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陪你一起。」他很乾脆的表示。
「你……」她感動莫名,他的表現證實了她十二年前嫁他的決定是正確的,他給了她一切她想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真的愛她。「你實在教我左右為難。」
「你現在住哪?」他溫柔的問。
「我買了間公寓。」
「你住公寓?!」他感到極為不捨。「在洛杉磯我們住在有游泳池、有花園、有網球場的別墅,在台灣你居然給我住公寓?!」「永安,住哪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真的不回洛杉磯,那麼我們馬上去買幢像樣的房子。」他截斷她的話,並毫不遲疑的摟著她就走。
「永安,你真的要這麼做?」
「為了你,」他咧嘴一笑。「是的。」
第七章
看著曾海茵心不在焉的做著蛋糕,范愷沛已忍到無法再忍,Tiramisu的信譽總要顧,不管是蛋、奶油、麵粉、糖的比例哪一個環節出了錯,那麼味道就完全不對了。
「海茵,你去外面,不用留在這裡幫忙了。」他考慮到這些蛋糕的品質,只好將她請出烘焙室。
「我不想到外面。」她的口氣很強硬。
「面對事實好不好?!」
「沒有什麼事實好面對的。」她冷冷的表情。「搞不好她那家店不到三個月就要關門大吉了,我有什麼好煩惱的。」「所以你想通了?」他笑了笑,雙手還不停的揉著麵團,嘴角帶著笑意,眼中卻有些憂鬱,曹穎的話對他還是有些影響的。
「沒什麼好想不通的。」
「海茵,有件事……」他決定要問。
「什麼事?」她把麵糊倒進烤盤裡,專注了些,她的確不能砸了她老爸的招牌。
范愷沛雙手停止了動作。「聽說你和師母的繼子走得很近?」
「你問的是曹世傑?」她有點心虛。
「師母有很多繼子嗎?」
「你聽誰說的?」她追究著。
「回答我有沒有就可以了。」他難得對她如此的嚴肅。
「當然沒有。」曾海茵有些口是心非。
「海茵,我寧可聽實話。」
「你是在說我撒謊嗎?」
用眼神暗示其他的師傅先出去,這會他要和她說的話不需要有觀眾在常她對范愷沛的舉動感到有些錯愕,這一點也不像平日的他,他有什麼話需要清場才能說?
「范大哥……」
「海茵,在你的心目中,我對你而言到底算什麼?」他低沉的問。
她一臉的茫然。「范大哥,你是怎麼了?怎麼今天盡說些這麼怪裡怪氣的話,我一向很尊重你,你是爸爸最得意的學生,我打從心裡叫你一聲范大哥埃」「好空洞的話。」他一歎。
「空洞?」
「海茵,你機伶、聰穎、反應快,你真的會不知道我對你的那一份心意嗎?」他不要給她任何壓力,他只是希望她知道而已。
「范大哥?」
「我其實可以自己出去開店,我為什麼要留在Tiramisu呢?」他又說。
「我已經給了你店舖一半的經營權了。」
「對,你很大方,但是我可以得到更多的。」范愷沛直接的挑明。
「Tiramisu沒有我會關門,但是我沒有Tiramisu並不會怎樣。」
她的表情變得有些僵硬。
「一半是對死去師父的尊敬,另一半是為了你,這才是我留下來的原因。」他直接表示心意。
「范大哥……」
「如果你始終只把我當成是大哥,那麼我也希望自己明瞭,不要老是抱著一個不可能的希望。海茵,今天我們就講個明白吧。」他不是那種猶豫不決的男人,他希望所有事情都能乾脆些。
「如果我說你真的只是大哥,那……」
「我會面對現實。」
「你不會丟下Tiramisu不管吧?」她感到有些惶恐。
「你只擔心這個?」
「范大哥,」曾海茵決定忠於自己的感覺。「你跟了爸爸十年,我也叫了你十年的大哥,在我的心目中,你一直就像是我的哥哥、我的家人一般,我對你的感覺是親情。」
「親情?」范愷沛落寞的重複她的話。
「這十年來你就像是家中的一份子般,我真的沒有往其他的方面去想,只高興自己有了個哥哥,我從沒想過你對我會有其他的感情。」她帶著歉意的道。
「沒有日久生情的感覺嗎?」
「誰會去愛自己的哥哥呢。」
「但你一直沒交男朋友。」
「我沒交男朋友是因為我很挑,在我的同學、朋友裡,沒有一個人足以讓我看上眼。」
「我本來以為……」他自嘲的一笑。
「你從來不曾表示過對我的任何感覺埃」她語氣中有些抱怨。「你是到現在才說的。」
「我一直以為我配不上你。」他語氣有些悲哀,「你是大學生,我只有高中畢業,你是師父的寶貝心肝,我只是一個在育幼院長大的孩子,我怕自己不配擁有你。」
「范大哥……」她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但我現在覺得我該給自己一個機會。」
「我一點都沒有看輕你,只是……」
「你是要說感情的事不能勉強吧?」他狠狠的槌了下麵團。「的確也是如此,我不會再拿這問題煩你,我已經確切的知道你的感受了,海茵,忘了我說過的這件事、這些話。」
「但是……」曾海茵很困擾的開口。
「一切都沒有變。」
「你真的不會怪我?」
「你並沒有錯。」
「范大哥,不要生我的氣,當我的哥哥會比做我的情人好。」
「你怎麼知道?你又沒有當別人的情人過。」他努力不讓自己的情緒低落,說到做到,他要像個男人,這年頭已經沒有強人所難的感情了。
「你最清楚我的脾氣,我不好搞的嘛!」
「但我若甘願受呢?」
「何苦折騰自己。」她笑道。
「你和那個曾先生……」
「范大哥,他是屬於美國的,因為搞不定那個女人的事,他才會留在台灣,如果那個女人最後肯回美國,你以為他還會在台灣多待一天嗎?」她面無表情的道,「我和他不會有什麼的。」
「你這麼有把握?」
「我又不笨。」
「但是感情很難說的。」
「感情也是需要天時、地利、人和來配合,你以為談感情那麼容易嗎?」曾海茵很實際的說出自己的想法,「這一切總會告一段落、總會有個結束,而我絕不讓自己受傷,相信我!」
曹世傑在曹海茵的家門口抽著煙等她回來,他現在只能說事情越來越複雜,連他爸都捲進來軋上一角,若真要說煩,他絕不亞於曾海茵,他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不知該如何善後。
提著店裡賣剩的蛋糕,曾海茵踩著沉重的腳步上樓,雖然范大哥表現得那麼有度量、有涵養,但每天都得碰面,總是尷尬啊!
當她看到站在她家門口,一副酷樣抽著煙的曹世傑,她先是斜睨了他一眼,然後先聲奪人的說:「我已經夠煩了,所以別再來煩我了。」
「我爸來台灣了。」他彈掉煙蒂。
「那正好把那個女人帶回美國。」她露出最近已不常出現的甜美笑容。
「他決定在台灣置產。」
「置產?!」她不會聽錯了吧?
「他要在台灣買房子,他要在這裡定居下來。」
「定居?」手上提著的蛋糕紙盒落了地,她只差沒腿軟的跪下來。「你別再考驗我的抗壓性了。」
「你現在瞭解我的心情了吧。」
她一點都不想瞭解,彎下身拾起了蛋糕盒,她用鑰匙打開了門,知道曹世傑跟了進來,可是她不在乎了,當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她什麼都無所謂了。
「咖啡還是茶?」她問。
「你還有喝咖啡的心情?!」他真是忍不住想對她豎起大拇指。
「我還年輕,還不想煩死。」她嘲諷的道。
「那麼給我咖啡吧。」
「我會再附上一塊『東京的夕陽』,比你預期的多。」她一副大方的表情。
「東京的夕陽?」
「橘子蛋糕。」
他真服了她的苦中作樂。
不一會,熱騰騰、香噴噴的咖啡就煮好端出來了,加上一塊橘子蛋糕,他們倆就像是在喝悠閒的下午茶,但明明現在已近午夜,且兩人的心情其實都很沉重,壓根教他們輕鬆不起來。
「這蛋糕真好吃。」曹世傑誇道。
「我們店裡的熱門商品。」
「你自己會做嗎?」
「知道怎麼做,但是材料的比例可能抓得不是那麼的准。」她坦承。「店裡的點心都要靠范大哥,沒有他,可能得關門大吉了。」
「你可以自己獨當一面的,別忘了你有你父親的遺傳基因,一定可以當個做甜點的高手。」這話絕非吹捧,他相信她一定能辦到的。
「說說你爸爸吧!」她也吃了口蛋糕。「他真的要留在台灣嗎?難道美國的一切都要放棄了?」
「他只要你媽。」
「現在還有這麼執著、這麼堅持、這麼蠢的男人?」她已經氣不起來,她現在的心有如日本的富士山那麼的沉穩、那麼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