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龍太,」我蹲下身子。「再忍耐一下,你們馬上就可以回家了。」
「真的?」
「嗯,真的。」
嫣紅也蹲下來說:「聽話,龍太,別再哭了!男孩子不可以隨便掉眼淚!」
「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你們。」我低聲說。
「別這麼說,楊舞姑娘!」嫣紅微笑著。停了一下,然後接著說:「嚴奇他……還好吧!他有沒有因為我的關係受到牽連?」
「沒有。他很好,你儘管放心!」我連聲安慰。
她點頭。「這樣我就放心了。」
看來她很喜歡嚴奇,自己身陷牢獄,還只是掛念著他。
我又回到剛剛那處殿房,這次看清楚了,上頭雕鏤著「雲舞殿」。
我走到宗將面前,大聲說:「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連指頭都沒動一下,冷冷地掠下一句:「我想先確定一件事。」
我向後退了幾步,雙手交纏著身子。
「不!」我一邊後退,一邊說:「你弄錯了!我不是什麼銀──」
我猛然住了口。老天!真是呆啊!我這樣豈不是自承「此地無銀三百兩」!
他抬頭向我,跨下龍墊,一步一步逼靠近來。
「你說,你不是,不是什麼?」
我被他逼的無路可退,壓迫感自四面圍罩而來。
「說啊!你說你不是什麼?怎麼住了口?」
「我知道貴國有個傳說,」明知道是困獸之鬥,我仍艱難地說著:「什麼銀龍和銀舞公主的!我是嫣紅的遠房表親,前來投靠的,剛好不巧在那晚來到。四處議論紛紛,嫣紅為了避免麻煩,才囑咐我暫時不要露面,以免別人誤會。沒想到還是被誤會了!今天一早;我才知道嫣紅被抓了。我真的不是──我只是來投靠嫣紅的表親,你們一定誤會了,請您放了他們吧!」
「哦!是這樣嗎?」那冰冷的語調,聽來不舒服極了。
「是……是的。」
「那你是那裡人?住在什麼地方?」
「我……我……」我一時張口結舌。還好,我總算沒忘記從前生吞活剝過的五代十國。「我本是上清人氏,先祖在祖父那一代移居到了北漢國。我隨著經商的父親四處奔波,沒有一定的住所。」
「北漢人氏?」他劍眉一挑,濃濃疑實在形色之間。
糟了!
「王爺恐怕誤會了,我說的是『上漢』。」我緊張得汗濕一身。
「哦……是上漢人氏……」他靠近我,用力撕開我的外袍。「那這身穿著怎麼解釋?」
他這突然的舉動讓我慌了手腳,我一時詞窮,想不出應對的詞彙。
「我真的不是──」我只是這樣否認著。
「是不是,我確認了就知道。」他一步步冷酷地逼近。
「站住!」我大叫,扯掉身上礙手礙腳的破布。
什麼銀舞公主!這個人頭腦有問題,行徑跟瘋子一樣,任我說破嘴也不相信。思想觀念的不同,即使他再怎麼具有王者的風範,再怎麼丰采迷人、英氣逼人,我仍然為他覺得惋惜!這樣難得人品的人,竟然相信什麼天仙公主無聊的傳說。
「你把他們放了,並且保證不會再傷害他們。」我也不知道自己那來這氣概,反正是豁出去了。
他露出一貫的冷漠,冷聲說:「你以為你命令得了我?」
我愣住了。他說的沒錯!他根本不用聽我的!
我甩甩頭說:「我是命令不了你。不過,你再關著他們又有什麼意義?」
他淡淡掃我一眼,雙手一拍,原先那人應聲進來。
「衛士將,帶他們上來。」
原來他就是衛士將!主子和奴才一個模子刻出來──我不該這麼刻薄!
衛士將帶嫣紅進來。嫣紅一進來,看見宗將藩,就拉著龍太曲膝跪了下去。難怪宗將藩不相信我的說詞,就憑我的態度,鬼才相信我是平凡的隨青源人民。
「你們現在可以走了!」宗將藩用比冰還冷的聲音說:「不過聽好,倘若你敢洩露一字一句出去,我就殺了你們,讓嚴奇給你們陪葬。」他轉向衛士將:「警告忠靖伯王府:不准他們洩露一點風聲,違者殺無赦!」
「聽令!」衛士將大聲答應,刀子一樣鋒冷的聲音。
「下去吧!」宗將藩擺手說道。
嫣紅回頭看我一眼,眼神在說抱歉。現在我是孤立無援了,嚴奇即使在,也莫可奈何。
剩下我跟他在這「雲舞殿」,他朝我逼視過來。
「我已經放了他們。」他說。
「好!你說,你想證明什麼?」我咬著牙說。
「證明你是不是銀舞公主。」他毫不放鬆。
我身子猛然顫動搖晃一下,明知是意料中的答案,親耳聽見了,那種顫慄,仍是蝕人心的驚慌。
我望著他,真想猛打自己一下,就此從惡夢中驚醒。
「怎麼證明我是不是銀──你有什麼依恃憑籍?人人都可以冒充銀舞公主,我說過,我不是──」
「銀舞公主身上有星形的印記!」他打斷我,向我走近一步。「五顆星,排列成夜光之鑽的形狀──」他從懷裡拿出一顆光芒耀人的飾鑽。「這就是夜光之鑽。」
我低頭一看,差點呻吟出聲。那枚飾鑽由五顆等樣大小的鑽石鑲製而成,周旁由細碎的藍寶銀石烘托成形,和我左背上的刺青一模一樣。
「我──我──」我囁嚅著。「那──那只是巧合!我──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是不是要我確認了才知道!」
他根本不等我把話說完,又是用力一撕,將我的襯衫自前胸撕裂出一道縫隙,我還不及反應,另一次粗魯,將我整件衣衫撕毀落地。
我本能的用雙手環住胸口,後退開去,驚叫了起來!
「你不要過來!」
他神色冷漠,也許知道我跑不掉,站住了腳。
我覺得無比的羞辱,緩緩背轉了身體。
空氣凝結了大概十秒鐘,然後一股冰冷自左後背傳入體內。宗將藩的手像冰柱一樣,摸觸著我左背上的刺青,連聲驚呼:「我果然沒料錯!真的是你!真的就是你!」
「不!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拚命否認。
「太好了!果然是你!我等了你好久,你終於出現了,銀舞公主!」他由後攔腰將我抱入懷裡,熱情澎湃的聲音令人難以和他冰山一樣的冷漠連想在一起。這個雙面人!情緒變化這麼大!
「我不是什麼銀舞公主,我不是,」我試著掙扎,但他習武的雙臂,孔武有力,我只是枉費力氣。
「不!你就是,你身上的印記說得清清楚楚。」他恢復一點冷靜。
我突然害怕起來。他認定我就是鬼他媽的銀舞公主,我再怎麼否認,他都不相信。那,那傳說──上王一族,如果有誰能和銀舞公主結合為一體,他就是真正的……
開什麼玩笑,我害怕的尖叫起來。
「放開我!我不是什麼銀舞公主!我是二十世紀的人,因為時光錯置才會來到這裡!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我不屬於這裡的,放開我!」
「不!我怎麼能讓你走!」宗將藩糖一樣地黏膩起來。「千年才下凡一次的銀舞公主;我好不容易盼到你的出現,怎麼能放你回去?你必須留在這裡,留在我身邊,成為我的王妃……」
他不再是那個沉靜冷漠的宗將藩了,那個冰一樣,神勇威嚴的宗將藩。這時的他,放任壓抑已久的繳情,宣洩奔流而出,幾幾乎將我俺沒。那種狂熱,完全是失控的瘋狂與激動。
我說狂熱,因為我知道,那根本只是一種情緒的激動,而不是真正愛戀的纏綿。他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他認定我是什麼銀舞公主,一個傳說中可助他稱霸永久帝業的天人。所以說,他狂熱的只是一個象徵,而不是因為愛戀一個實體。
「你──住手──」我必須拚命抵抗,才能稍微阻擋他那失控的激動。
「我等了好久,我要你,我要你成為我的妃子,留在我身邊……」他完全失控了。
「啟稟王爺!」衛士將的聲音,降低了宗將藩體內燃燒的熱度。他脫下銀袍,圍罩住我。
「進來吧!」
衛士將看到殿內的情形,微微一愣,接著就說:「王爺,上王和定威將軍已來到此地,現御駕在北郊行宮,派人來請王爺前往會晤。」
「他也來了?」宗將藩恢復了那種冷漠的王者之風,威凜不可輕犯。「衛士將呢?」
「在前殿待命。」
「好,傳令下去,左右兩軍在府中待命,衛士將領守;上軍按兵不動;中軍散處戒備,後翼軍隨我前往北郊,衛士將護駕同往。派人看好銀舞公主,不准任何人接近『雲舞殿』。」
「是。」
衛士將退至殿外等候,宗將藩走到我身邊,一反先前的激動熱情,冷冷掃我一眼說:「我馬上回來。」
這個雙重性格的傢伙!不過這樣最好,冷漠是最好的距離,距離越遠,我覺得越安全。
我起身四處巡遊探看,好幾次險些被銀袍絆倒。宗將藩身形高大,這銀袍穿在我身上,鬆垮垮的,一點威風都顯現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