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只是嗯了一聲,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回頭看去,洪嘉嘉一直守在楊耀身旁,總是微仰著頭,以一種迷□的甜笑神情看著他,酡紅著臉,目光黏糊糊的。
「對了,西碧兒。」她問,「你知道大衛是做什麼的嗎?比爾說他剛完成了親自作品……」
「你不知道?」西碧兒有些驚訝。「JJ洪居然沒告訴你?」那口氣一副還真稀奇。
江曼光聳個肩。「我沒問。」
「我還以為你什麼都知道了。」西碧兒說:「那麼,你知道我在做什麼嗎?」
「聽說過一些。」
「我想也是。」西碧兒點點頭,說:「比爾在一家電腦公司上班,大衛是個小說家,專門寫驚悚小說。」
「算了吧,什麼小說家……」這下志麻突然插進來,嗤之以鼻。「也不曉得賣不賣得出去,還不是靠比爾在養他。」不知是與大衛有什麼嫌隙,故意給他難堪。
西碧兒瞪起眼,她毫不示弱,反瞪回去,說:「我有什麼地方說錯嗎?」
西碧兒皺下眉,不過,卻沒有發作,拉開江曼光說:「走,別理她。」又加入比爾和磯崎他們的叫鬧。
歡鬧的氣氛讓入覺得口乾舌燥,江曼光喝口啤酒,很自然的又走到楊耀身旁,不意撞上洪嘉嘉的目光。一剎間,她覺得她似乎在怒瞪著她,很不歡迎她的靠近,彷彿母獸奮力維護它的獵物,不准旁人覬覦而對她大聲斥吼般。她怔了一下,定神仔細再看,洪嘉嘉一臉燦笑如花,笑容可掬,根本沒有任何奇怪的表情,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待了一會,她覺得肚子又有點餓,悄悄走到桌旁,將喝了一半的啤酒放在桌上,先吃了一個壽司,再拿了一塊起土蛋糕。她的注意力都在食物上,沒注意到一旁的東堂光一。他穿著一件寬鬆的白襯衫,上頭兩粒扣子沒扣,露出結實的胸膛,神態幾分懶得斜靠在椅子上,目光隨便地撒在江曼光身上。
大衛走過來,給了他一杯酒,他笑一下,卻伸手拿起桌上的啤酒,挑釁似地喝了一口。
「咦?」江曼光塞了滿口起士蛋糕,伸手撲個空、覺得奇怪,瞥頭卻見東堂光一正拿著她喝了一半的啤酒。
「喏。」東堂光一把啤酒遞給她。
她微蹙眉,目光有一些凶狠地瞪著他。他毫不在意地笑,笑得極是可惡。
「你不是在找這個嗎?」任性又自大。
「這是我的,你要喝之前應該先問我的意思。」江曼光覺得有些惱,口氣就不怎麼客氣。
「是嗎?那麼,請問,我可以喝嗎?」
廢話!他不都已經自動自發,他的態度讓人覺得是有意作弄,她瞪著他,不發一語。
他詭異地笑一下,將啤酒送到唇邊,再喝了一口,重新又將啤酒遞給她。
「喏,我可是先問過你了。」
江曼光微蹙的眉鎖得更緊了。
「怎麼了?還是我喝過的啤酒你不敢喝?」東堂光一似乎存心挑釁。
她猶豫一下。除了吃一點口水,應該沒什麼大不了。她接過啤酒,喝了兩口。
「很好。」他似乎很滿意,嘴邊浮起一抹意味未明的笑紋,從她手中又將啤酒取走,就著她喝過的地方將剩下的啤酒全部喝光。
她皺著眉看著他,撞著在他身後如幽靈一般的大衛的目光。大衛的表情青得嚇人,如要吃人般狠狠瞪著她。她甩開頭。轉身過去,不防又遇上楊耀沉靜的眼神。她知道他都看見了。咬咬唇,避開他的目光,往窗口走去。
「曼……」比爾卻拉住她,挽住她的手臂將她架過去。他和西碧兒已喝得顛顛倒倒。
「上次我跑到快終點時腳居然抽筋了,要不然那個西班牙小子絕對休想超過我。」磯崎和西田在談即將來臨的馬拉松大賽。「這次看我的,在旱稻田時,我可是大學校際四百公尺的紀錄保持人。」說得活靈活現,也不知是真是假。
「真的?你好厲害。」洪嘉嘉倒很配合,適時給掌聲。
「那算什麼?」比爾指指牆上幾張如同參加扮裝大會的照片,驕傲地說:「看到沒?那才盛大呢,村子裡每個人都盛裝打扮、盡興地瘋狂一場。」轉向江曼光,「可惜啊,曼,你當時不在,沒看到那盛大的景象。」
江曼光隨口嗯一聲。她是夏未秋初到的,沒趕上盛夏同性戀大遊行;對馬拉松比賽也沒多大興趣。
仔細想,她似乎對什麼都意興闌珊。要活得熱鬧,是需要一些熱情的,她怕大激情了會焚身。
空氣有些污濁且不通流,加上又喝了些酒,她覺得頭昏腦脹。比爾和磯崎、西碧兒還在呢喃囈語,她吃力地站起來,顛晃了一下。
「小心。」楊耀急忙扶住她。
「啊,謝謝。」她暫時靠在他身上,不想動。
「要不要我倒一杯水給你?」
「不用了。」她搖手,覺得想吐,「我去沖個臉。」
大概是吃大多了,她搖搖晃晃地往浴室走去。生物體的構造實在麻煩,吃了就排泄,排泄了又吃,真不知道有什麼意義。她現在要是吐的話,肚子又會有空虛感,又會餓,又想吃東西。實在,真是,太麻煩了。
想想,當植物多好,吸食空氣就可以,授粉、播種都有貪食的動物代勞。此刻的她,著實嚮往那種無性的精神性戀愛一一一起碼她不必吃了又吐,排泄了又吃。
情愛如果有層次的高低,大概就如同飲食一樣,最上品的,光吸食空氣就能長生不死。
當然,這只是她的偏見,生命消長的,還是一個慾望的人生。
***
東堂光一將喝光的啤酒罐隨手放在椅子上,眼神凝如鏡,犀銳地看著腳步搖晃靠在楊耀身上的江曼光。他的表情不帶意味,沉沉的,觀察著什麼似的。
他往浴室走去,冷不防被廊後的大衛抓住,推到角落。大衛動作急切又粗魯地將他抵在牆上,迫不及待地搜索他的唇,將手伸進他敞開的襯衫裡,撫摸著他的胸膛。
「你說,你那樣做是不是故意讓我嫉妒?!」大衛狠狠瞅著他,又親又咬。
東堂光一推開他,說:「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還裝傻!」大衛又撲上去,伸出舌頭又舔又咬。
他再次推開他,口氣帶一些寡情。「別煩我。」
大衛臉色微變,態度卻軟下來,「別這樣,東堂。」他慢慢靠上去。「你實在大美了,我想要你。」
「你不怕被發現嗎?」東堂光一如惡魔般微笑起來,笑得又紅艷又誘惑。
「放心,不會的。」浴室的位置和客廳成九十度角,從客廳根本看不到浴室內外發生的一切。大衛緩緩地貼住他的身體,喃喃地親吻他,俊酷的臉龐充滿迷情。
「夠了!」東堂光一讓他親了他的胸膛,撥開他拉他褲帶的手,又將他推開。
大衛一再地被拒絕,不由得惱怒起來。「你果然是看上了江曼光是不是?所以才會一再拒絕我。」
「那又怎麼樣?」那精凝的眼神閃銳起來。
看見這樣的眼神,大衛忍不住一股妒意,衝口說:「你不會有機會的,你沒看見那個叫楊耀的男人,目光一直跟著她轉嗎?他可是特地為她來的!」
「所以?」東堂光一如獸魅的眼神精光一斂,聲調也跟著改變,變得陰冷而如機械。「我告訴你,大衛,不管她身邊有幾個男人,我就是對她有興趣。」
「我不准一一一」
「你又不是我什麼人,為什麼非得你同意?」
「你這個惡魔!」大衛表情陰晴不定。「你非得讓我嫉妒得發狂,跪在你腳下,你方肯罷休是嗎?
」他衝過去,跪在東堂光一身前,粗魯地拉扯他的褲帶。
「少來!我沒興趣陪你玩。」東堂光一再次冷淡地推開他,大衛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萎跪在他腳下。
東堂光一毫不心軟,表情有一種最華麗的殘忍。他抬起頭,驀然看見江曼光面無表情地站在轉角處,正望著他。他筆直回視她,一點也不驚慌失措,甚至走過去,彎身在她臉頰親了一下。
***
那是怎麼回事?
江曼光移動僵硬的腳步,跌撞的走到公寓樓下。她需要呼吸一些新鮮的空氣。
就是那麼回事,她知道她沒看錯。她並沒有太驚訝,因為太平常了,她只是懊惱她為什麼剛巧撞見。
「你都看到了?」真下志麻跟在她身後,說:「現在你該知道為什麼大衛對你的態度那麼不友善,說你是猴子了吧?大衛喜歡光一,偏偏光一對你有意思,他嫉妒吃醋。」
「我不懂……」她有些想不通。「大衛不是和比爾……而且,東堂不是跟你在一起?他是雙性戀?」
「才不是!」真下志麻氣憤地叫起來,辯駁說:」光一才不是什麼雙性戀,他只是任性,只要他喜歡或感興趣的,不管對方是男是女,他都不會在乎。」
「這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