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班自我介紹完後,再來是選這學期的幹部,曉陽不感興趣地支著下巴,轉向窗外,根本不是「選」,古板的聖心女中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成續第一名的當班長、第二名當副班長、第三名當學藝……以下類推。
曉陽的成績向來維持在十名左右,坦白說,以她的天分,要拿下第一名絕非難事,但曉陽實在懶得和那些退出前三名就要大哭、就吃不下飯、就要自殺」的女同學去爭,她們愛當狀元、探花……就讓她們去當吧!
人生可追求的事很多,為了那一、兩分分數去爭得頭破血流、寢食難安,沒有必要!目光未免也太短淺了。
曉陽的思緒飄得更遠……昨天晚上……自己甩了車門就跑,是不是很沒風度?
可是……人家真的很生氣嘛!
曉陽咬咬下唇……他沒來赴約竟是為了去機場接他女朋友!可惡!唉……
為什麼他已有女朋友了?
正胡思亂想的曉陽卻聽到台上飄來一句:「這個學期老師不想再用以名次來指定幹部人選。同學們來選出最適合當班長和副班長的人才好不好?請同學們踴躍提名,老師當然也可以提名囉——我提唐琉璃當班長;薛曉陽當副班長!」
我當副班長?兀自沉思的曉陽嚇醒過來,驚訝地看著新導師,她瘋了?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上學都遲到的人可當副班長?
斐心瑜笑容可擁而莫測高深地回視曉陽。
這項提議果然大受同學歡迎,她們十分熱烈地提名自己心中的候選人,教室中充滿了和樂的氣氛,好不熱鬧!
提名後表決,表決結果是——向來人緣佳、風趣活潑的琉璃高票當選班長:而薛曉陽也以壓倒性票數當上副班長。
另外,充滿藝術天分的蘇雨葵也被同學推出來當學藝股長。
連曉陽自己也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同學選我當副班長?平時她在班上獨來獨往,除了琉璃和小葵外,甚少和同學接觸。
為什麼曉陽會高票當選?其實三年A班的女孩子滿喜歡曉陽的,雖然她平時沉默寡言,看起來冷冷的:但她不像其它女孩般愛斤斤計較,有事沒事就論人長短……她們覺得:讓舉手投足都優雅如芭蕾舞者、多才多藝的薛曉陽來當副班長,也是滿不錯的一件事。
心瑜滿意地道:「很高興同學們這麼踴躍地參與選舉;也很開心我們這一學期的幹部都誕生了,同學們,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來鼓勵這些新幹部!」
掌聲中,琉璃丟了張字條給曉陽,上面寫著:
「發現沒?這個新導……和以前那些修女導師有些不一樣喔!我發現我已喜歡上她了!」曉陽看了琉璃一眼,以嘴形告訴她:「狗腿!你真容易被收買!」又把目光移向講台上的斐心瑜……
我也會喜歡她嗎?曉陽不知道,不過她可以肯定一點……她並不討厭——這個與眾不同的新導師!
下午放學後,心瑜匆匆忙忙地走向宿舍,她要辦一件很重的事——
打電話給禹立綱,要回他的行李。
心瑜氣惱地址著身上過分寬大的長裙,白癡禹立綱拿錯了她的行李,害她沒衣服換。幸好學姊昨晚趕緊帶她上街採買必需品和貼身衣物。
這條裙子還是向學姊借的,微胖的江瑞君腰圍比心瑜大很多,害心瑜老是擔心裙子會掉下去。
找出禹立綱的名片,心瑜又打電話去威格廣告公司。
「你好!請問禹立綱在嗎?」
「禹經理呀!你稍等,我幫你轉企畫部問問看。」
一陣音樂後,換了一個男的聲音,「喂,你好。」
「請問禹立綱在嗎?」
「禹經理……他不在,」小許慢吞吞道:「他今天好像沒來上班。」
又沒來上班!「請問他哪天才會來上班?」心瑜忍著氣問,這傢伙太混了吧!回國都這麼多天了還不來上班?他掉到馬桶裡了?
小許說:「我也不知道……禹經理,好像要離職了……」
離職?!心瑜嚇了一跳,「那你知不知道他要去哪一家公司?」
不行呀!她得追回她的行李。
「我幫你問問看……」過了一會兒,小許的聲音才傳過來,「喔……他出家了!」
出家?!
咚——心瑜差點由椅子上跌下來,「你…………你確定?」出家?把頭髮剃光的那一種?
小許答:「我不知道哇……禹經理是這麼說的……」
事實是這樣呀,早上禹立綱還一副要死不活地在辦公室大喊他不做了……他要出家當和尚了……
心瑜真難相信,天呀!真是世事多變呀……前幾天她才在飛機上遇到他,今天他竟要出家了?
小許又說:「小姐,你是禹經理的女朋友嗎?噢!真不辛……我也只能勸你節哀順便、順便節哀了……再見!啊——你等一下!禹經理回來了!」
東區,一間明亮寬敞的咖啡屋內。
斐心瑜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注視著路上的車輛和行人,方才在電話裡,禹立綱約她在這裡見面,他的辦公室就在這附近。
遠遠地,一位身形高大的男人正要過馬路,那男人穿著橄欖綠的西裝、茶褐色的襯衫領露出來,打著芥末黃的領帶,十分搶眼出色的組合。
以前心瑜十分討厭男人穿綠色的西裝,總覺只差一頂綠帽子就是只青蛙了:也討厭黃色的領帶——沒事打條「出租車」在身上幹嘛?但這男人……心瑜著迷地看著,她不得不承認,這男人搭配的功力一流!這兩個如此鮮艷的顏色被他搭配得相得益彰,恰到好處。
除了他本身夠高、身材一流外;他身上有股自然流露的率性與霸氣……很能表現出這套DㄕG西裝的特質。心瑜著迷地欣賞著,突然,她睜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那男人,那正向咖啡屋走來的男人是禹立綱!
他變了!完全不一樣了.心瑜瞠目結舌,在飛機上遇到他時,他樵粹頹喪地像剛由垃圾堆裡爬起來,而今天……卻意氣風發、神采飛揚得像另一個人。
禹立綱大刺刺走進來,直接在心瑜面前坐下,蹙著眉盯著心瑜,「這麼十萬火急把我找來,到底什麼事?」
心瑜傻傻地盯著他,還沒由方纔的「驚艷」中恢復過來,只能訥訥道:「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說啊!」禹立網優閒地把椅子往後挪,伸展他的長腿,心裡卻很納悶:自己和這個飛機上僅有一面之緣的女孩,到底有什麼人生大事可商談。
真是可惜呀,心瑜緊盯著禹立網,把他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這麼一個正常、「五官都長在該長的地方」的男人,為什麼要出家當和尚呢?雖然人各有志,出家也不是一件壞事,但……
他還這麼年輕呀!就要因失戀的打擊而遁入空門?他的前途應該還很燦爛,人生還很美好嘛?
「斐心瑜?」禹立綱見她盯了自己半天仍不說話,忍不住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回魂了!你在幹嘛?找我來看面相?」
「啊!」心瑜猛地回過神來,很認真地說:「禹立網,你上有八十老母,家庭幸福美滿,兄弟姊妹和樂融融,兄友弟恭吧?」
「呃……應該算是。」禹立綱一頭霧水地點點頭。
「那你也身體健康、四肢健全、牙齒整齊、沒有缺手斷腳、羊癩瘋、痙攀、老年癡呆症等毛病,對不對?」心瑜緊接著問。
「廢話!當然沒有!」
禹立綱更加莫名其妙,這小妞幹嘛?賣人壽保險啊?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盡人子的責任?年紀輕輕就要拋下一切,出家當和尚?」斐心瑜衝口而出。
「噗——」禹立綱剛喝下去的咖啡全嗆出來,「咳咳咳……」他趴在桌上狂咳,足足咳了五分鐘之久,差點沒嗆死。
「你……」僥倖沒咳死的禹立綱喘了一大口氣問:「誰告訴你我要出家當和尚的?」
「難道不是嗎?」心瑜同情而瞭解地盯著他,「禹立綱,不要再隱瞞了,大家都知道了!你別這樣嘛,心裡有什麼解不開的結,你說出來呀!」
「MyGod!」禹立綱努力控制自己要劈桌子的衝動,低吼,「哪一隻豬告訴你的?」
「你們公司的人呀……就我打電話去時,叫你來接的那一個嘛。」
小許?!
禹立綱明白了!瞬間……他原本高漲的怒氣被一股無法控制的笑意所取代……他扯開喉嚨,肆無忌憚地爆出大笑……笑得驚天動地、笑得山河變色!笑到原本努力工作的侍應生紛紛拋下工作聚集在禹立綱身邊,爭相打探——什麼事這麼好笑?是不是一九九六年年度最佳笑話出爐了?
「白癡!你笑夠了吧?!」心瑜惡狠狠地瞪著他,白嫩的小臉氣得出紅轉綠,再出綠轉白……禹立綱這瘋子……沒事在她面前笑得像瘋狗咬到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