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七月公主。」他恭恭敬敬地單膝跪在我身前,執著我的手低頭親吻,像個英勇專情的騎士,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裝得煞似一回事,我忍不住笑起來說:
「請起來吧,冷青爵士。你的英偉勇敢,太保爵士早已傳達給我。」
「哦,七月公主,我對你的感情好比明月,皎潔真誠;我願為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你的熱情讓我深深感動,冷青爵士。可是現在沒有明月,我無法知道你對我的感情有如何的皎潔真誠。」
「那麼,讓我來為你消滅一直危害你的惡棍太保,你就會知道我對你的愛有多深。就算是犧牲生命,我也在所不惜,我要證明我對你的愛!」他起身走向太保,執起掃把當劍指著太保說:「拔劍吧!太保爵士,讓我們公平地決鬥,看誰可以得到七月公主的愛。」
「你夠了吧!」我拉開他,忍不住笑說:「別再開玩笑了!可還沒告訴我你來有什麼事?」
他丟開掃把,跟著笑起來說:「你今天晚上有沒有空?請你吃大餐。」
「請我吃大餐?為什麼?」
「你別問,先說有沒有空?」
「我是沒什麼事啦!不過……」
「那好,就這麼說定。六點我來接你!」
「可是……」我仍然糊里糊塗的。楊冷青已走到門口回頭說:
「記得哦!六點。我還有事要先走了,晚上見!」
「喂--」我追出去,只追上他瀟灑的擺擺手。
到底有什麼事,他要請我吃飯?我百思不解。
太保和波斯並坐在地上仰頭看著我,我輕輕按按兩人的鼻子,心頭一股形容不出的快樂笑說: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我興奮地抱起太保轉圈子,兜著波斯跳舞,直到世界在迥旋。
晚上六點,楊冷青準時地出現。我依然是一身的白襯衫、李維牛仔褲,長髮披下來。
「送給你!」楊冷青冷不防遞給我一大束艷麗的紅玫瑰。
「送給我?」我懷疑不相信地問。
「沒錯。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我接過玫瑰,掩藏不住內心的快樂,心情又興奮又高興地搖頭。低下臉,幾乎將臉埋在花束裡。
「今天是七夕。」
七夕?我倏然抬頭。
楊冷青表情柔和地對我微微一笑。我將花遞還給他說:
「這束花你應該送給美花才對。她在餐廳等我們吧?今天是特別的日子,我不該打擾你們,剛好我臨時有事不能去,麻煩你跟美花說一聲。」
「真瞥腳的謊言!」他把玫瑰花重新塞在我手裡,抓住我邊走邊說:「你認了吧!誰叫你是我的好朋友。這種日子,你有陪我的義務,不能讓我一個人寂寞受冷落。」
「一個人?怎麼回事?美花--」我來不及把話問完,他將我拉進車子,飛快把車開走。
「你開慢一點,這是下坡路!」車子像是要往下墜落似地!離心顛動,感覺相當恐怖。
車子一路墜下坡,我都緊閉著眼,直到感覺重新駛在地球表面時才睜開眼睛。
「你怎麼回事?開這麼快,很危險的,你知不知道?」我忍不住埋怨楊冷青。
「有什麼好怕的!有你陪著一塊殉情--」
「這個時候你還在開玩笑!」我心煩意躁,表面上是為楊冷青不要命的舉動感到生氣,私心裡卻是為即將面對的情況感到心煩意亂。
這種日子我不想看到美花,不想看到她和楊冷青卿卿我我的。我怕我會受不了。楊冷青什麼不知道,硬拉著我在這種屬於情人的日子看著他和美花愉快說笑,還一臉喜悅的表情衝著我笑--我真想大叫,對他說出內心所有的感情,拜託他不要再如此折磨我。
他在「豪景」頂樓餐廳訂了位子。服務生帶我們到依窗的座位。
「美花呢?」我稍微張望。不見美花,我竟覺得有些寬心。
「她不會來的。」楊冷青倒了一杯香檳給我,自己也倒了一杯。
「她不會來?為什麼?你們又吵架了?」我連連地問。
「她去香港了。」他看我一眼,眼裡竟帶有怨尤。
「香港?到底怎麼回事?」我實在不相信。美花最在意這種什麼聖誕節、情人節的,怎麼可能在這種日子丟下楊冷青去香港?
「你們那家漫畫公司辦的員工旅遊,香港之旅,三天兩夜,由公司支付一半的費用。香港號稱購物天堂呢,美花當然不肯放棄這個機會!」楊冷青像在說不相干的事,態度很無所謂。「我花也訂了,餐廳也預約了,她飛去香港不能陪我,只好由你來陪我。」
「怎麼會這樣?」我不知該喜或該自嘲擔憂。
楊冷青只是找我代替美花陪他;那些玫瑰、好景致的餐廳都是他為美花而準備的,我只是臨機的替代者而已。
但--儘管如此,我還是偷偷地竊喜著。我的心在狂跳,形容不出的歡喜高興。這是我和楊冷青兩人第一次如此單獨共度這般美麗的夜晚,我覺得自己幸福得像在天堂。
「原來這就是你先前說的,要請我吃的大餐!」我掩不住笑意。
遠遠望去,淡水河蜿蜒,兩岸人間輝煌。那是七夕的銀河,閃耀著瑰麗的光芒。
「陪我吃飯很無聊嗎?」楊冷青舉著香檳問。
香檳聞起來好香,入口很涼。我舉杯對飲,說出了心底話:
「不,我覺得很高興,很快樂。謝謝你!」
「你覺得快樂就好。」楊冷青微笑說:「硬要你陪我,說實在的還真有點過意不去,也許你已有什麼計畫了也說不定。不過,能這樣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很高興,也很歡喜。」
「不必跟我客氣。你不是很不客氣的說了嗎?--誰叫我們是朋友!這種時候落單了,我有陪你的義務!」
「啊?我真的說了這麼霸道的話嗎?」
「早上才說的,這麼快就忘記!」我輕笑起來。「不過沒關係,你請我吃了這頓大餐就互相抵消了。」
「那我如果希望你陪著我,就得常常請你吃飯嘍!」
「你有美花陪著還不夠嗎?我才不想夾在中間當你們的電燈泡。」我說:「照顧你陪伴你是美花的義務,可不是我的責任。電燈泡如果當太久,我怕將來我會找不到男朋友。說真的,你們這麼恩愛,我還挺羨慕的,真想找個人談談戀愛,而且要轟轟烈烈的--」
我說得起勁,被楊冷青似笑非笑的表情打住。
「你幹嘛笑得這麼古怪?」我嗔他一眼。
這個不自覺的舉動讓我自己大大駭了一跳,但楊冷青似乎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仍然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說:
「你是說真的還是假的?要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你要跟誰談啊?」
「路上找就有了啊!」我心安不少,半開句玩笑。
「真的?」他看了我很久,認真地問。
「嗯!」我半認真地點頭。
他靠著椅背,皺著眉盯著我,然後左右看看,輕輕敲著桌子,不知在想什麼。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拒絕志誠?」他緊盯問,態度非常嚴肅認真。
我楞住了,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古志誠,口拙地解釋說:
「那不一樣。志誠是很認真的,我不能……我剛剛只是開玩笑,抱著遊戲似的心情!想找個人談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什麼的,都是隨口胡縐的,你不要當真!」
我說得又急又亂無倫次,楊冷青仍是皺著眉嚴肅地盯著我,然後表情漸漸溶化,最後噗嚇一聲笑出來說:
「看你急得那個樣子!我是跟你鬧著玩的!」
「好啊!你竟敢跟我開這玩笑,害我擔心死了!」我作勢捶他,又放心又氣惱。
他抓住我的手,比個手勢從口袋裡取出一個綴穿著紫絨布的小首飾盒說:「我有一樣東西要送你。」
他將首飾盒平放在我手心上,我打開來看,和盒身外衣同材質色系的紫絨布裡靜靜托著一條紫水晶項練。
紫水晶在燈光下閃爍著神秘澰灩的光輝,我受那個美麗的光彩所吸引,忍不住將它托在手中,喃喃讚美說:
「好漂亮……」我衷心地喜愛,隨及想到它是楊冷青為美花準備的情人信物,臉色一白,默默放回盒中。
「怎麼了?你不喜歡嗎?」楊冷青詫異不解,問道:「別騙我,從你的眼神我可以看得出來,你很喜歡這條紫水晶項練,為什麼不接受?」
「我不是不接受。」我強顏歡笑回答說:「不過這條項練你原本是準備送給美花的吧?我撿著了便宜吃了一頓大餐,又收了一大束美麗的玫瑰,不能厚著臉皮再要原本是屬於美花的禮物。你放著,等她從香港回來再送給她,她一定會很高興。」
「原來如此!你這個人還真麻煩,考慮那麼多!」楊冷青繃緊不解的臉柔和下來,瞳孔閃爍著和紫水晶相同的神秘澰灩的光彩。「你安心收著,美花根本不適合紫水晶的神秘光彩,我是特地挑選送你的。紫水晶很適合你的氣質,我猜你大概會喜歡。我應該沒猜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