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探出半個身子,已經聽見倚月激動叫嚷的呼聲:「他會從這裡出來的!一定會的!他知道我曾經從這個角落爬出來過。」
「蘇小姐,老闆起碼困在裡面燒了二十分鐘,我們把門撞開了也沒看見他,只怕……」
「胡說!」她兇惡地反駁。「齊霖要是敢死在裡面,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他!永遠不會!」
「嗨……」一聲有氣無力的招呼從倉庫頂飄下來。
驀地,所有爭辯在夜風中止息。
齊母原本伏在丈夫懷中哭泣,也突然停住抽咽,抬起泛著淚意的眼睫。
倚月的嘴唇僵成半開的角度,眼睛發直。
大家全以為自己見到鬼了。
齊霖狼狽地向他們揮揮手。「各位。上頭真的很熱,有沒有人可以幫個忙,帶我去乘涼?」
「老闆?」這聲不敢置信的驚呼蓋過整山區的所有聲源。
齊霖歎了一聲,顯然大夥兒全呆住了,短時間內沒有人會回過神來幫他。他認命地沿著樹幹慢慢爬下來。
「老闆。」
「齊霖。」這次的聲浪稍微失去統一性。
他居然還活著!
當齊霖的雙腳終於著地,洶湧的人牆一窩蜂地擠向他。他的耳朵幾乎被震聾。
「太好了!」
「幸好你沒事!」
「我們都以為你──會來不及。」
「逃出來就好,逃出來就好。」
好幾記興奮的拳頭追打在他的燙傷部分,閃也閃不過,但他的心思暫時從疼痛中移開。
「倚月?」齊霖的眼光在人群中搜索。
人群自動分出一條隙縫,宛如一道連接著銀河兩岸的鵲橋。橋的彼端,佳人盈盈而立,神情恍惚的凝視他。
「齊霖……」淚水仍然掛在她的頰上,迷茫的雙眸幾乎無法接受自己所見到的事實。「齊霖?」
雖然她一直告訴自己他不會死,雖然他也真的活生生地重現她眼前,但是──她的大腦停擺,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
齊霖替她解決不知所措的難題──他緩緩敞開手臂。
「齊霖!」倚月飛撲進他的懷裡。
一場火災,燒掉了齊氏茶業本季的全部收成,但,沒有人在乎。
眾人端凝著緊緊相擁的人兒,眼中噙淚,嘴角含笑。
此時此刻,一切已經無所謂了。
真的無所謂了。
他們還有彼此,不是嗎?
齊霖貼近她耳畔,傾吐著堅定而自然的情話,不再拘謹、不再掩飾──
「我愛你。」
尾聲
八月盛暑,正午毒辣的艷陽投射著令人張不開眼的強光,氤氳空氣在山谷間呈現液狀的飄浮錯綜,彷彿滿山頭的茶樹被大太陽蒸出了精華。空氣中甚至可以聞嗅到茶葉的自然芳香。
齊家客廳裡,倚月哼著歌兒,大刺剌的翻開報紙。
「有沒有?有沒有?」三個齊家人全擠在她旁邊探頭探腦。
「好像不是這一版,爸,你找找看地上那兩張。」齊霖隨手抓過沙發上的第二份報紙,埋頭鑽研起來。
「也!」倚月突然跳起來歡呼。
「是不是中了?」齊家三口瞪大眼睛,等著聽好消息。
「不是,『歌異魅影』的作者安德魯……韋伯明年初要來台灣訪問。」她開心地大喊。「他是我最崇拜的現代音樂劇大師哦!」
拜託!三記白眼不約而同殺向她。
「找找看第七版。」齊母提醒兒子。
眾人冷漠的反應馬上引來她不滿的嘀咕。對喜歡音樂的人而言,韋伯訪台是大事情呀!齊家三口居然一點也不關心,顯然這個家庭缺乏音樂涵養。
倚月不敢苟同的搖了搖頭,回頭繼續看報。剛翻開社會版,頭條的判決新聞立刻?o禲@疰欚愻?
縱火案審察終結,主嫌密索因罪證不足開釋。
這場縱火案前後的一、二審和上訴期間大約進行了四個月,而控告他的人,出乎眾人意料之外,居然不是受害最大的齊霖,反而是其他不滿密索罔顧眾人安全的山民堅持到法院按鈴申告。
當其他村民前來拜託齊霖出面做證時,他非但拒絕了,也硬性規定倚月不許去。主受害人都不吭聲,這場官司當然打不起來。
「類人猿,你看。」她擠到齊霖身邊和他分享新聞。
他隨便瞄了一眼,笑了笑,不予置評。
「笑什麼?都是你啦!」她忍不住埋怨。「我明明說過可以出庭做證嘛!有了我的證詞,一定可以定密索的罪名。」
「得饒人處且饒人,他又不是故意的。」齊霖終於「矯正」他的發音機能,開始以完整的句子交談,不用人逼問。「酒醒之後他已經有了悔意,阿里布也同意送他去療養院戒掉酗酒的毛病,那就給他一次機會,有什麼不好?」
當然不好!她永遠不會原諒那個企圖燒死「她的齊霖」的傢伙。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火災事件平息後,琪雅總算看開了,也為自己替齊家製造的糾端感到滿心歉疚,終於決定接受台中一家私人診所的聘用,正式展開她嶄新的人生。
眼看少了一個情敵,倚月樂得合不攏嘴。整件火燒倉庫事件的唯一收穫,大概只有這一點了。
「在這裡,我找到放榜名單了。」齊父忽然大喊。
四顆腦袋趕緊湊過去,同時搜尋著十數所大專院校今年的上榜名單。
瀏覽第一次,蘇倚月……沒看到。
第二次,蘇倚月……還是沒有。
第三次,蘇倚月……天呀!真的落榜了。
「怎麼可能?」齊霖擰緊眉毛。倚月每一道參試題都會解答,在家裡自行模擬考的成績也非常理想,沒理由落榜呀!
「沒上榜嗎?」齊母失望地低喃。「唉!沒關係,勝敗乃兵家常事,倚月,得失別太放在心上。明年捲土重來就是了。」
三人開始感到惴惴不安。這丫頭的自尊心向來超級強烈,這一次的考役戰敗,不曉得會沮喪多久……
「也!」她二度跳起來大聲歡呼,一跑蹦出大門。「太好了,沒考上,沒考上,太棒了!」
不必出外上大學嘍!不必離開山上嘍!不必離開齊霖嘍!
她放聲大笑,盡情在台階前繞圈圈。
齊霖終於發覺考試的真相不單純。
「倚月!」他追殺出去。「你老實承認,你是不是故意考砸的?」
「你管我!」她一溜煙跑得遠遠的。
早說過不想考的,誰教類人猿硬架著她去報名。
「該死!居然跟我玩花樣。」他一路跟上去,不肯輕言放棄。「你給我回來K書,準備重考!」
「誰理你?」她跑給他追。
八月涼風吹拂過她的鼻端,揚起滿山野花爭甜的馨芳。古人有言:勸君惜取少年時,有花堪折直需折,至於重考?那是明年、後年及大後年以後的事情了。
── 完 俏皮小妞 先別合上書頁!
相信大家已經看過本書的前序了。
那相可惡的紀姓女子,(別懷疑,她就是凌某人在那個出版社的損友作者。)我「同情」她閒閒沒事做,「好心」賞賜她一個替咱家寫序的機會,誰曉得這傢伙居然大肆揭發小女子的瘡疤,還有事沒事的取笑小女子的路癡程度,最可惡的是,那篇序完成之後,她居然先傳真給淑華大姊頭,其次才獻給我過目,害我徒呼生米煮成熟飯、木已成舟,只能以半夜釘木娃娃的舉動來洩憤。
仔細回神觀察了一下,我終於發現她好像還沒有找我寫過序……嘿嘿嘿,紀姓女子,你慘了,總有一天輪到我大展雄風。
咱們別理她。
前陣子發奮圖強,把自己積欠了好久的「信債」一口氣還清,也在信中向親愛的讀友們報告了一下我的近況。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凌淑芬剪頭髮了。人家說「剪髮去霉氣」,凌某人最近適巧倒楣了一些,剪掉三千煩惱絲去去歹運也好──雖然我剪髮的真正起源,其實是因為二嫂削薄的新髮型讓我嫉妒個半死,乾脆起而傚法……哈哈。
再者,我在回信中提到小女子去年底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車禍,但肇事者「既不帥也不多金」,所以我放棄要求對方對我的終身負責,結果讀友們的回應千奇百怪。有人認為:「通常愛情小說中的男女主角都是由撞車而相識,怎麼你……唉!可見你最近的運氣真的很背。」
也有人很妙,轉而勸慰我:「還好對方沒有要求你對他的終身負責,這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有道理,我應該頒給這位讀友最侍安慰獎,獎品暫時記在帳上。
最令我哭笑不得的是,我明明在回信中寫著「『人家』發生車禍,」居然有人回信給我:「希望你發生車禍的『家人』已經痊癒了。」天哪!您在和我玩雞同鴨講嗎?或是我獨獨回給您老人家的詞句寫反了?
不過有些「指責」讓我打從心底不平衡。很多讀友們向我反應:「接到你的回信好高興哦!不過有點懷疑你是不是固定寫好一種版本,只把開頭的姓名部分改掉,然後印出來寄給每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