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小游低頭若有所思,好半天才抬頭說:「既然對方這麼有錢,如果你能被看上那也不錯。」她比較什麼似地打量任雲方和廳中的淑嬡,帶些洩氣的表情說:「不過,我想那是不可能發生的奇跡。你這副德性,男不男女不女,即使有人想愛你也覺得很為難;更何況這裡美女這麼多,對方那種大少爺怎麼可能被你迷惑!」
「你別在那裡說夢話了!我們只是來湊湊數,等曲終人散,任務達成,就拍拍屁股走人,管他有錢沒錢!」任雲方端著酒杯晃了晃,對小游的「惋惜」很不以為然。
對於今晚宴會的種種,她並不怎麼清楚,也沒興趣知道。反正就當它是個同樂會,吃吃喝喝過一晚,對老爸有個交代就算大功告成了。
她安分地待在離場中央最遠、最不受人注意的角落,放心地吃喝。儘管心裡再怎麼不樂意,反正人都來了,乾脆好好的大吃一頓,才不會虧待自己。至於什麼「二世子」——去他的!天曉得他長得是圓是扁!
她專心吃喝,偶爾分心聽小游的嚕嗦,根本沒去注意四周的情況;當然,也就更不會去注意到樓上的動靜。
不過,不只是她,樓下所有的名嬡淑女都沒注意到樓上有什麼動靜。隔了幾道屏風和簾幕,那些仕女們沒人注意到樓上悄悄正在對她們做的比評。
「怎麼樣?阿徹,有沒有鍾意的?」
問話的是個雍容華貴的貴夫人,正是MAT集團總裁夫人風邵蓓琳。她是典型的傳統貴婦,細長的眼,柳條的眉,保守的巧鼻小嘴,眉色間婉約、流露著養尊處優的嬌貴氣。
站在她身旁,她正慇勤探問意向的年輕男子,則一反她保守不開的婉約細緻,輪廓立體深刻俊美,且帶著拉丁男子浪漫的風味和粗獷。那正是她唯—的兒子,MAT集團的繼承者風間徹。
風家祖上有日本舊華族和西班牙人的血統;邵蓓琳先祖則由中國內陸西疆輾轉遷移到近海地區,有著回人的血脈,代代混血的結果,沖淡了許多異族的風貌。沒想到隔了好幾代,竟遺傳出風間徹這樣一個高鼻深眼、流露著異國風采的美男子。
風間徹滿臉不耐煩,對於母親慇勤的詢問搖頭當耳邊風。一開始他就沒正眼瞧過樓下那些脂粉鶯燕,只覺得眼旁一團團粉紅粉綠粉紫粉得他心煩氣躁。
邵蓓琳當然知道風間徹心裡不耐煩,好耐心地陪著笑臉,軟硬兼施地將他拉到幕後的欄杆旁,指著場中央靠近樓層這邊一個五官婉約的女孩說:「看!那個穿菊色禮服、頭髮盤起來的女孩,長得端莊秀麗,看起來挺不錯的。還有,她旁邊那個稍微纖細一些,也是挺端莊秀美的女孩,看起來也不錯,和你很配。陳經理廠她轉頭吩咐一聲,後面一個戴金邊近視眼鏡的中年男人應聲上前,手上拿著厚厚一冊資料簿。
他打開厚厚的資料簿翻了幾頁,推推眼鏡念道:「鄭秀謹小姐——穿粉菊色禮服那位.她是本公司人事經理的二千金,今年二十二歲,企管碩士。旁邊那位李翊媛小姐,也是二十二歲,南加大教育碩士,本公司業務部國外部經理的獨生女……」
調查得還真仔細!風間徹沒耐性再聽下去。陳經理手上那本資料冊詳細地記錄了今晚與會的淑媛們個個的身家背景,其至包括身高、體重、髮色等資料,而且還神通廣大的每個人都列有一張彩色照做為比對。
「不喜歡嗎?沒關係,慢慢挑,我把咱們企業集團旗下各家的干金小姐和單身女性職員都邀來了,家世背景和條件也都過濾過,做了詳細的資料,看你鍾意誰,立刻就……」
「拜託你,饒了我吧,媽!」風間徹不耐又無奈。
真不該因為老管家一通「夫人身體有恙」的越洋電話,就丟下「歐洲戰爭」匆匆地跑回來。本來他在西班牙悠哉地享受迷人的陽光和海灘,打算月底飛到日本參加在鈴鹿舉行的八耐大賽後,再飛回歐洲全力備戰九五年QGP大賽餘下各站的賽程。誰料,「一失足成千古恨」,粗心大意誤蹈了他母親布下的陷阱,甭說月底的鈴鹿大賽出席成問題,一個搞不好,也許連歐洲GSP大賽都不讓他參加。
「阿徹,你年紀也不小了,又是風家唯一的繼承人,將來風家龐大的事業都要由你繼承,早日成親安定下來,也省得我成天為你操心。」
這就是邵蓓琳拐騙風間徹回國的唯一目的。不過,也不盡然一定要他結婚,只要有個人能將他拴在身邊,老實地繼承家業,忘了賽車那回事就行了。結不結婚,以後再談還來得及,她真正、主要的目的,其實是要他放棄賽車那種野蠻、玩命的活動。
MAT集團因為要滿足汽機車工業,由始便贊助成立「MAT車隊」。
「MAT兵團」多年來在各項車賽中表現優異,印證車輛的優越性;旗下的賽車手也均是一時之選,因此在賽車界享有相當的盛名。而風間徹也就對自家王國贊助下的活動深深感到著迷。
本來邵蓓琳一直沒將風間徹著迷賽車這回事放在心上,只當是種興趣而已。直到他不知什麼時候玩票玩出世界A級選手的資格,甚至代表車隊投身入今年度的世界道路車賽GP大賽,她才恐慌起來。唯一的寶貝兒子,好好的少爺不去做,竟然去當那什麼賽車手,簡直拿生命在開玩笑!她得知消息時,差點因震驚過度而昏厥。
可是能怎麼辦呢?雖然風家是MAT集團最大的股東,但凡事關集團利益的決策都得經董事會開會決定,可由不得她一個說「解散車隊」就說了算了。她只能絆住他,讓他放棄比賽,不!最好是忘了賽車這回事。反正「MAT兵團」個個驍勇善戰、實力不凡,少了他戰力也不受影響。
真是的!想了就讓她提心吊膽。堂堂MAT集團的少爺竟然跑去玩命,搞什麼賽車!傳出去雖不致成為笑話,卻讓她每天心驚膽跳。她就這麼一個兒子,風家唯一的希望,她可不希望他跟那些拿命在賭的賽車手一樣,成天幹那些危險的勾當。
想想,英雄情長,只有以柔制剛。她用了最古老、最傳統的手段,只要他能看上晚宴中隨便一個女孩,那事情就好辦了。
廳中這些女孩都和MAT集團有關,個個身家清白。本來依她的意思是要課長級以上的「大家閨秀」,為了避免遺珠之憾,小職員屋簷下的小家碧玉也邀請了。條件差點沒關係,只要不太離譜;最重要的是能吸引住風間徹的注意,壓倒賽車的魅力。
但風間徹顯然對邵蓓琳費心的安排一點都不領情,他壓根兒沒正眼瞧樓下一眼,表情不耐煩,心裡暗忖著怎麼才能脫身。
「別這麼不高興,媽這麼做都是為你好。來,過來看看,這麼多美麗秀氣的小姐,你怎麼可能都看不上眼!」邵蓓琳硬拖著滿臉不耐煩的風間徹,逼他仔細地看看大廳中諸色雜陳的嬌麗。
風間徹不情不願隨便地掃一眼。那些女孩,個個臉色蒼白,十年沒曬過太陽一樣!清一色貧血相,乍看之下全都彷彿塗了一層厚厚死白的粉牆;赭紅的唇膏則活像一攤凝凍的豬肝血。
果然慘不忍睹!風間徹暗叫一聲。他對女人一向沒成見,懂得裝扮自然美麗性感。廳中的鶯燕,嚴格的挑剔也不盡差到哪裡去,只不過,美女看多了,他看女人是看到骨頭裡去;單就「那層皮」,沒有一個女人比得上他心愛的「愛快spyder」流線,那是無法抗拒的拉丁魅力,帶著致命的意大利風采,耀眼靚麗。
他將視線掉回,餘光不小心掃過大廳的邊角,就那麼好巧不巧地掃到了正拿著香檳雞尾酒當白開水喝的任雲方。
是他!那個美少年,他心中一陣狂喜,隨即感到不解,他怎麼會在這裡?
「奇怪,怎麼會有一個少年混在裡頭?」邵蓓琳也注意到了,先風間徹提出疑問說:「陳經理,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大廳中會有個少年?他到底是誰?」
陳經理提提眼鏡,看清楚在角落的任雲方,連忙翻開資料冊查閱,查了半天,查不出所以然。
奇怪了……所有的人背景資料他都製成檔案資料冊,怎麼找不到那個「少年」相關資料?……他越想越不通,頻頻冒汗,越急越手忙腳亂。
先前已確定過,晚宴中每個人都確實帶有印有MTA集團記號的燙金請柬才能夠進來,那「少年」不可能平空冒出來,但怎麼找不到「他」的資料?
「到底怎麼回事?」邵蓓琳沉下臉。
「這……」陳經理不停地拭汗,不敢相信自己竟會出這種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