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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林如是

  她望一眼窗台。日色已昏。一抹一抹的紅霞正在愉染。她昨夜輾轉,沒想到卻竟如此昏睡了一日。她微微搖頭,忽然心中一凜,掙扎著想起身。

  「你怎麼了?小姐?」

  「我要離開這裡,去找奶娘——」

  「小姐,」侍女連忙阻止。說:「這裡雖然不比宮中戒備森嚴。但也不是等閒可以進出的,你是哪兒也去不得的。來,我來幫你更衣梳,皇上馬上就會駕到。」

  殷莫愁聽得一呆,更不知該如何,只不肯讓侍女篇替她梳。不知多久,目光一轉卻見龍天運走了進來。

  「醒了?」他揮開了侍女。凝目看著她。她擁翡翠的絲被,衣衫未整。釵橫鬢亂,幾抹凌散的雲絲拂遮在臉龐,猶帶幾分呆愣。彷是未醒的慵懶睡態;裸露的脖頸,襯出纖纖細緻的身形;冰肌玉骨,清美動人:更有一股暗香制人。別現出楚楚的風韻。

  「莫愁……」眼前的柔美似乎讓他情不自禁。冷漠的臉起了一些柔情。他喃喃喚著她的名字。走到臥榻旁。

  見慣了那些濃麗艷色的妃嬪,她顯得是那麼不同於塵。雖沒有誘人的媚態。寐醒的慵懶也不撩人,可是偏就那般牽動他的心。若說宮裡挪些妃嬪是艷麗的牡丹,那麼她就像出水芙蓉,不沾一點塵埃。

  「莫愁……」一聲一聲地叫喚,牽動他對她的渴望。冰冷的眼碎帶著柔和。

  「不要靠近我!」殷莫愁叫道:「奶娘呢?你把她怎麼了?這裡又是什麼地方?我要離開!」

  龍天運表情沉靜,情緒如未曾波動。「我說過,你是屬於我的,我絕不曾放你走。至於奶娘,你不必擔心。她人在姚府,平安無事。」負手走到窗台。日已盡,夜色早沉,幕也低垂。

  他命人掌燈。重轉向殷莫愁,拿著燭火對她照了又照。殷莫愁抓緊了衾被,藏著許多不安的雙眼蹙望著他,卻聽著他低低念著:「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騰把銀紅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她瞪大了眼,訝異他的突然,不敢相信這樣的思念,這會是冷淡沉漠的龍天運?同詞人般思念情長的帝王?他這般是在藉詞訴情?她望著他,他臉上少情冷漠,還是他慣常就是這同樣的神色?眼裡泛著冷中帶熾的星光。

  「山間一別,我就渴盼能再見到你。好不容易,總算等到這一刻,你終於是屬於我的了……」一向冷例的聲音,慢慢地注了一些情熱,慢慢在澎稱。慢慢靠近了殷莫愁。

  「不!我跟你根本沒有任何關係!」不!那不是真的,她大聲抗拒。「我跟姚大哥指腹為婚,我跟他有婚約……」

  「你跟那姚文進之間已經沒何任何關係!」他冷冷打斷她的話。

  她愣住,慢慢轉向他。他沒有笑容的臉,授單著一層冷漠的氣勢。那氣勢在說明,他的存在就是一切。

  「為什麼……」她先是搖頭喃喃,而後帶一點忿怨。「你為什麼要那麼做?不。」

  第三章

  她根本不相信他愛她。他只是因為覺得她與尋常的女子不同,而受她吸引,不擇一切地想要她罷了。這不是愛,不是真正的情感;即便他是皇上。她也不願輕付出自己的感情。

  「你可知道,普天之下有多少女子渴望入宮而不可得?」以他的身份地位,只要他有意,沒有女子會不肯投懷送抱。

  殷莫愁抿緊了唇,紅潤的唇印傷著幾許血紫的齒痕。

  她不說話,龍天運冷眸又逼向她。他的確受她吸引;然而,知道了他的身份,她看他的眼神卻沒有任何迎合或奉承。

  「不管如何,你是屬於我的!」他沉聲開口,如宣召,面色冷漠,威冷不可輕犯,隱隱有一絲威脅。

  「你不要再靠近我!」殷莫愁搖頭吶喊,珠淚紛墜。「你再過來,我就咬舌自盡!」「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她希冀這樣一份平凡深遠的感情,也執著以最完整的自己還給。與其這樣不明不白地被強迫,她寧願死了算了。

  「你……」龍大運沉下臉,劍眉絞鎖,陰怒地盯著她,威脅說:「你不怕死,難道你也不怕奶娘和姚氏一家因你受了連累?」

  卑鄙!殷莫愁咬了咬唇,腮旁猶掛著淚珠,緩緩說道:「果真如此,我也會以死向他們賠罪。」人生情義有可違,有可難違。她無法違背自己的感情,但求不負己心,欠奶娘和姚家的恩債,只得以死償還。

  「你以為你一死了之,就能還清所有的負欠!」龍天運寡情的眸泛著寒光,懾人心脾。「那因你受累。活著的人受得苦不是你一死就能一筆勾銷。」

  似是而非的道理,混亂著殷莫愁的決心。她瞪著龍天運,說不出話。明明是他的罪惡,他卻全推成她的責任,而她卻連想死以謝罪也不可行。

  「你究竟想怎麼樣?他們跟你無冤無仇,你放過他們!」她不禁輕喊起來。

  「你這是在命令我?」龍天運盯著她,眼神冷冷的。從來,從來沒有人敢這樣頂撞、反抗他。

  她緩緩搖頭,低了聲。「我相信你是一個英明的君主。」難語的祈求,盡在言中。

  「英明?」他卻裝作不懂。

  她看看他,看出了他的用意。竟要她開口求他!

  她遲疑著。一開口,便會受了他的威脅,他隨時會以奶娘他們的安危脅迫她。但她想一死了之,他便換了一種手段,威脅著折磨苦難他們,叫她連死都不得心安。

  她咬著唇,又咬出一圈圈的血印。

  「你便是連一句請求也不肯嗎!」她的沉默令龍天運亂了一向的冷靜,他抓住她的手,狠狠瞪著她。隱然動了怒。

  他氣質冷,個性也帶冷,總一副冷漠,也總是一副無動於衷,維持在一個冰點,像是沒有情緒。然而,愈是冷漠不動的人,情緒一暴發,愈是轟烈,更加的執著而已。

  「說!要你說!」他扼住她的手腕,幾乎要將它折斷。

  殷莫愁強忍著疼痛,面對著他,「我求了,你就會讓我離開嗎?」語氣軟弱,眼神卻是倔強的。

  龍天運受她吸引,倘若她溫柔伺候也許就能得到他的寵愛。深宮上苑同度晨昏,富貴榮華不盡。但明知道了他的身份,她卻仍然不肯曲意奉承迎合,固執著自己對感情的專一執著。

  如果姻緣天定,月下老人的情簿上,她的名字和某個緣定共注同一,她小指纏著的紅線和那人纏結在一起,那麼,不管天涯地角,身在何方,他們終是會邂逅。她要等待那個人的出現,等候那邂逅,傾付所有的感情,對那份情完整而絕對,終生不渝。這是她的執著。

  對她來說,感情是絕對的,是執一而終。

  如果她愛一個人,不因富貴也不因地位,而就只因為她愛他,她感動他對她的情,如此而已。

  龍天運瞳孔一縮,瞳裡的火焰慢慢地斂成一個極點。

  「你就那麼愛姚文進?」聲音幾乎是凍結的,一個字一個字地咬迸著出來。

  「啊?」殷莫愁驀地一呆。她根本沒有想過。

  某個層面上,她似乎認命又愚執,對命運順服。不思反抗。她和姚文進指腹為婚,她原以為地久天長大概就是如此了,無奈地接受這個「注定」,而順其自然果然命運這麼安排,姚文進是與她紅線相纏的人,或就像奶娘說的,日久生恩情,那麼,也許就那樣了,她或許就認定他,對這個姻緣執著而忠情絕對。

  但她對感情的執著。卻又那麼堅持。不問命運,而問她自己的心。命運或許會注定,但如果她的心不答應呢?是否就推翻了命運的注定?還是……或者,命運只是造就一個機緣,注不注定在彼此那顆心?

  她相信只有真情真性許見白頭,所以對感情不要多,只求深處。她一輩子只要愛那麼一個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所以傾付所有的感情,只等候一次的邂逅:她對感情含承諾,所以地老天荒,此生不渝。

  但……她愛姚文進嗎?問得她猛不防呆楞住。

  龍天運卻誤會她的呆愣,冷哼了一聲。慢慢放開她,吐著冰冷的氣息說:「你給我聽好,我絕不會讓你離開的。我要你隨我人宮!」

  「不!」殷莫愁脫口叫出來,出自內心的拒抗。

  龍天運瞳孔縮得更小,寒著臉,發散著獸類的殘戾狡酷之氣。「由不得你不要,這是命令。」他冷冷掠下這句話,將殷莫愁丟在黑暗中,抑壓在那森寒氣息下的怒流,彷彿隨時會賁張,渾身不可輕犯的魄氣。

  人去樓空,缺月空照。

  殷莫愁獨棲在黑暗中,強忍著無依的慌恐。既擔心奶娘,又憂惦著自己不知會如何,對這一切,無以為繼。她不斷往牆裡挪靠,瑟縮顫抖,瞪著黑暗啜泣起來。

  如果她順從了,一切就會沒事了吧?她或者得到龍天運的寵愛,被封為嬪妃,喜承恩澤。然後,等到有一天,他對她感到厭倦了,不再覺得她特別了;或者她紅顏老謝了,她就不再被他記起,被拋棄在宮殿的某個角落,一如那些無數的妃嬪一般,獨飲哀傷,獨守黃昏,冷清淒涼地過完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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