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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林如是

  「皇上駕到……」殿外傳來內侍的呼報。不一會,龍天運走入殿中。

  他劍眉蹙鎖,似有怒色,冷漠的表情比平素更有幾分暴戾,還加一些不平常的躁憤。

  「兒臣參見母后。」他強壓下滿腔的躁火。

  「怎麼了?皇上,你的表情不大對,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太后覺得奇怪。

  「沒事。」龍天運輕描淡寫帶過。「母后找我有事?」

  太后自然地望了杜邑侯妃一眼,點頭說:「聽說你私自接了一名女子進宮,可有這種事?」

  龍天運神情一斂,凌厲的眼神很快掃過杜邑侯妃。大為不滿。「這件事,母后是聽誰說的?」

  「你別管。你只要告訴我,有沒有這回事?」

  「沒錯,確有此事。」龍天運抬高了頭,老實承認。

  「皇上。」太后搖頭道:「要迎秀女入宮,自有一定的規儀。你身為一國之君。怎麼可以破壞祖先的禮法,私自接女子人宮?」

  「況且,那殷莫愁還是個來歷不明的女子!」辰平公主不滿地接口。

  「誰說莫愁來歷不明?」龍天運憤愾地看了辰平公主。「莫愁是前翰林學士殷重煜的獨生之女,出身書香世家。不僅知書達禮,而且氣質脫俗,比任一大家閨秀都有過之!」

  「哦?原來那殷莫愁竟是殷重煜的女兒!先帝在世時,一直很賞識那殷重煜呢!」太后知道了殷莫愁的出身,臉色和語氣都緩和下來。

  辰平公主被龍天運一陣搶白,嘟嘴不滿說:「母后,不管那殷莫愁出身如何,不管怎麼說,皇上私自接她入宮總是不該!更甚且將他身份象徵的龍紋玉珮給了她!」她不滿的、耿耿於懷的還是這件事。

  「我的東西,我喜歡給誰就給誰。皇姊,你未免也管得太多了!」龍天運表情冷淡,態度很不客氣。

  辰平公主下不了台。臉色被激得一片難堪。「母后!」她投訴向太后,滿腹委屈。

  杜邑侯妃站到辰平公主一邊說:「皇上,公主她也是一片好意,你這麼說有點不應該。」

  龍天運哼了一聲。關於殷莫愁的事,他愈來愈不能冷靜。偏偏這些人又在太后面前煽風點火,他更覺煩躁。

  「皇上。」太后說:「你接殷莫愁入宮,母后原也不反對。但那殷莫愁和吏部尚書姚謙之子指腹為婚,卻又退婚,這件事可是真的!」

  又是誰在太后面前搬弄是非。唯恐天下不亂?龍天運沉著臉,很不情願地承認。「沒錯。是有這麼一回事。」

  太后一聽,搖頭說:「皇上!這便是你的不是了。你怎麼可以接一個退了婚的女子進宮!」

  龍天運冷眸一轉,掃了眾人一眼。昂了頭,人有一種盛氣和堅持,接近於跋扈。「當然可以。是我脅迫姚家退婚的。我非要殷莫愁不可!」

  「皇上!」座上眾人都不敬相倍自已聽到的。

  杜邑候妃尤其擔心。龍天運竟然以皇帝之尊,遇迫臣屈退婚,硬將殷莫愁接進宮。想來,他對殷莫愁是認了真。

  「唉!你」太后又歎又氣又無可奈何。她看龍天運那麼堅持,而且木已成舟,不得不妥協,擺擺手說:「罷了!這件事便依你,我也不干涉了。」她明白龍天運一旦決定的事,固執又不肯罷休。她再怎麼反對也沒有用。

  「多謝母后!」龍天運喜形於色!

  太后又搖搖頭。說:「這件事我是不管你了,不過,有件事。不管如何,你一定得聽我的。」她稍頓了一下。將杜鳳嬌拉到身前。「你年紀也不小了,皇上,是該考慮冊立皇后的事了。」

  龍天運笑容頓時斂住,劍眉微皺了起來。

  「母后,這件事不急,以後再說。」他從沒想過這件事。也不想去考慮,根本沒將它放在心上。

  「你不急,我急!」太后瞪著眼。後宮裡一堆妃嬪。皇帝卻尚未大婚,遲遲不立後,這成什麼體統!她拍拍杜鳳嬌,含笑問:「鳳嬌,我問你,你可願和皇上成親,進宮來服侍皇上?」

  「太后……」杜鳳嬌被問得低紅了臉,含羞帶怯,眼角飛快地偷瞥了龍天運一眼。聲音低細的像蚊鳴,「一切全由太后作主便是……」

  「很好!」太后笑迷了眼。

  「母后!」龍天運顯得有些不耐。立後的事對他來說,無可無不可,不是很重要。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仕邑侯妃心中暗喜,堆滿笑容說:「這太好了!太后,鳳嬌若是和皇上成婚,我們這可說是親上加親,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你說是不是?」太后笑瞰瞰地點頭。

  杜邑侯妃向龍天運說:「皇上,鳳嬌和皇上青梅竹馬,一直傾慕著皇上,以後,要請皇上多疼愛她了!」

  「娘!」杜鳳嬌羞紅了臉。

  龍天運轉頭看杜鳳嬌。她嬌低著頭,別有一股鮮艷撫媚兼具風流的嬌美豐盈。他看了又看,杜鳳嬌出身高貴,長得撫媚嬌美,舉手投足自然有一股大家之氣。

  太后也很中意她,確實是皇后最好的人選。不過……

  「這件事,我看再說吧!」他還是不置可否。現在他一心在殷莫愁身上,根本無心考慮這些。

  不等太后再多說什麼,他立即告退。離開建章宮,轉往紫陽殿。紫陽殿是他平日起居、批牘和閱讀之處,他特別將殷莫愁安置在紫陽殿。他要她隨時待在他身旁。隨時在他伸手可及之處。

  殷莫愁萎坐在殿門邊,姿態像是在等待他,他心中一喜,走近了卻發現,她對他根本視若無睹,他心倏地一沉。升起一些狂躁之氣,剛才被壓抑下的躁火又僚原起來。

  「聽宮女說,你從入宮後便不吃不喝。這樣怎麼行!身體會受不了的!」他壓下狂躁,耐著性子,蹲下身想扶起她。

  殷莫愁甩開他的手,不領情,抬頭瞪著他,大聲說:「你到底將姚大哥怎麼了?他在哪裡?我要見他!」

  又是姚文進!她心中千惦萬念的還是那個姚文進!

  龍天運冷眸被火燒紅了,兩道眉糾結在一起,緊抓住她,咬牙低吼:「你休想!我絕不曾讓你們再相見!我已將他……」

  「你將他怎麼了?」他尚未把話說完,殷莫愁便驚急顫喊起來。

  龍天運看她為眺文進挪麼憂心掛懷,妒火更盛,憤憊叫道:「你就那麼在乎他!我不准你再提起他!不准!不准!你聽清楚了沒有?你只屬於我一個人的!你的人、你的感情、你的一切都是屬於我的!」他緊緊扳住她,雙眼幾乎要噴出了火,暴燥憤怒充滿妒恨。失控的狂亂與激動,失去冷靜理智。

  他粗暴地將殷莫愁壓倒在地上,放縱所有激越的感情,強要將她吞噬淹沒。他是那樣強烈地想將她佔有;他要她身心都只屬於他。

  「放開我!不要碰我!」殷莫愁拚命掙扎反抗,抵死不從,口氣裡充滿了強烈的憎厭與憤怒。

  她愈抗拒,他愈粗暴,固執地要將她吞噬。從殷莫愁在紫禁府青色琉璃瓦下那剎那純美紫幻的形象震撼住他,永恆地固駐入他的心,他便對她動了真心,便不再是那個冷漠的龍天運。他的心隨著她波動,情緒隨著她起伏,喜怒變得無常,而易躁易怒。

  「放開我!」殷莫愁又大叫一聲,用力推開他。

  她恨恨地瞪著龍天運,鬢髮散亂,衣衫亦凌亂不堪,滿臉憎惡憤憊的表情,盛著強烈痛厭的眼神。

  那眼神表情讓龍天運退了一步,卻又更加狂亂激怒,吼叫了一聲,發狂似的掃砸殿中的一切,發洩他無計可消弭的怒談。

  「不管怎麼樣,我絕不曾放棄!我就是要你!」他直逼判殷莫愁的臉上,臉都氣青了,兩手冰冷而發抖。然後,甩袖離開。

  「皇上……」有侍女近前想請安,他看也不看,伸手一推,大聲吼道:「滾開!」

  殷莫愁萎倒在地上,動也不動,低盤輟泣著。她不知道該何去何從。龍夭運這麼做究竟是為什麼?他強帶她人宮,說他愛她,要封她為妃。但她不要這樣的愛。她的人生只因為一場邂逅,被撕裂了,她整個人也彷彿被撕裂了。

  脫離了既定的命運,而陷入一團茫然混亂。

  亂了她的心,也亂了她的情。

  第四章

  七月之夜,流火點點,無聲的大地特別有一種詭譎如死寂的安靜。紫陽殿內燈火高照,卻一片悄悄,眾侍女、內侍攝手攝足的,不敢梢出一點聲音。

  「拿酒來!」龍天運獨坐在殿廳中,一壺、兩壺喝著悶酒。

  他屢次想要殷莫愁。殷莫愁一向不肯順從,面對他總是面無表情,愈得不到他愈渴望。妒恨滿胸,痛苦、憤怒又固執,完全變了一個人。變得暴躁易怒,不再冷靜和理智,周旁酌人動輒得咎。且情緒起伏不定,整個人由冷靜從容,甚且冷漠,轉變得愈來愈暴戾躁怒。是非不分。

  「拿酒來!」他又大喝一聲。

  侍女匆匆的,趕緊把酒端上來,深怕動作慢了,一不小心叉觸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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