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次換他憤怒的眼迸裂出火光。
「這不就是你的目的嗎?用嚴奇的性命威脅我──這不就是你的目的嗎?現在你可以稱心如意了,我屈服了,你果然是高高在上,沒有人可以抵抗的君王──都這樣了,你還有什麼不高興的。」
「你──」
「我?你不是一直想得到我嗎?」我將衣服褪了開去。「你要的不就是我的身體嗎?我說了,我給你,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可惡!」他大聲吼出來,一拳擊碎一旁的琉璃瓶。
我從未看見過他這麼憤怒失態,他不理會手上的流血,只是瞪著我,憤怒的火焰一直在瞳孔裡燃燒舞變。
「發生了什麼事?王爺……」有侍女在外聞聲欲進來。
「滾出去!」宗將藩大吼一聲,那尚未露面的侍女嚇得噤了聲。
「宗奇大人,王爺要同上殿了!」我披上外袍出聲高喊。
宗奇應聲而入,宗將藩憤怒地看著我,衛士近身要為他整理衣袍,他揮手撥開,就那樣赤裸著胸膛起身離開。
那真是王者的氣魄,宗將藩的裸體充滿著力與美的交融,渾身氣勢經由憤怒結實的肌肉脈張而出,令人尚未接近,就感受到那股磅礡,不敢仰視。
宗奇離開前,抬頭看了我一眼,像是責備,又像是驚歎,意味深長。我冷著臉端視前方,等他們都離開後,才撲在床上,號啕大哭起來。
第十一章
「公主!公主!」
有個細小的聲音在喊我,模模糊糊的,我睜開眼,人影幢幢,好一會才重疊成單一影像。
「香兒,這麼晚了,你怎麼會來這裡?」
「公主……」香兒未語淚先流,我最怕她這樣。
「來,別哭了,告訴我,怎麼一回事?」我拉她在床邊坐下。
「公主,」她仰起小臉,薄弱的光影下,臉上、身上的青痕仍清晰可見。「香兒求你,讓香兒同來侍候您好嗎?求求您,公主!」
「香兒,到底是怎麼同事?」我問。
「公主,您不知道,自從您回來後,王爺不知道為什麼,變得好怕人,一不小心就觸怒了他,已經有好幾個衛士險險被殺,都是宗奇大人救下來。王爺整天一個人出外打獵,或者忙著批閱奏章,連娘娘都不見。娘娘好生氣,說王爺會這樣都是因為公主的關係。每次娘娘求見王爺,王爺不理她,她一回來就拿我出氣,說香兒是公主的人……娘娘說要將香兒趕出宮府,還要殺香兒的爹娘……公主,香兒求您,您千萬要救救香兒……」香兒聲淚俱下,小小的臉龐,滿是驚恐的表情。
「別怕,淑妃娘娘是嚇你的。」我說。
可憐的香兒,這一切都是因為我而起,這一個多月來,宗將府裡氣壓低迷,宗將藩暴躁易怒,官女、兵士動輒得咎,使得人人自危,大氣都不敢放心地喘一口。
我不知道他是否放了嚴奇,卻也沒有更壞的消息傳來,事到如今,我也只有靜靜地等。
「公主……」香兒還在哽咽。
我回過神,擦乾她的臉頰,安慰她說:「別哭了,香兒,我會想辦法,你今晚就先待在這裡,去休息吧!」
「真的?!多謝公主,香兒一輩子都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太離譜了!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我微笑地說。
「是,公主。」她走到門邊,突然又折了同來。「啊,我差點忘了,公主,這是是衛士將大人要我交給你的。」
她遞給我一封信。
「嚴奇?他什麼時候出來的?」我接過信,掩不住心裡一陣寬慰。
香兒想了想,說:「衛土將大人已經回忠靖伯府一個月多了。」她吐了吐舌頭。「嚇死我了,我還以為王爺會把他給殺了。」
「謝謝你,香兒。」
「香兒告退。」
香兒輕輕帶上門,我取出信箋。
楊舞: 請讓我這樣稱呼你,如同我們初相識那時。
我知道是你救了我,除了你,再沒有人能令王爺改變心意和決定。我看得 出來,為了你,他肯做任何事。
我也是。
我常想,如果你不曾出現,那該有多好,你使得我一切的步調全亂了秩序, 我不再是忠心耿耿的臣子,也不再是公忠體國的將領,我背叛了王爺──卻依 舊沒能給你一絲的幫助。
密室那一夜,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日子,我永遠不會忘記,你枕在我胸膛上 的馨香,那使我留戀低回不已。
可是,天意!一切都是天意!西天出現異象,而你未能回去──天意注定 你和王爺結合為一體。
我瞭解王爺對你的心意,也體會得出他那種不安的心情。上天既注定你們 成為一世夫妻,我,只有祈求來世。
來世,你是否願意與我結緣後生?
嚴奇 嚴奇!我捧讀著箋牘掩面歎息,我的出現擾亂了一切既定的平衡,到最後,我會是怎樣的消失?
我踱步到殿外,意識縹緲,不知不覺中來到「君將殿」。
「誰?站住!」殿外衛士舉槍喝問。
「我……我想見王爺。」
話一出口,我自己先楞住了,為什麼我會想見他?
「沒有王爺召見,任何人不得接近這裡,你是侍候那個娘娘的?」
「放肆!不得對公主無禮!」一聲冷中音自背後黑暗響起。
「參見宗奇大人!」衛士恭身行禮。
「還不快向公主謝罪!」宗奇沉著臉說。
衛士驚恐地朝我跪下:「請公主恕屬下無禮!」
「我……」我茫然地看著宗奇。
「起來吧!」宗奇說。
「謝公主!謝大人!」兩人退到一旁。
「公主,這邊請──」宗奇說,又意味深長地加了一句:「你早就該來了!」
什麼意思?我再度茫然地看著他,他轉過身,領我朝裡走。
「到了,公主,」他停下腳步。「請你自己推門進去吧!」
怎麼回事?他不進去替我通報嗎?
「等等,宗奇──」我喊住他。
他同頭向我微微一鞠躬,轉身離開。
四周只有我一個人了,這夜好靜,我走到門口,遲疑著,怯怯地伸手推開門。
門應聲而開,我在門口呆立了半晌,才艱難地舉步,跨過門檻── 「啊──」眼前寒光一閃,接著左臂一陣劇痛,我按住痛處,軟下了身子。
「銀舞,怎麼會是你,你……」
宗將藩手持長劍,滿臉驚心擔憂,就要接近身來,卻又硬生生地扯住身形,語聲也變得又冷又硬,像他手上發出森冷寒氣的利刃。「是你!你來幹什麼?誰准你進來的?」
「我……,啊──」我想起身,扯動了傷口,不由得心口一陣痙攣。
宗將藩丟下長劍,用力撕開我的衣袖,察看我的傷口。
「來人啊!」衛士應聲而入。「燒一盆熱水來。」
他撕下襟擺為我止血,小心翼翼地擦拭我臂上的傷口,再敷上藥包紮好,又為我拭去額上的冷汗,然後輕輕抱起我到他的臥塌。
「還好我收勢的快,沒傷到筋骨。」他說,伸手拂了拂我的髻發。「你來找我什麼事?」
我沒有回答,反問說:「你都是這樣對待下屬的嗎?一不高興就亂揮劍砍人?」
他寒著臉,不回答。
「唉!」我歎聲說道:「你那一劍,能夠砍死我也就算了!」
「銀舞──」他臉色柔了下來。
我覺得左臂陣陣辛辣的疼痛,不禁顰緊了眉頭。
「傷口在痛了?」他輕輕撫摸我的傷口。「原諒我,我不是有意的。」
「算了,」我搖頭。「我是來向你道謝的,謝謝你放了嚴奇。」
「嚴奇!」他的臉上的線條又僵硬了起來。「你是為了他,才來見我的?」
「宗將藩,我跟嚴奇沒有什麼關係,你不必對他存著這麼深的敵意,他對你一直忠心耿耿,你竟然這樣對待他!」
「忠心耿耿?他對我?」宗將藩神情更僵硬了。「不,他早就背叛了我。」
「背叛?你怎麼可以這樣說!」
宗將藩哼了一聲說:「你見過他了?」
「沒有,」我搖頭。「我是今晚才知道他平安無事。」
「哼!」他又哼了一聲。
我坐起身,雙腳著地,手臂小心地擺護,不觸到傷口。
「謝謝你,宗將藩,我很感激。」我站起來,準備離開。
「你的傷口……」他仍倚在臥塌。
「我沒事,」我走了幾步,又回頸說:「對了,如果可以,能不能讓香兒同到『雲舞殿』?」
「香兒?」
「嗯,香兒,」我點頭。「我知道蕭淑妃很中意她,但是算是我的請求,我希望她回『雲舞殿』。」
「……」
黑暗中沒有傳來回答,我覺得奇怪,走向臥塌,冷不防被宗將藩伸手握住,他用力一帶,我重心不穩,一個踉蹌跌入他的臂彎中。
「你……」
「別動,別說話!」宗將藩耳語低低,貼住我的臉頓,摯情熾熱。
「答應我……留在這裡陪我……」他又在我身旁廝磨了。
「宗……」
「答應我……」
「不,我……」
「答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