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新協議?」沈廣之單刀直入,把問題切入核心,不嚕嗦也不迂迴。
反正也沒什麼怕人知道的,蘇小小簡單的把事情全部告訴沈廣之。沈廣之聽了也沒表示什麼,車子開了一段後卻突然來個大回轉,蘇小小不防他有這個舉動,又沒繫好安全帶,狠狠地撞擊到前面。
「你想謀殺我啊!」她痛苦地捂著胸口。「我是要救你逃出惡魔島。」沈廣之說著演戲般的台詞,態度似真非真。「惡魔都是喝鮮血、吃人肉為生,田優作自承是惡魔轉生,我怕你會遭他的毒手。」
「不會,只有低級的魔鬼才會嗜血,田優作是餐風飲露的『素食空氣魔』。」蘇小小一本正經地反駁沈廣之。
「哦?你這是為他在辯護?你也相信他的惡魔論?」
「沒什麼相不相信。」蘇小小為沈廣之認真嚴肅的神態感到好笑起來,她抿抿嘴說:「只是,我既然活在『人世』,就以人的身體好好活著享受,何必去苦惱想什麼神明和惡魔的事,自找罪受和苦吃。」
「既然如此,你還去找田優作做什麼?」
「他是我的僱主,我拿錢辦事。再說,做人總要有一點道義。」
「道義?」沈廣之的嘴角眨起了嘲諷。「你也會講道義?你的『名言』呢?該怎麼說?」
「你好像對我很瞭解?」蘇小小不動氣、不理沈廣之的嘲諷。「老實說,你這樣打聽我的事有什麼用意?休想騙我,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對我沒好印象、也沒好意。」
沈廣之側臉瞧了瞧蘇小小,又繼續看前面的路,一邊騰出手取了煙點燃,吸了一口說:「我說過了,我只是想向你道謝而已。」
「真的?那很簡單,你也不用太費事,我不收支票,只收現金,酒席宴會也一概不受!」
她說得起勁,沈廣之突然伸出手來摀住她的嘴巴,這個舉動讓她心頭倏地一跳,望著他,久久不能自己。
「什麼嘛!」她粗魯地撥開沈廣之的手,沒來由且破天荒的臉紅,心跳得亂七八槽。車子慢慢停在路邊,沈廣之關掉引擎,順著頭,幾乎是用凝視地看著蘇小小說:「莎白說,只要有錢賺,你什麼工作都會做?」
蘇小小點點頭笑起來。沈廣之堅守著教養,說話含蓄,其實依照會莎白的原文演繹,那句話應該是這麼說的:只要有錢賺,她什麼沒品、沒水準、沒氣質、沒程度的勾當都會幹。
「那麼,」沈廣之靠近了蘇小小一些,仍然傾著頭望著她。「你的吻,賣不賣?我想買你的吻。」
「當然!你出多少價錢?」蘇小小笑吟吟地,面不改色的說。她根本沒道理臉紅,即使知道沈廣之是在尋她開心,她偏偏不讓他得逞。
「不過,我不相信你會這麼做。」她接著又說,為彼此留後路,也怕沈廣之來真的,她臉皮厚雖厚,此時逞強說不在乎,其實心裡卻偷偷在發抖;她誇張地揚揚眉說:「第一,你是有『形象』的人,不屑做這種事;再則,你根本不需要花錢買『吻』,多的是有人樂意負責供應。我說的對不對?」
「你說這麼多,你是在害怕嗎?」沈廣之看穿她的心思,笑得很捉弄人。
「算我多話。」蘇小小死撐著面子,笑得花枝招展。「只要有錢賺的事,我很少會放過的。不過,我的吻很值錢,你出價多少呢?」
沈廣之從西裝內袋裡取出一疊鈔票,遞給蘇小小說:「這樣夠不夠?」
蘇小小不像往常那樣立即搶過鈔票,眉開眼笑,她遲疑了一下,但很短暫,臉色馬上又變得非常噁心諂媚,笑得很慇勤說:「夠了!看來你比田優作還慷慨大方。」她把錢隨便塞進口袋,笑說:「依照我的規矩,對方通常沒有選擇的餘地,但看在你這麼大方的份上,我讓你有選擇的權力。你想要我親哪裡?臉頰?耳朵?額頭?還是嘴唇?」
「我習慣掌握主控權。」沈廣之盯著她眼睛說,充滿了莫測高深的意味。
「也行。」蘇小小仍是笑吟吟地,滿不在乎地接受他的目光。
「那麼……」沈廣之傾身過去,將蘇小小擁入懷中,凝視了她很久,才慢慢地、輕輕地吻住她的唇,然後幾乎是立即地,爆發出不自禁的狂熱。
那種熱和燙,燒得蘇小小幾乎要意亂情迷;她從來不知道唇對唇的接觸會如此迷亂人心、讓人心緒激動、那種渴望、那種清熱,她覺得自己像是快要燃燒起來。
而沈廣之摟著她,越摟越緊,捨不得將她放掉,他的唇依戀著她的唇,從她不知響應他的吻的生澀反應中,莫名地興起強烈的獨佔欲。
他那樣緊摟著蘇小小不放,幾乎是強忍著慾望地繼續搜索她的唇。蘇小小臉紅了,燙得跟火一樣。她沒有處理這種事情的經驗,田優作的人工吸呼根本不能算吻,而沈廣之充滿強烈獨佔欲的激吻,卻讓她心跳不已。
終於,沈廣之放開她,她伏在他肩上微微喘息。
「你實在是個差勁的接吻對手,連技巧都不懂。」沈廣之半諷刺、半玩笑地說。
蘇小小抬起頭,慌亂地坐正身子,她已調整好呼吸,心跳也不再那麼劇烈,她從容地說:「你不滿意,那也沒辦法,貨物既出,概不退換。」她以「生意人的嘴臉」掩飾尷尬和心跳。
「不,我很滿意。」沈廣之把笑意藏在眼底,發動引擎,銀灰色轎車像子彈一樣飛出去。
接下來他帶著蘇小小到處亂逛,直到夜深才送她回去,臨走時他又塞了一疊鈔票給蘇小小,揚著笑說:「這是你的酬勞,謝謝你陪了我一天,我玩得很盡興。」
「什麼?」蘇小小傻了眼。
「你不是不收支票,只收現金嗎?這也可以說算是我對你的謝禮。」沈廣之說:
「而且你不是在找兼差嗎?我只是提供你一個伴遊服務的機會。」他親親蘇小小的臉頰。「晚安,謝謝你帶給我愉快的一天。」
「甚……」
銀灰色轎車揚長而去。蘇小小瞪著手中的鈔票覺得有點荒唐,她什麼時候變成伴遊女郎了?色情味這那麼濃的曖昧名詞!天啊!天啊!
她搖搖頭對自己苦笑,又看著手中的錢,突然大叫一聲說:「管他的!道義放兩旁,利字擺中間。賺錢!賺錢!」
第六章
午後十三點十三分十三秒,太陽偏射在「夜魔的天堂」緊閉的大門上,那雙烏亮的惡魔勾魂眼。銀絲加金光,使得惡魔像是從百年的禁錮封印中活了過來,舐血唇紅潤得活像剛飲了鮮血,且意猶未盡的舐紅了唇。
蘇小小一拳揍開了惡魔攝魄的勾魂眼,一邊喊著田優作,驚天動地的,隔著吧檯絮絮而談的兩人都朝她看來。
「你叫魂啊!」田優作對她總是沒好臉色也沒好口氣。
「嘿,小小!」另一個人招呼說。
「莎白?」蘇小小走到吧抬,坐上高腳椅子。「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有事想拜託優作老闆。」曾莎白支著頭,歪傾著身子,看著蘇小小和吧抬內的田優作。
吧檯內,田優作在她們說話這時間內已調好了一杯「解咒藥」,小心翼翼地擺在吧檯上,除此之外,上頭已林林總總擺了十來杯的「解咒藥」。
「不是我不幫你,莎白。」他擦擦手,在一張紙上畫了一個「叉」記號,又換另一張。「我已經跟你解釋過了,要怪你就怪這個該死的混蛋,不但喝了『失戀的滋味』,連配方都給揉掉,我即使有心幫你,也力不從心。」
「真的都沒辦法嗎?難道沒有其它記載配方的資料?你地下室裡那些書——」
「沒有。」田優作考慮都不考慮搖頭說:「我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但我說沒有就沒有。如果有,我就不會像無頭蒼蠅一樣在瞎弄這些解藥,唯一的配方已經被這個該死的傢伙毀掉了。」
「你們在說什麼?莎白,你到底想拜託田優作什麼事?」蘇小小問。
曾莎自眼底全是失望,很沒朝氣地垂下眼說:「我想拜託優作老闆調配一杯『失戀的滋味』。」
「什麼?」蘇小小不敢相信地張大嘴搖頭說:「莎白,你有沒有搞錯?你居然真的相信田優作這個瘋子說的那些巫術?」
「你給我閉嘴!」田優作隔吧檯,扭蘇小小的脖子灌了一杯酒,制止她再開口說話。
「你這個天殺欠揍的變態、瘋子!我要告你謀殺!」蘇小小嗆了好幾口才平復過來。
他們這樣隔著吧檯動手又對罵,火藥味瀰漫充斥著,但曾莎白置身在外,隔著距離觀看,田優作和蘇小小之間火爆的氣氛,早變成另一種形式的打情罵俏了,只是當局者迷,他們自己還不知道。
她懷疑這是因為蘇小小喝了那杯帶有惡魔力量的「失戀的滋味」的功效。
「優作老闆、小小,」她說:「你們這樣吵鬧真像在打情罵悄,你們是不是愛上對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