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瞠目結舌。這是什麼見鬼的理論,根本是封建時代的舊觀念!等不及她說完,忙不迭的插話,「所以你就忍受自己的丈夫在外頭明目張膽的打野食?你就這般委曲求全容忍我的存在?這算什麼?難道接下來你要開始跟我談兩個女人如何瓜分同一個男人?」
「我不介意做他背後的女人……一輩子。」樂瞳心的話以雷霆萬鉤之勢重擊她。
楚楚冷笑以對。「既然大老婆都這麼大方,我就卻之不恭的接收你老公,要不將東方驥一三五給你、二四六歸我如何?喔不,除我之外他還有可能有第三個、第四……反正都和我瓜分了,多其他的女人也沒關係是吧?」她氣極,以至於口不擇言。
沒想到樂瞳心卻搖搖頭,心平氣和的說:「再沒有其他女人……這就是我剛剛未說完的話,雖然他是個站在權力最高點的男人,像許多其他的男人一樣,他本該被許多女人……前提是他沒遇見你。可偏偏就這麼撞上了你!」樂瞳心露出一個狡黠的微笑。「相信我,驥哥用他的方式獨鍾於你,你終究會明白的。」
「我不明白,一點也不明白。你明明是他名正言順娶進門、為他生兒育女的妻子,卻這樣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丈夫為別的女人所瓜分而不爭取。我一點也不懂……」楚楚猛榣頭。
「我們之間的事不足為外人道。」
是她的錯覺?樂瞳心的眼眸似乎黯淡了下來。
「我和驥哥……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到底是怎樣?」楚楚都搞糊塗了。
樂瞳心欲言又止,可最後出乎楚楚意料之外的,她只是執起楚楚的手,直視她的眼底。
「現階段我不敢奢望成為你的朋友,畢竟我們的角色是對立且尷尬的,可這不表示永遠都是這樣……我相信有一天,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她眸光透著真摯。「總之,我希望你能給驥哥快樂,這是他應得的。」
什麼跟什麼嘛!楚楚暗暗朝天翻了個白眼。
一個男人的妻子對情婦說,她希望情婦能帶給自己的丈夫快樂?!這樂瞳心也未免太過文明了吧?
可偏偏她宇宇句句透露出的情感又是那麼的真摯無偽,簡直教人無所適從。
就在她絞盡腦汁想說些什麼打破沉默時,「啪、啪、啪」一陣刺耳的鼓掌聲冷不防的從樹叢後傳來。
兩個女人不約而同的轉頭尋向聲源處。
一個頎長的陰影自矮樹叢後現身,朦朧的花園裡,來人高大而沒有五官。而這個陌生男子似乎已在陰暗的角落待了好一陣子。
陌生男子從容、緩緩的走近,即使隱藏在陰影裡,他有著一雙甚至在黑夜中也燃燒透亮的眸子。
「抱歉,我不是故意打擾,只是兩位的對話太過隱私,為了避嫌,我只得及早揚聲。」陌生男子的嗓音低沉有力,是一種能蠱惑人心的聲音。
楚楚聽見身邊的樂瞳心的抽氣聲,顯然她認出了這個陌生人。
樂瞳心在一見來人立即斂起之前帶著暖意的臉,唇角的弧度亦同時消失。「你在那兒鬼鬼祟祟的偷聽幹什麼?」
樂瞳心衝口而出的話中夾帶著一絲的防衛。
她不善的質問引來楚楚的轉頭側目。樂瞳心和這個男人是熟識?她語氣裡銳利的斥責聲不是裝出來的。
「鬼鬼祟祟?」男人低沉的一笑,可笑聲不含一絲愉悅。「這話說得可嚴重了,我不過楚找個陰涼處歇歇,所謂的先來後到,算起來還是你們打擾到我的隱私了。」
「請問閣下是?」楚楚禮貌的詢問。
這時陌生男子已經近在咫尺,自大廳透過落地窗流洩的昏黃光源投射在他身上,雖是驚鴻一瞥,也足以令人敏銳的捕捉到他深沉的五官輪廓和渾身慵懶但又蓄勢待發的稍力。
「我是誰?」男人的黑瞳深不見底,表情是扭曲的。「這點東方夫人最清楚不過,何不由東方夫人為我們兩人介紹。」他故意強調東方夫人四個宇,並在看見樂瞳心畏縮了一下時,嘴角微微揚起,一個豺狼般的微笑。
楚楚察覺到陌生男人言談舉止中隱隱散發著一種敵意,且似乎全衝著樂瞳心而來。
「你們認識?」
「不……不很熟。」樂瞳心迴避著陌生男子灼灼的眼。
聞言,他的表情深藏不露,眼光冷漠。
過了一會兒──
「顯然東方夫人很健忘。」男子只是冷嗤一聲做為結論。
而樂瞳心身上那服憂鬱的氣質似乎更濃郁了。
「應該說是鬼塚先生太看得起我。依我看來,全世界沒有一個人能窺測到您那深沉複雜的心,更遑論熟悉了。」樂瞳心還是一味的不慍不火,沉靜的應對。
她刻意撇清的舉動看在陌生男子的眼中,心頭怒意更生。
「好一張伶牙俐齒啊。不愧是商人的妻子,有東方驥這般高明的丈夫,夫人更是青出於藍,工於心計,連丈夫的情婦都懂得懷柔籠絡……真高明。」
「你!」樂瞳心的表情閃過一陣驚慌和淒意,驚慌的是領悟到他真將先前自己和楚楚的談話都聽進了耳裡;淒意則是因為明瞭到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是那麼不堪。
「難道不是?哪一種妻子會用這樣的態度包容丈夫的……」也許是及時意識到楚楚的存在,陌生男子突地收口。「這樣的寬容虛偽極了,簡直噁心到令人想吐。」
楚楚的額際打了一道折子,因著他對樂瞳心的殘酷。
雖然早知道他對自己已沒有什麼好話,但還是會為他殘酷的評語深受傷害。
樂瞳心在他不容情的攻擊下,身子不穩地一陣搖晃。
「小心!」咫尺之隔的楚楚眼明手快的扶住她腰際,眼角卻瞥見男人似乎跨向前一大步,又硬生生打住。
「這裡是在上演什麼戲碼,這麼熱鬧?」一個沉穩帶著權威的男聲響起,是東方驥。
先前的三個人各有所思的瞧見他跨大步而來。
他來到楚楚和樂瞳心眼前,他的目光先是投向楚楚,與她交換了一個眼神。那眼神深沉難解卻又帶著赤裸裸無可躲藏的熱情,那灼熾的溫度幾乎要燒痛她。
然後他轉向自己的妻子。「小樂,你還好吧?哪見不舒服?」大掌順勢貼向她的額,探測她的溫度。
這樣自然體貼的動作看在另外兩人的眼中又引起不同的反應。
楚楚的星眸含水,而陌生男子眼中猝發的亮光幾乎稱得上是暴力了。
樂瞳心搖搖頭。「我沒事……只是有點累了。」
東方驥的表情沉吟,抬頭望向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與那個陌生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會。霎時,闐暗的空間裡似乎電光一閃。
兩個男子各懷心思的打量彼此,帶著外人都能嗅著的敵意。
「大概是長期的貧血作怪,我帶你上樓休息。」東方驥沒多說,輕輕扶起自己的妻子,手在穿過樂瞳心背後時與猶在樂瞳心腰際的楚楚的手微微的接觸。
那觸電的感覺教楚楚猝不及防的收回手,她迫不及待的動作看在東方驥的眼裡,換得嘴角微微一揚,露出有趣的表情。然而他不再說什麼,逕自扶著妻子離去。
楚楚怔怔地看著他們親密的上樓,一回神,發現那陌生男子灼灼的眼神盯著同一個方向。
注意到她的凝眸,陌生男子回頭,視線對上她的。「看來相關人士都退了場,我們只得自娛囉,任小姐。」
「你是?」他顯然識得自己。
可楚楚印象中卻不曾有這號人物。她百分之百肯定在今天之前,他們的生命不曾有任何交集。
直覺認定這個男人難纏、剽悍,不容人輕易忽視遺忘。
「既然及有介紹人,我還是一切自己來好了。」他靠近,有禮的伸手。「鬼塚曜司。」
「你是日本人?」楚楚禮貌性的一握,隨即鬆手。
「一半一半。」他似乎笑了,只見白牙在黑暗中一閃。
這時一陣風襲過,不耐這道風寒,楚楚打了個哆嗦。
「你身上的衣著撐不住今晚的涼意,來,我們進屋裡。」他有檻的引楚楚進屋。
「你和東方夫婦……是朋友?」她隨他進屋。
「朋友……」鬼塚曜司彷彿瑭見笑話似的咧嘴一笑,可聲音中全無一絲笑意,反倒有濃烈的苦澀。
當他推開落地窗,踏入明亮的大廳的瞬間,楚楚突然倒抽一口涼氣。
「老天!你和東方驥……」他們的眉眼、五官之間驚人的相像。
鬼塚曜司挑眉。「楚楚小姐好眼力。」他不以為杵的揚唇一笑,撫著下巴。「看著這張臉,沒人能否定我和那傢伙血出一脈的事實。」
只除了那個有膽一晌貪歡製造出他卻又沒膽承擔責任,到死都不承認他的老頭。
可為何……楚楚擰著眉,為何這兩人間的詭譎氣氛不似兄弟,反像仇敵對陣?
還有他說他姓鬼塚……
看出了她心底的疑問,他回答得直接、毫不避諱,「很簡單,我是庶出。」一語點出兩人與生俱來的情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