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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啟倫真的和唐頌雅來了趟"陽、淡一日游",這"陽、淡"自然指的是陽明山和淡水。
而除了陽明山、淡水,他們還一起去了不少好玩的地方,像是小人國、大自然花園、北投的地熱谷、大屯山的國家公園、擎天岡,不只是在假日,有時夏啟倫和唐頌雅還會同時的蹺班出遊。
唐頌雅沒有想到和夏啟倫在一起是這麼的快樂,快樂到她差點都要忘了自己是有"目的"在身,但夏啟倫偏偏是如此的幽默、如此的吸引人、如此的有魅力,使她快要"棄械投降"了。
夏啟倫對唐頌雅的感覺則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相處後他才瞭解,原來在她那有如刺蝟般的硬脾氣背後,她是一個活潑、開朗、健談的女孩,什麼都能扯、都能掰,除了一個話題,那是他們相處交談時的禁忌,絕不能談到她的家人。
但唐頌雅愈是如此,夏啟倫就愈是好奇,趁著她因為大啖了海鮮而心情愉快的在海邊吹風、享受優閒的氣氛時,他又開口問了,"你的家庭頗'奇怪'的。"
本來一臉輕鬆、歡愉的唐頌雅,聞言馬上就變了臉,原本半躺在沙灘上的她,立刻坐正了身子,一副戒備、憤怒的表情,"你沒其它的話可說了嗎?"
"這是很普通的話題嘛!"夏啟倫為自己辯護,"有什麼不能談的?"
"如果你非談這個,那你就不要怪我不客氣的要走人了哦!"唐頌雅警告他。
"唐頌雅,我只是想多瞭解一下你。"夏啟倫為自己辯白。
"如果你只是想瞭解我。你可以問我是哪個學校畢業的,在哪工作,有些什麼朋友,興趣是什麼,你不必去問到我的家庭。"唐頌雅不悅的說。
"但你的家庭是你的一部分啊!"夏啟倫強調。
"不!"唐頌雅猛地往上一站,對著他吼,"它不是我的一部分,我也不屬於那個家裡。"
"你的態度……"
"不要再扯到我的家,我不想談!"唐頌雅不耐的打斷他的話。
不想真的把她給逼走,所以夏啟倫攤攤手,妥協了,但他還是想多知道一些她的事,"你說你高中畢業,為什麼不想再升學呢?"
"我對唸書沒有什麼興趣,而且行行出狀元,不是非要念了很多的書才有前途、才有出息,何況你沒有看到報上為的嗎?'高學歷高失業率',我喜歡過沒有壓力、沒有束縛、沒有教科書的日子。"唐頌雅侃侃而談,而且講得條理分明。
"你的話沒有錯,但這畢竟是重文憑、講學歷的社會,難道你在找工作上沒有碰到難題嗎?"夏啟倫實事求是的說,他知道她夠漂亮,外在條件是一百分,但美貌可不是武器。
"有!"唐頌雅微微一笑,"我做不來比較有'內涵'、比較需要花'腦筋'的工作,我坐不了辦公桌。"
"你客氣了!"他糗她。
"我瞭解的!"唐頌雅這會倒是很認真、很正經的說,"做店員、售貨員、保險人員不難,要搞直銷、中介也還可以,當模特兒就更是容易,但我都沒有興趣,也不喜歡靠外表賺錢,所以找寧願到幼兒園當美勞、陶藝老師。"
"你真的有這個耐心?"夏啟倫對她的話嘖嘖稱奇。
"和小孩子相處需要的不是耐心,而是真心,他們不會傷害你、不會敷衍你、不會和你虛與委蛇,我覺得這是一份我怎麼都不想放棄的工作。"唐頌雅充滿熱情的說,她的眼睛發出少有的亮光。
"唐頌雅,你是在逃避什麼嗎?"夏啟倫由心底深處發出疑問,"你不喜歡成人世界?"
"你喜歡?"唐頌雅反問他。
"我未必喜歡成人世界,但每個人都要長大,都要進入這世界的!"夏啟倫感性的說。
"對!我不能不長大,但我可以選擇我要的方式,我就是喜歡小朋友,而這些社會上的'大人',我是能少接觸就少接觸。"唐頌雅朝他吐了吐舌頭。
"但我也算大人哦!"夏啟倫微笑的提醒她。
"你好像沒有那麼壞!"
"你碰過很多壞的?!"夏啟倫問,他不是在套她話,只是響應她的情緒、反應、想法。
"夏啟倫--"唐頌雅出其不意的給了他一拳,"你到底是在查什麼?我不是受虐少女,也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遭遇和創傷,如果真要說我有哪裡不對勁,那也只能講是我的心靈受到……折磨。"
"什麼折磨!"夏啟倫衝口問道。
"不干你的事。"她又不想說了。
"你父母都是中國人,但是你……"夏啟倫及時煞住口沒有說出"混血兒"這三個字來,他改為含蓄的問:"唐頌雅,這之中有故事的,對不對?你之所以這麼防衛性強……"
"夏啟倫,如果你不想再見到我,如果你希望我永遠的'消失',那你就明說好了!"唐頌雅一臉刁鑽的表情,"我會稱你的心,如你的意的!"
"是你說我可以問的!"夏啟倫一臉的無辜。
"你可以問有關'我'的事,但不要扯到我的家人。"唐頌雅說得更仔細了一些。
"說不定,"夏啟倫自我解嘲的說,"你真是一個只有人的外表的外星人,你是從外層空間掉到這地球上來的!"
"那你會喜歡'外星人'嗎?"唐頌雅向他挑戰的問。
"我不知道,如果不同類……"他故作茫然狀。
"去你的!你才是外星人,而且是從最最邪惡的星球上來的!"唐頌雅彎下身,隨手抓起一把沙,然後朝他的身上撒去,邊跑邊說:"這把沙可以使你變出原形,變啊!大怪獸,現出你真正的原形……"
"你……"拍去了身上的沙,夏啟倫站起身開始追她,只有小女孩才會有這種"幼稚"的舉動,和那些"怪獸"的想法,"你最好跑快一點,否則我這怪獸一逮到你,可要把你生吞活剝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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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在和蘇愷賭氣,也許真是因為想多瞭解一下父親一苴在誇讚、推銷的這男人,嚴如歡答應了楊皓平的邀約,和他去欣賞了一場音樂會。
但她看得出楊皓平並不是很積極、很熱中的模樣,甚至一聽完音樂會,他就有送她回去的意思,而他的舉動著實傷了她女性的自尊。
"楊皓平,我令你很不耐煩嗎?"在會場外,嚴如歡有些自嘲也有些嘲弄語氣的問著他。
"怎麼會!"楊皓平答得簡潔、乾脆。
"那麼你是不喜歡這場音樂會囉?"嚴如歡不放棄的追問。
"我對音樂沒有什麼研究。"楊皓平淡淡的一笑說,根本不打算刻意去討好她,"我寧可去打一場球。"
"那你幹麼買票請我聽音樂會?"
"票不是我真的。"
"那是……"其實不用楊皓平回答,嚴如歡也知道是誰真的了,"我爸爸真是的!"
"嚴如歡,其實你也不要怪令尊,他只是希望我們能交往看看,就算你對我這個人沒有興趣,不可能和我談感情,但至少我們還可以當朋友,一起去聽聽音樂會或是一起出去什麼的,在這開放、自由的社會,這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是嗎?"楊皓平很性格的說。
"但我爸這麼做簡直是逼你'強迫中獎',是在勉強你嘛!"
"不要這麼想!"
"楊皓平。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勉強自己,但我如果旱知道是如此,說什麼我都不會出來的,我……"嚴如歡心裡有著難以言喻的不堪,從什麼時候起她需要'被推銷'了?難道她父親真那麼不滿意蘇愷?
"不要反應得這麼激烈好嗎?"楊皓平不當一回事的說,"早知道你會這樣,我就不說了。"
"我爸不該如此!"嚴如歡有些生氣的說。
"沒這回事,如果我真不想來,我大可以拒絕他。"楊皓平真心的說。
"那你為什麼不拒絕?"嚴如歡忍不住的問。
"或許我想和你一起聽這場音樂會吧!"楊皓平似笑非笑的說,"你很漂亮,這點不容置疑。"
"但結果你失望了?"嚴如歡直視著他問。
"也不是失望,我本來就知道你是名花有主,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答應和我出來。但我知道你絕不是出來和我談戀愛的!"
楊皓平這酷Man真是不會講甜言蜜語,不會哄女孩子,但它的心事被他說得一字不差,可見他是一個犀利、厲害、精明、不可能被騙或是被玩弄的男人,他絕對是一個角色、一個漢子!嚴如歡在心裡對楊皓平有了相當不錯的評價。
"你又為什麼肯來聽這場音樂會?因為我的魅力嗎?"楊皓平半挖苦半開玩笑的說。
"不!因為我心煩。"嚴如歡老實的回答他。
"心煩什麼?"
"你會看不出來嗎?"
楊皓平當然看得出來,上一次在嚴家他看到嚴正宏對蘇愷的態度後,他就略知一、二,加上蘇愷的傲性,這對璧人還有得吵,還有得要克服的事,而他立不希望攪局,不想吹縐一池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