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語展顏一笑,柔媚眼波中滿是款款柔情,她檀口輕啟:「我們可以開始工作了吧?」
※※※
這支廣告片的拍攝異常順利,不到原訂的工作天,便已全部拍畢。
廣告的後製作業完成後,馬上安排上各有線、無線的頻道播放。如工作人員所料,這支廣告引起空前絕後的盛大轟動。
在江南絲竹的背景音樂襯托下,艷如桃李、古典婉約的古代美女緩緩遞出現在鏡頭上,整整三分鐘長的廣告中,她沒有半句台詞,只是冷漠地、慵懶嫵媚地面對鏡頭——似笑非笑的嘴角中掛著不可思議的神秘笑容,令人深深沈淪在她冷艷的魅惑中,根本無法移開視線。
她的長髮曳地,雙臂如藕、眉如黛、水翦雙眸,抱琴玉立顧盼生輝……眼波無意的流轉間,足以傾倒眾生,傾城傾國。
三分鐘長的廣告,除了琵琶與古箏合奏的江南絲竹樂曲外,沒有半句台詞。僅在廣告結束後,打上一行字:
「藍格珠寶,歲月洪流中唯一的選擇。」
但廣告卻大大的成功了,造成難以想像的效果和轟動。藍格珠寶當季營業額突然竄升百分之百。湘語在廣告中所佩戴的碧璽別針和翡翠項鏈更是在短短一周中銷售一空,供不應求。要求追加的訂單如雪片般飛來……把藍格珠寶的鄺董樂得合不攏嘴,除了包給工作人員一大紅包外,更一口氣和谷湘芸簽下三年度,天字預算的廣告合約。
毫無疑問地,這是歷年來最傑出成功的一支廣告。它不但把聲勢已如日中天的攝影鬼才——高馭風更推向頂端,製作的奧斯卡廣告公司更是一炮而紅,各大公司的Case,源源而來。
當然,還有一最令人矚目的新人——廣告片中那神秘冷艷的女主角。一夕之間,全台灣大街小巷全在談她,貼在藍格珠寶專賣店的海報全被偷光了。所有的電視、電影製作人、模特兒公司、廣告公司、唱片公司,全想找她。透過奧斯卡公司來詢問,個個均已高價想爭取她,簽下她。
這支廣告所引起的轟動如火荼毒地繼續蔓延,但這一片混亂中,有兩個人——也是最重要的人——卻神秘的消失了。
高馭風和谷湘語。
※※※
其實,谷湘語也不算「消失」了,她只是自廣告播出後,一直躲在家裡,足不出戶。
太可怕了!她第一次深刻體會到——媒體的傳播力量竟是那麼驚人,廣告才播出第二天,她去便利商店買個泡麵,竟有一群女生對她又叫又跳,歇斯底里地喊著:「就是她!就是她!她就是藍格珠寶的女主角。」
湘語大吃一驚:「不不……我不是,你們認錯人了。」
她正想矢口否認時,電視上竟又剛好播出那支廣告片。天啊……這下子,全便利商店的人全虎視眈眈、興奮莫名地齊齊盯著她,嚇得湘語連泡麵也不敢買了,幾乎是狼狽地逃回家裡。
隨著廣告越播越熱,所引起的迴響越令人驚訝的盛大,湘語不敢出門了。
她窩在家裡,每天晚上,湘芸回到家後,會告訴她外面的「最新狀況」,包括:全台灣的廣告公司、唱片公司、和電影電視的製作人都在找她,甚至已引起香港電影界的密切注意……有成千上萬的電話打入電視台內詢問廣告中的女孩到底是誰?
還包括:藍格珠寶天天門庭若市,營業額一再刷新紀錄,根本已到供不應求的盛況……鄺董在眉開眼笑之際,重金要求奧斯卡廣告公司打鐵趁熱地為他拍一系列的後續廣告。
多少酬勞隨湘芸開口,唯一的條件——必須由高馭風在掌鏡,而且模特兒必須是谷湘語。
只不過……儘管大夥拚命地找高馭風,但他一拍完廣告後,好似由空氣中消失了。完全連絡不到他,連香港等他回去開拍新戲的梁大導演也找不到他。
湘芸搖搖頭:「鄺董今天又來找我談好久,他一在催促我快找高馭風開拍系列的廣告。唉……全世界都在找高馭風,連梁導演也由香港打電話來拜託我幫他找高馭風。但我怎麼知道他去哪呀?怪了,片子一拍完,他真的就消失了,真是怪人。」
湘芸正想進浴室洗澡,她的行動電話又響了,她立刻接聽:「喂,啟帆啊?你在哪裡?羅威皮件的廣告代理權?真的!好!我馬上過來。」
湘芸掛上電話,對湘語興奮地笑道:「太棒了,羅威皮件的台灣代理商主動來找我們談,啟帆就快談成了,我過去看看。湘語,你早點睡。」
湘芸抓起皮包,興匆匆地就出門。
湘語走到窗邊,望著姊姊迅速衝向停車場的身影。太好了,姊姊的事業危機總算渡過了,是苦盡甘來的時候了,她真為姊姊高興。
從小到她,只知要求的自己,終於幫姊姊完成一個心願了。
再下來……她似乎也該處理一下自己的事了。
湘語正發呆時,電話突然響起來,她愣了一下……這幾天,因為太多人打電話來找湘芸詢問廣告片中的模特兒到底是誰?所以電話一響,湘語從不親自接聽,完全交給答錄機處理。
但這通電話……一縷奇異的情緒掠過湘語心頭,她伸手接起。
「喂?」
「湘語,」電話那一頭正是她所期待的聲音,「現在可以出來嗎?」
「你在哪裡?」
「你家樓下。」
湘語走至窗前,果然……高馭風的黑色跑車正停在樓下。「現在?」
「沒錯!就是現在,我要見你。」完全霸道專制、毫無商量的獨斷語氣。
湘語美麗的唇畔扶起輕柔若夢的笑意,風……他還是這麼霸道、這麼強悍專制。
她對聽筒道:「我現在下去。」
湘語放下電話,留下一張字條:「姊,我和高馭風出去,別擔心。」
她抓起大門的鑰匙……低頭看著手指上的水晶戒指,廣告拍完後,當她要把水晶戒指還他時,他卻按住她的手命令道:「戴著,不許脫下來。」
她真的一直戴著水晶戒指,連洗澡也不曾取下來。這幾天晚上,她常一人躲在房間,對晶瑩剔透的戒指發呆……她總是睜睜地看著它、一遍一遍地摩挲它……有一股奇異的感覺……她覺得她並不是第一次擁有這戒指,似乎在遙遠以前、某一時空中,她就曾擁有它……
是時候了。湘語臉上的笑容更加美麗堅定……是該將所有的事情全弄清楚的時候了。
※※※
夜涼如水。
跑車平穩迅速地奔馳在黑暗的大地上。
湘語靜靜坐在高馭風的身邊,車裡的音響緩緩流出古箏獨奏《洞庭秋思》。在寂靜的夜晚,古箏沈靜悠揚的音色彷彿天籟一般,如寒月般澄澈,若秋潭般清明。
湘語任馭風緊緊地握住自己的手,他的手很大很溫暖,她並不想抽開,彷彿她早習慣他如此溫柔地對待她。
在他身邊的感覺是如此信賴而安心,靜靜傾聽他沈穩堅定的氣息,彷彿在遙遠的時空中,她也曾如此依偎在他身邊,他是她最熟悉、最眷戀、最信任的人。
模糊的影像又在她眼前晃過,啊……在那遙遠的時空中……
「在想什麼?」馭風低沈渾厚的嗓音將湘語飛騁的思緒拉回來,他大手一伸,拉過湘語的身子,讓她舒服地靠著自己的肩頭:
「不問我要帶你去哪裡?不擔心嗎?」
湘語沒有回答,靜靜地偎著馭風,閉上眼,感受他雄渾粗獷的陽剛氣息……在很多年前的夜晚,那美麗脫俗的舞姬,也曾緊緊依偎她最心愛的男人。
在他身邊,她永遠不必擔心,不管是以前、是現在,他的胸膛都是她最信任、最依賴的角落,她知道他會好好地保護她,以性命來保護她。
馭風將車停在山腰上,俯瞰絢麗迷人的夜景。
兩人都沒有說話,僅是靜靜凝視山腳下的景色,一直到,湘語輕撫手上的水晶戒指,抬起眼定定地注視馭風。
「告訴我吧。」
「告訴你什麼?」馭風熾烈的眸光忘情地鎖住她細緻絕倫的臉……秋水盈盈的瞳眸……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為什麼?隔了這麼久的歲月,她依然如此清麗脫俗?依舊深深牽動他心底最深、最烈的濃情……令他失魂!
他最摯愛的舞姬,他的湘兒。
「告訴我所有的事。」湘語清晰地一字一句道:「我要知道我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自遇到你之後,一連串奇異的現象也隨之發生?尤其……那些南北朝時期的衣服……為什麼我總覺得我不是第一次遇到你,為什麼我隱約知道你瘋狂迷戀南北朝時期的一個舞姬?為什麼在廣告拍攝現場,我會畫出那麼奇異的妝?」
「為什麼在一穿上那些南北朝女裝後,我耳中聽到的不是工作人員的聲音,而是一連串遙遠而熟悉的呼喚,有人在呼喚我:『湘兒……湘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