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沒有怪她的意思,但當我看到阿姨因為看到一張卡片而痛哭流涕時,我才知道曾海茵在她心目中有多重要。」她有感而發的說:「就因為不打算逼她,我哥才會先回洛杉磯,不然依他的個性早把她押到阿姨的面前了。」
范愷沛一副不予置評的表情。
「你對曾海茵有影響力嗎?」她不相信這男人只是一個普通的點心師傅而已。
「我不必回答你這個問題,我只希望你們不要一直來打擾海茵,事緩則圓,你們咄咄逼人的態度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他不願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我們並沒有咄咄逼人。」
「如果我是你們,我會反過來勸師母,很多事是勉強不來且急不得的。」他淡然的說。
「可是阿姨要離婚,我爸他——」
「你的父親重要,別人的感受就都可以不顧了嗎?」他有些反感的道。
曹穎一時反應不來。
「有機會的話,我會勸勸海茵,但我不會對她疲勞轟炸,她現在需要的是平靜的生活,她剛失去父親,還在適應、摸索不一樣的生活方式,你和你哥有瞭解嗎?」他更直接的指出。
「你很喜歡她吧?」她突然的說,她的女性直覺是這麼告訴她的。
他感到有些不悅。「不管我喜不喜歡她,都和你無關吧!」
「我相信你一定很喜歡她,你是她的男朋友嗎?」她大膽又開門見山的問。
他臉上的神情更加不悅,轉身就要進入烘焙室,這女人太沒有禮貌了,老外不是一向最注重個人隱私嗎?她住在美國,難道會不懂這個道理,這麼赤裸裸的問人家如此私人的情緒?況且他們並不熟稔。
「我還沒有問完。」她急忙叫住了他。
「我可以什麼都不回答你。」他半轉過身回她的話,神情已是一片烏雲。「曹小姐,你這種心態只會使事情更糟。」「你是指我說話的方式?」她甜甜一笑。
「我指的是你不懂得尊重別人。」
「但我說的是事實吧?」
「是事實又如何?那也是我私人的事。」
「曾海茵也喜歡你嗎?」她不怕死的又問。
「你……」他一副受不了她的表情。
「我這個人最不喜歡曖昧不清的狀況,我要知道事情所有的真相,那我才知道自己該怎麼處理比較不會出錯。」這是她的行事作風。「現在我還不知道曾海茵的感受,但我總會弄清楚的。」
曹永安只給兒子一個「簡單」的任務,就是帶回他老婆,所以曹世傑在確定老爸的狀況OK,並且把自己的休假延長之後,又搭上飛機前往台灣。
只是這一回,他的身旁還跟了一個他不想帶卻又甩不掉的女人——他妹妹的好友,也是一向對他別有所圖的章宜欣。
她今天穿著今年秋冬Celine仿長頸鹿的斑紋皮洋裝來襯托她的高雅及貴氣,她和曹穎同年,一向做貴婦、富家千金的打扮,不是名牌她絕不穿上身。
打開了同是一套的Celine黑白對比的斑馬紋皮包,這個六○年代風格的皮包就要六萬多元一個,她從中拿出了粉餅。
「快到台灣了吧?」她邊補妝邊問曹世傑。
「你可以自己看埃」他指了指機艙玻璃叫她自己看。
「問一下又不會少一塊肉。」她撒嬌的道,頭等艙裡明明機長才宣佈過,但她偏要再煩他一次。
曹世傑不再吭聲。
「跟我講話嘛。」她搖了搖他的肩。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煩人!」
「世傑,我好意跟你來台灣,你怎麼可以這樣凶我呢?」她一臉的委屈。
「我有要你跟來嗎?」
「我想找曹穎嘛。」
「那你直接去找她,不必跟我坐同一班的飛機。」他一肚子的鳥氣,對章宜欣,他一是敬而遠之,不是她有多糟,而是他最討厭去伺候女人了,更沒興趣當她的保母。
「但我喜歡跟你坐同一班飛機。」
「那就給我閉上嘴。」
「我已經盡量少開口了,」她嘟著嘴的把粉餅收進皮包裡。「人家只是要問——」「再二十分鐘。」他乾脆回答她。
「飛機就要降落了?」
「還不是廢話嗎?」他很不耐煩的瞪了她一眼。
「聊聊天嘛。」她低嚷。「難不成你要教我和空中小姐閒聊嗎?她們有她們的事要忙,你總不能一直叫我拚命買機上的東西啊!」
「有何不可?」
「你很討厭耶,早知道我就不跟你來了。」她用粉拳捶了他的肩膀一下,不很真心的說:「聽到阿姨服藥過量,我就好擔心,阿姨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呢?」
「章宜欣,我不准你再提這件事,更不准你在我阿姨的面前提。」他事先警告著她。
「人家是關心嘛!」
「反正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曹世傑,如果我不是曹穎的好姐妹、如果我不是狂戀你,我才懶得去管你家的事呢!」她倒是很坦白,反正全洛杉磯的中國人幾乎都知道她喜歡曹世傑了。
「你不必狂戀我,章宜欣,我早跟你說我們倆不會有結果的。」他厭煩的重申。
「那是因為你還不想定下來。」她甜甜的對他說。
「即使我想定下來——」
「那我們就有結果了啊!」她非常、非常的有信心,深信自己是全洛杉磯的中國人中條件最好的適婚女子,他一定會挑她。
「我跟你不會有結果。」他真想跳機算了。
「曹穎希望我和她能當一輩子的好姐妹。」她一副幸福小女人的表情。
「那你們就去當你們一輩子的好姐妹。」
「如果成為姑嫂……那不是親上加親了嗎?」
翻了個白眼,這就是曹世傑的回答。
「世傑,婚前我不在乎你和女人怎麼玩、怎麼瘋,但若我們結了婚,我會要求你百分之百的收心,我不要一個對我不忠的花心丈夫哦!」她繼續一相情願的說。
他不再有任何的反應,反正飛機已經慢慢降落在停機坪,他就快要解脫了,一到台灣,他馬上把她丟給曹穎,一秒也不會耽擱。
「阿姨有個女兒是不是?」章宜欣又再度開口,「她是做什麼的?」
「章宜欣,你管太多了。」他冷冷的道。
「她要跟阿姨回美國嗎?」
「你……」
「真麻煩,阿姨和曹伯伯本來過得好好的,幹嗎多加一個外人進來,我真不知道阿姨在想什麼。」她看著自己的指甲,心想一下飛機一定要馬上找一家高級的美容院來修修指甲。
他用一種冷淡的嘲諷語氣對她說:「如果可以,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麼事嗎?」他決定不再和她生氣,那實在太浪費自己的精力了。
「你想做什麼?」她開心的看著他,他終於肯跟她聊聊了。
「把你原機遣返。」
「你……」她極為不滿的嘟起嘴。
「你根本不該來台灣的。」
「但我已經來了。」章宜欣朝他做了一個不是很優雅的鬼臉。「而且我打算看看你們兄妹倆是在搞什麼,為什麼會在台灣浪費這麼多時間。」
原本就很心煩的曹世傑,此刻更煩了,因為他千不該、萬不該帶了一個大麻煩來台灣。
第五章
雖然身體依然虛弱,但陶莉想見女兒的心依然強烈,即使得用爬的,她也要來看看,因為那張寫著「早日康復」的卡片,讓她心中燃起了希望。
曾海茵把所有的蛋糕一一放進玻璃櫃裡,以她學服裝設計的底子,把蛋糕重新排列,創造出一些新意,她還替蛋糕取一些具有美感的名字,例如藍莓慕斯叫「巴黎的浪漫」,橘子蛋糕成了「東京的夕陽」,巧克力蛋糕則是「倫敦的夜」,她發現名字這麼一取之後,生意更好了。
她並不指望靠這間點心屋發大財,可是她一定要延續父親的心血結晶,目前經濟不是那麼的景氣,她得更加努力才能突破。
乍然見到母親走進店裡,曾海茵的心中免不了一陣翻騰洶湧,她看起來除了臉色蒼白、眼神有些脆弱之外,其餘都還好。
「茵茵。」陶莉喚道。
曾海茵強迫自己走向她,就當她是死去爸爸最愛的女人好了,就當她的生命是這個女人給的好了,和她講幾句話不會要了她的命。
「你的身體好多了吧?」就當是替她死去的爸爸問好了,一切都是為了她爸爸。
「嗯,茵茵,謝謝你的卡片。」陶莉激動的說。
「是曹世傑逼我寫的。」她冷淡的回應。
「還是謝謝你。」陶莉苦笑了下。
「你不在家休養,跑出來做什麼?」曾海茵有點是在責備她。「其實如果你的身體允許,你該回美國的,你先生那邊一定可以提供你最好的照料。」
「我不回洛杉磯了。」陶莉堅定的說。
「你不回去?!」
「我要留在台灣,我已經決定了!」
曾海茵卻一點也不雀躍,她只感到一種難以形容的苦澀和痛楚,如果十二年前她可以這麼對待她,堅持不放棄自己的女兒,今天又怎麼會搞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