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月,別……」他伸手欲推開她,然而不知怎地,她身上彷彿散發著奇幻誘人的引力,手掌一接觸到她的肩頭,立時被她緊緊吸附住。
她的味道真好,聞起來帶有診療室的消毒水味,以及工作時間忙碌下來的微汗,但,一股細幽、淡雅自然的芳澤從髮膚之間泌出來,透著甜香,鮮嫩如初春早放的蘭芷,那是專屬於年輕女子的馨恬氣息。
具有自主性的手指扶住她的頸後,將她拉進懷中。不知不覺的,他被動的唇轉變成主動的侵略。
這下子輪到她被他迅速的回應訝住,輕抽一口冷氣,隨即發現他攻佔她的唇內。
第一次。她第一次體會了與人唇齒相接、相濡以沫的感覺。熱熱的、濕濕的、麻麻的,腦袋輕飄飄,有點類似剛醒的滿足和迷濛。
齊霖……
「齊霖!」忽如其來的厲聲叫醒兩人之間的魔咒。
他的神智倏地返回腦子裡。老天,他在幹什麼?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成了欺凌民族幼苗的老牛。
意識清醒的下一個動作,他趕緊將她推開一條手臂長的距離。
「蘇倚月,你又想胡來?」他竭力找回正常的音調。
「人家只是獻上崇拜的香吻嘛!」她耍賴,桃艷的俏顏盈著嬌憨狡黠。
「胡來的人是她嗎?」煞風景的第三者冷嘲著他。
真好!倚月暗暗開心,敵人氣憤難掩的表情帶給她無上的滿足感。
「琪雅小姐,你什麼出來的?」她一反幾個鐘頭前小小鬧了一下彆扭的凶悍姿態。「齊霖,你不替我們介紹一下?」
這次的示威行動,成功!
「嗯哼!」他清清喉嚨,努力挽回自己嚴肅的架子。「她是琪雅,具有合格的護士資格,受雇於齊氏茶園,平時專門提供村裡醫療保健的資訊和照顧病患。」
不著邊際的回答沒有滿足倚月的疑惑,她比較感興趣他和琪雅之間的牽連。
「齊霖,最近有幾次想邀請你過來吃晚飯,不過你好像很忙。」琪雅對她視而不見。
「真的啊?」她輕呼一聲,蓄意插入他們的對答。「類人猿,你應該早點告訴我另外有約嘛!害我平白佔用你好幾個晚上幫我補習,真是不好意思。」
琪雅的臉色更難看了。
她得意的嘿嘿笑。早說了嘛!有她在,大美女怎麼可能染指得到類人猿!倒也不是她有心和其他女人爭搶了,畢竟他或許是她們眼中的上選單身漢,卻只是她眼中的類人猿而已。
至於今晚的「意外」和她的反應……算了,她決定不要去考慮它。
「待會順道去我那兒喝杯茶吧!今兒個忙了一天。」琪雅繼續罔顧她的存在。
在男主角來得及回答之前,倚月再度冒出來攪局。
「類人猿,」她偷偷地拉扯他的衣角,小聲地求告,「你去琪雅小姐家喝茶之前,先開車送我回『我們家』好不好?雖然距離很近,可是我好累了,而且入夜的山路一個人走起來好暗、好冷。」她待意強調「我們家」三字。
齊霖考慮了一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頂。
「琪雅,時間太晚了,還是改天吧!」他溫和的拒絕。
「對呀!說不定下回我的齊媽媽可以跟著去。」她看起來非常天真無邪。
至於琪雅的臉色,那就別去追究了。
反正為了讓美女明白與蘇倚月過不去絕對屬不智之舉,她一定會想盡辦法阻礙他們兩人獨處。
「哎呀──」倚月躺在床上哀號。現在並沒人幫她打針,但她覺得應該為自己的背運呻吟幾句。
俗話說:惡有惡報,八成就是她現在的寫照。
她,舊病復發了。
早上齊霖出遠門之前還不忘進房來取笑她,分明看準了她元氣不定,暫時失去追殺他的能力。
「活該。」他很沒良心地站在床邊嘲笑她。「城市小孩!」
只有缺乏運動的城市小孩才會抵抗邊奇差無比,動不動就生病。
她拿起抱枕扔他。
「你幸災樂禍什麼?我是為了幫你才臥床的也!」她鼻音濃濃地唱起來,「為你我受冷風吹,寂寞時候流眼淚──」
「別唱、別唱!」他被她那副破鑼嗓子折騰得直蹙眉。「你乖乖的,我會幫你帶巧克力回來。」
「你要去哪裡?」她一骨碌坐起來。
「下山。」齊霖毫不拖泥帶水,說完就準備走人。
「等一下。」她趕緊跳下床拉住他。「為什麼下山?何時回來?」
齊霖忽然發覺,她緊迫盯人的神態像煞了盯老公梢的小媳婦……什麼跟什麼呀?他立刻抹掉這層曖昧的聯想。昨夜吻過她──不,是她吻過他之後,兩人之間的感覺產生異樣的轉變,若有似無的。但,無論如何他也不該對少不更事的女孩動了情慾呀!
「去市區門市部視察,五天後回來。」他轉頭又想走,衣角不期然再被扯住。「還有什麼事?」
哈,倚月就是要等他回頭。
她踮高腳尖,免費奉送一記熱情的送別吻。
最近她發掘了新興嗜好,就是隨時隨地讓他出奇不意。
「喂!」齊霖忙不迭地推開她,眉峰習慣性的扭擰起來。
「一路順風。」她甜甜的笑著。
壞小孩!
「上床休息,待會兒琪雅會過來檢查你的狀況。」他匆匆離開危險地帶。
「喂,等一下──」她才不要和那位琪雅小姐相看兩相厭哩!要找人看顧她也不先徵詢她的意見。「你別叫她過來啦,齊霖!」
原凶首惡已經逃離現場。
「臭齊霖,類人猿,進化未完全的摩登原始人!每次都罔顧我的意願。改天教你也躺躺病床,讓你嘗嘗任人擺佈是什麼滋味!」她把抱枕假想為他的腦袋,惡化在腑下死命地捏、打、追、扭。
「齊霖已經出門了,你現在罵他他也聽不見。」齊母抱著剛收的乾淨衣物,正好從她房門口經過。「這回他又怎麼惹著你了?」
「齊媽媽!」她賴回床上抱怨。「齊霖幹嘛叫那個什麼琪雅的女人來啦,我不想見她!你趕快趁她沒來之前打電話過去,叫她不要多走這一趟。」
「人家好心來看你,你還嫌。」齊母索性走進她的房間,把衣物灑到床上,連聊天邊折衣服。
「她對我會存有好心才怪!」倚月沒趣地摸摸鼻子。「齊媽媽,那個女的好像的齊霖很熟,他們以前是男女朋友嗎?」
顯然趕人不成的了,乘機打聽一下敵情也不錯。
齊母拿出迴避問題時的特有動作──聳聳肩,然後沉默地進行手上的工作。
「齊媽媽?」她催促著。齊霖與琪雅不會有某種慘痛的回憶吧!
「以前她和齊霖是好朋友。」齊母的牙關稍微放鬆了。
「男女朋友?」她試探地問。
「嗯。」
「後來呢?」她對齊氏母子守口如瓶的異能委實又愛又恨。
「後來……」齊母聳聳肩,那副故作輕鬆的模樣也實在「故作」得太明顯了。「齊霖他爸和我覺得他們不太合適,所以私下勸他多考慮一下,正好當時家裡出了點狀況,齊霖便以它當借口,和琪雅推拖了一陣子,正好她也必須到台北讀護校,所以兩個人到最後自然無疾而終了。」
「這樣子呀?」她有點懷疑,因為齊霖看起來不像唯父母之命是從的孝子。「看來他很容易就屈服,難道他不喜歡琪雅嗎?」
她自動編造整出前因後果。他們倆八成是青梅竹馬,兄妹之情多過男女情愛,但是那個自以為美得不得了的女人自作多情,害齊霖和他父母頭痛得不得了,又擔心直接讓她死心會害美女受刺激過度,一時想不開自殺,只好和她虛與委蛇下去。通俗劇情都是這麼演的。
「只能說……」齊母聳聳肩,公佈正確答案,「有人比齊霖更愛她吧!所以齊霖選擇不去攪和那淌渾水。」
雖然結果與她預期的稍有出入,然而用渾水來形容琪雅實在太貼切了。
不過,齊媽媽的話中之意似乎暗示他們之間還卡了一個第三者。倚月立刻咬定是琪雅的狐媚子心性發作,偷偷勾引其他男人被逮個正著,才讓齊霖對她死心。嗯,一定是這樣。
不知他們的戀情發生在何時,倘若兩人當時還待在山上,琪雅能在有限的單身漢資源中挑中偷吃的人選,那她也真是太飢不擇食了。
「齊伯母。」樓下大門口傳來琪雅清脆的呼喚。
倚月的小臉立刻沉下來。來得這麼快幹嘛?想找齊媽媽攀交情嗎?平白打斷她探問更多消息的機會,嘖!
「正好,琪雅上來看你,我下樓燉一鍋豬腳給你去霉氣,你最近的健康運好像不太好。」齊母抱著衣服堆下樓去叫人。
倚月才不相信那女人能存什麼好心眼,還探病呢!沒半夜作法向月亮許願讓蘇倚月早點投奔西方極樂世界就該偷笑了。她懶得理他們!既然當初不是上山來應酬的,一旦遇見不歡迎的客人,她有權利端著冷面孔迎接,誰也不許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