年被捕,父母出面交保收押,同年舉家移民加拿大;之後曾陸續回訪流金島,與高中時期的同學有所接觸,經由水笙與「雪湖山莊」的人士結緣。
「姜小姐的經歷真是我彩多姿,簡直像一部活生生的不良少女奮鬥史。」江石洲吹了聲口哨。
「她和施長淮扯上關係倒是令我非常驚訝。」樓定風瞭解姜文瑜之流的女人,表面上裝出嘻嘻哈哈的、沒有城府的假象,其實心眼比任何人更複雜。
他和這類女人交過手,明白她們的能耐,她們愛憎分明,陰險狡詐,一旦相中目標便非想盡辦法奪到不可。是典型最毒婦人心的寫照。許多大奸大惡之輩便是由這種小奸小惡演變而來的。
「據說,施長淮來訪期間暫時寄住在姜文瑜家裡。」
「以後別讓她再和水笙接觸。」既然施長淮特意提醒他防著那個女人,用膝蓋想也知道,水笙前幾次的意外絕對和她脫不了關係。他早該發現的。而他竟然失去最基本的警覺心,簡直不可原諒。幸好目前為止水笙仍然安全無恙。
「這些事情需要讓章小姐知曉嗎?」江石洲揚揚私家偵探的調查文件。倘若大家防範了半天,水笙卻偷和她跑出去逛街聊天,他們豈不是白做了半天工。
「嗯……」樓定風沉吟半晌。水笙太天真了,即使據實告訴她姜文瑜的居心叵測,肯不肯相信還是一回事呢!「看情況而定,我會選個適當的時機和她談一談。另外有件要緊事要你幫我辦妥。」
江石洲立刻掏出記事本準備。
「我要你在瑞士國際銀行以我私人的名義成立一個活期帳戶,將這筆款子匯入戶頭裡。」他提筆簽下一張美金支票。「記住,你私下進行就好,避免經由公司方面的管道,這筆數額就列為鐵私人支出,總之別留下任何記錄。」
江石洲領命而去。
他踱向窗前,澄前如汪洋的蒼穹覆蓋著土地,也覆蓋住千千萬萬人的恩愛糾葛。地平線的底端,暗褐色的雲朵隱隱浮動,象徵著另一波風雨即將在未知的歲月中來臨。
風暴雨驟。
何時會來?何時該止。
他不明白自己預期著什麼事件的發生,然而心中竄動的異感在提醒他,不平靜的事端即將產生,而他的第六感向來靈驗。
「樓大哥,快下來。」水笙站在庭園裡揮手,一襲雪白的連身短褲裙。「我和李玉娟合作培育的蝴蝶蘭已經開花了。」
「你進來拿頂草帽戴上,大熱天的也不怕曬頭。」海島型的未春已經透出幾分盛夏和氣溫,再曬下去她非中暑不可。
「你先下來看看嘛!園丁先生稱讚我們的蘭花長得好,他打算連溫室裡的幾盆劍蘭一起送去參加比賽。如果入選前三名,起碼可以獲得二十三萬的獎金。」
「你又不缺錢,學人家湊什麼趣?快進屋裡來。」醫師指示,上回水笙摔下馬影響到胎氣,接下來的日子裡可能會出現點狀出血或酸痛的後遺症,為了未來的懷孕過程順利起見,平時應該多多休息。
「那不同啊!你拿錢給我用和我自己賺來的成就感是不一樣的。」她和他拗上了。
他無奈而笑,只得下樓鑒賞她的寶貝蘭花。
日子能夠這般持續下去嗎?他胡亂臆想著。日日品評她的栽種,享受水笙在身畔的安寧生活……
他忽然覺得倦了,厭倦這種無時無刻算計他人,或防止被他人算計的生涯,厭倦這種記掛著舊恩怨,不得解脫的心情。施長淮想攜同水笙隱遁到南美洲的小別墅,他忽然非常欣羨他的瀟灑解脫。
或許,他也該考慮提早二十退休,帶著水笙、小寶寶以及她的得獎蘭花,避居阿爾插斯山的小木屋裡……
現在應該不算太遲吧?
抬眼望去,天際的雨去又陰暗幾分。
「大致上的計劃如此,其他人沒有任何意見?」唐正文冷冷地玩銀色彈簧刀。
「當然有意見。」她的弟弟唐正武喃喃抱怨。「幹麼拖到月底,依我看意見。咱們明天晚上發動攻擊,大大方方地殺他個片甲不留,讓那姓樓的傢伙連褲子來不及穿就被弄死在床上。」
「你急個屁呀!沒聽過吃急弄碗碗?」唐正文飛神准地小弟耳邊。咚地一聲釘在像木窗框上。「咱們家的錢全給你賭馬賭光了,你以為我們可以傚法樓定風那小子,事後花大筆錢買人心哪?如果善後的退路沒安排妥當,到時候大家全得一起死。」
「那又如何?叫我在這種鳥不生蛋的鬼地方待上半個月,簡直比互還難過。」他小弟不甘示弱地嚷回去。「而且你憑什麼怪我愛賭馬?你自己花在拉斯維加斯的錢難道比我少嗎?」
施長淮對他們家醜拚命外揚的醜態暗暗皺了皺眉頭。
「安靜!」在場唯一女性成員出面穩住局勢。「總之計劃大致訂定了,如果沒有其他問題,我們四個星期後再碰面。請便!」毫不客氣地發出逐客令。
兄弟兩人你推我擠地離開了宅邸。
直到單處時,她才稍稍放軟了姿態。
「你看起來彷彿非常不敢苟同的樣子。」
「我說過了,你們的計劃不干我的事。」施長淮冷冷淡淡的。
「真大方。別忘了,我可是在替你報殺親之仇,奪愛之恨呢!如果事情成功了,唐家兄弟就有能力把拖欠我的七萬塊美金一口氣還清,而你和心愛的章水笙從此以後就能雙宿雙飛,大家誰也不欠誰,難道不好嗎?」
「你為什麼恨她?」施長淮終於提出盤旋在心頭多時的疑問。「水笙把你視為最要好的朋友,打從心底信任你、維護你,你究竟恨她哪一點?別告訴我你是為了替唐家的姻親們出怨氣,我不相信。一表三千里,更何況你跟他們根本沒有血緣上的關聯。一年前莫名其妙地潛進『雪湖山莊』誘開我,卻狠心不理水笙的死活,害她如今落入樓定風的手中,我一直不懂你的心裡在想什麼?」
「終於跟我算總帳了。」姜文瑜勾起嘴角冷笑。「反正你就是怪我沒有救出你的寶貝未婚妻,對不對?好,我告訴你憎恨她的原因。她有哪一點好?憑什麼每個人都該喜歡她?她從小仗著自己聰明,長相又美,到任何地方都吃盡了甜頭。師長疼寵她,朋友喜歡她。未婚夫愛透了她,甚至連仇家樓定風都逃不過她的魅力。她憑什麼應該得到其他女人辛苦一輩子也得不到的關愛?」
「那是因為──」
「那是因為她狡猾,可是你們沒人看得出來,只有我!我最討厭她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同情,好像說:『小瑜,我知道你壞得沒人要,但是沒關係,我可以容忍你,和你交朋友,因為這樣才能顯出我是多麼的優秀偉大。』她是我所見過最虛偽的女人。」
「是你自己多疑。」
「多疑也好,沒度量也好,總之我就是討厭她假惺惺的模樣,告訴你,她惹錯人了!她不該接近我她不該對我示好!她不該──」擁有我心愛卻得不到的男人!她硬生生吞下最後一句話。
「莫名其妙!別人對你不好,你要恨他怨他,對你太好,你又要懷疑他別有居心,你簡直是無理取鬧!」
「隨你罵,反正我決定的事情絕不輕易更改。」她竭力撫平胸臆間的怒火。「你太令我失望了!為了家恨,我以為你會站在我這邊,但看樣子你是阻撓定了,你最好別扯我的後腿,否則你全程參與了我們的商討內容,在法律上屬於共犯的身份,你也別想推卸應負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