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回來的!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
周妍雲不知道何啟烈大夫今天請她吃飯的用意何在,但是她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和心理準備,最糟的結果也不過是調到別的科去。
但是不管結果如何,她還是會活下去的!
愈是不可能的事愈是會變成可能,她就怎麼都沒有聯想到鍾迪安和她心目中所崇拜的偶像竟然會是姻親,連做夢都沒有夢過這種可能性。
但是事實就擺在她的眼前。
何啟烈看著眼前的小女生,她盤中的食物並沒有動過多少,而她似乎也沉默得有些離譜。
「菜不合你的胃口嗎?」
「我不太餓!」
「現在都下午一點多了,怎麼可能會不餓!」
她搖搖頭,一副不吃就是不吃,他說什麼她都不會吃的模樣。
這個小女生有個性!何啟烈在心中讚美道。
他放下了刀叉。「昨天我還和你們的護士長聊起,她跟我是有志一同,我們都覺得你是最近這一批實習護士裡面最優秀也是最傑出的。」
「謝謝!」她略垂下頭。「我盡力而為。」
「你對病人很有耐心。」
「我的本分!」
「你可不可以看著我說話?!」他溫柔的提醒她。「看著你的腦門說話很奇怪。」
她的臉一紅,有些勉強的抬起頭。
「這樣好多了!」
「你想和我說什麼?」
「只是閒聊,你不要緊張,話話家常而已!」
「又是應人所托的嗎?」她雖不明說,但是她相信他知道她指的是誰。「叫他死了心!」
何啟烈笑了笑,這個小女孩倒是心直口快,處理感情的事不拖泥帶水又乾淨俐落,就像荻蔚二十出頭的時候,愛憎分明,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我不叫你周小姐,直接叫你妍雲。」他先做個了漂亮的開場白。「緣分是一件奇妙的事,我們都看不到事情以後的發展,但是有些事似乎是一開始就注定好了的。」
「我不相信什麼注定的事!」
「有時不由得你不信。」
她的眉一揚,沒有跟他抬槓。
「我相信你多少一定聽過我和我老婆的事,我們的『分居』。」
她點點頭,有些意外他會對她提起這種事。
「人沒有經過相處和深刻的瞭解是不可能去發現一個人的優缺點,而今天事情會到這個地步,錯的較多的是我,因為我知道我老婆的個性。」
他平鋪直述,沒有修飾他的內容。「所以在你眼中的一個稱得上完美或令你崇拜的人,在現實生活中可能缺點一籮筐。」
她的臉不爭氣的紅了。
他現在是在討論她。
「你的年紀還輕,還不知道真正的感情是什麼,所以你很容易陷進一種盲目的偶像崇拜,經過數年以後再回首看看,才猛然發現自己有多可愛和可笑。」
她忍著感傷,他正在打碎她的神話和幻想。
「如果我說錯的話,可以糾正我。」
「我贊成你的話!」她應付的說:「你說的正是一般小女生的心態。」
「你不是小女生嗎?」
「我不是!」
「我覺得你是!」
「那你就錯看了我!」她發怒了,像只被惹怒的小老虎似的。
「我沒有什麼偶像崇拜的心理,我也不是那些見了帥哥就會尖叫或暈倒的小女生,我對你只是欣賞,欣賞你的為人處世,欣賞你的醫術和醫德,請你不要誤會我或是想歪我的感受!」
「我不是這個意思!」
「鍾迪安那傢伙到底是怎麼告訴你的?」
「他也沒有說什麼!」
周妍雲的一張嘴嘟得好高,如果再給她知道的話,鍾迪安最好小心一點。
她看了下表。
「我們兩點要換班。」
「你瞭解我的話嗎?」
她站起身。
「我又不是白癡,我也要這麼問你,你瞭解我的意思嗎?告訴鍾迪安,我會找他算帳的!」
她氣呼呼的離去。
何啟烈真是打心裡欣賞、喜歡這個小女生,但是鍾迪安要追上她的話,可還要有一番努力了。
第八章
鍾荻蔚在楊亞衡的陪同下參加一家食品公司的開幕酒會,純粹是見見世面,感謝這家老闆對楊亞衡的贊助,而她能有今天,楊亞衡居功厥偉。
但是周旋在這些帶著面具,渾身又珠光寶氣又沒有什麼靈魂的人群裡,她除了空虛還是空虛。
「大家都在問我你結婚了沒?」楊亞衡遞了杯香檳給她。「你叫大家驚艷,他們沒有想到你本人比照片和廣告上還要美。」
「我們什麼時候走?」
「我們才剛到而已。」
「真是浪費生命!」她感慨。
他若有所思的盯著她一會,然後眼尖的看到一個還算隱秘的小陽台,他用眼神向她示意,指了指陽台。
她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然後點了點頭。兩人不著痕跡的向陽台走去,一路上和所有經過的人點頭、微笑,鍾荻蔚覺得自己的笑容都僵死了。
陽台上散發著她的香氣,她醉人的氣息。
「何啟烈是個傻子!」楊亞衡出其不意的冒出了一句話來。
「怎麼說?」
「他居然傻到會失去你!」
「他並沒有失去我!」
「那你對你和他目前的狀況要怎麼解釋?」
「我不需要解釋!」她背倚著欄杆。「這是我和他之間的私事。楊亞衡!我們只是工作上的夥伴,是朋友,你不要過問一些你不需要知道的事!」
「你明知道我是關心你!」
「只限於友誼好嗎?」
「我做不到!」即使會搞砸一切,他還是要向她說出他心裡的話。「我真的做不到,每天這樣看著你,和你早晚的相處在一起,沒有男人會不動心的,你是每個男人夢中完美的女神。」
「注意到你自己說的『夢中』嗎?不要把你的夢帶到真實的生活裡來。」
「你難道還不懂我的心?!」
她拿背對著他,算是一種無言的抗議,她實在不可能去接受另一段感情,對像更不可能是一個小她四歲的男人,如果有火花的話,早就引燃了,但是沒有,她永遠無法把楊亞衡當一個情人來看。
何啟烈可以。
何啟烈不只是她的丈夫,更是她唯一的情人,分開愈久思念就愈深,他已經任她自己去下決定,所以如果有誰該跨出下一步的話,那也是她!
「荻蔚!」
「楊亞衡!不要再說這些!」
「我自認條件並不比何啟烈差!」
「沒有人要拿你們做比較!」
「我可以給你比他更多的關心、時間和重視!」他明知道何啟烈最弱的就是這一點,他聰明的以這個作為訴求。「你和他在一起也根本就不快樂,否則你為什麼放著好好的醫生太太不做?」
「你真毒!」
「他既然不能全心的照顧你,為什麼不能由我來做?」楊亞衡絲毫沒有玩笑的意思。
「我都說不可能了!」
「難道你對我沒有好感?」
「我對很多異性都有好感,但是這並不表示我就得接受每一個男人的追求。」
「我和他們不一樣!」楊亞衡的臉上有股超乎他本身年齡的睿智和成熟。「我知道你需要的是什麼,我知道該給你什麼,我可以看到你的內心深處,不管你承不承認,你只是考慮道德輿論,你只是怕來自傳統的壓力,你對我並不去全然沒有感覺的!」
「你太高估自己了!」
「你明知道我沒有。」
她側轉過來,「如果你再這麼執拗下去的話,我怕我們連工作都無法繼續合作下去了!」
「荻蔚!這是死刑!」
「誰造成的呢?」
楊亞衡全身泛起一股恐懼感,他不敢想像如果她真的拒絕和他合作以後的情形。
在一種絕望和失落的影響下,他給她來了個措手不及,猝然的將她拖進自己的懷裡,打算強行的吻她,他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那麼無動於衷。
鍾荻蔚在一陣驚惶過後,立刻開始反擊,保護自己,她除了拚命的掙扎,並且發狠的朝他的小腿骨踢去,她知道他一定會痛,但是她要踢醒他。
果不出其然。
他低聲慘叫,鬆開了她。
他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她真的踢了他?!
「你不該這麼做的!」
「荻蔚!我是情不自禁!」
「這個理由沒有說服力!」她平靜的看著他。「你為什麼不把我的話當話?難道你把我的拒絕當半推半就?你以為我是腳踏兩條船的女人嗎?你希望自己是個候補者,專門填別人的空檔?」
「夠了!」
「這種行為要不得!」
「我知道自己錯了!」
「但是你卻寧願抱著試一次、賭一次的心情,說不定押對了寶?」她嘲弄道,一臉的失望。「我還以為你是特別的!」
「我道歉!我失態了!」
但是她好像沒有原諒他的意思,她的目光黯淡,除了濃濃的疲倦感之外,還有來自對四周的厭惡感,她忽然的想起了她和何啟烈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