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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林如是

  任雲方以為沒有人注意到她,悄悄往公共汽車候車區走去。陳經理眼尖發現,想迫過去,被風間徹阻止。

  「讓她去!」風間徹穩穩地開口,很有力量。

  陳經理聽令行事,隨即在邵蓓琳的指示下,簇擁著風間徹離開。

  任雲方順利搭乘公共汽車回到台北,暗自竊喜,慶幸自己終於結束漫長的一場噩夢,從此擺脫和風家的孽緣。

  闊別了一個月,好不容易進得家門,情況卻讓她大感意外。麵店還是開著的,卻呈半歇業的狀態;玻璃櫃中只寥寥擺著幾個麵團,煮麵條的鍋子居然是溫的,一個客人也沒有。小游窩在靠牆的桌子,還在寫她那一個月前就在瞎寫、永遠也寫不完的作業;任守祥則不見蹤影,店裡的生意根本沒人在管。

  「怎麼回事?老爸呢?」她放下行李,問。要回國之前,她從西班牙打了幾次越洋電話,卻老是占線不通。

  「喏!」小游朝後頭挪挪下巴。看見任雲方回來,表情一點也不驚喜或興奮,意興索然。

  透過半開的隔門,任雲方這才看見任守祥坐在小角落裡,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話。她走進去,叫他一聲說:「爸,我回來了。」

  「哦,回來了。」任守祥的反應跟小游差不多,甚至更心不在焉。

  電話鈴響了起來,任守祥從角落跳起來,連沖帶撞地奔過去接,急切地「喂」了一聲後,表情霎時像滿月映照,神采煥然起來。任雲方看得目瞪口呆,一時進入不了情況。甚麼天大的喜事讓任守祥瀕近癲狂?

  「老爸怎麼了?」她問小游,百思不解。

  小游冷冷地朝後頭看了一眼,「嗤」了一聲,用諷刺的口吻說:「聖旨來了啊!」

  「聖旨?」這更讓她覺得奠名其妙。

  過了兩天,她才慢慢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原來在她離開家的這段期間,有個女人常來麵店吃麵,不知怎地,就和任守祥攀上了。任守祥因此而荷爾蒙失調,成天魂不守舍,無心店裡的生意,一頭栽人那女人的艷香中。

  小游嗤之以鼻,一貫小老頭的老氣橫秋,吊著白眼譏評任守祥那是「老來發情」,更年期前的突發性叫春。說這些話時,她態度一本正經,甚至不苟言笑。任雲方強忍住笑,對小游傳神的諷刺搖了搖頭。

  「你別那麼乖戾,」她說:「老爸如果真的和那女人談戀愛也沒什麼不好。我媽和你媽都死得那麼早,他一個人孤單過了那麼多年,想想也怪寂寞的。他的確需要一個伴,我們要為他著想。」

  「但要找也該找個像樣一點的!那女人太假了!」

  「真有那麼差嗎?」

  小游愛挑剔,這她是知道的。早衰的小老頭幾乎都有這種毛病,因為太聰明了,超出年齡的世故使小游極早洞悉現實的種種粉飾。不過,小游並不是每每都是對的,因她往往以主觀意識在挑剔。

  她瞭解這一點,所以暫時持著保留的態度。

  當晚,她見到了讓任守祥魂不守舍的那個女人了。

  那女人擦了很厚的粉底,遮掩少說有四十歲的臉皮,舉止玲瓏,頗善交際,穿著打扮顯得簡單大方,看起來很有幾分端莊。但冷眼再瞧,她的眉梢帶了隱隱的冶媚,眼角勾著幾分的風情,和端莊的外形就偏了那麼點出入。

  而從那女人的表現,可以看出她是很有自覺的,知道任守祥對她的著迷。任雲方只和她照眼幾分鐘,就感受到她這種不自覺散發出的自覺。讓任雲方覺得很不舒服的是,那女人週身分泌著荷爾蒙的味道,引誘著盲目的、單靠嗅覺的雄性入網。就比如任守祥。

  「我說的沒錯吧?」回到房間,小游板著臉說。

  「是有些做作了點,不過,也沒那麼糟啦!」任雲方盡可能保持客觀的態度,畢竟才第一次見面。

  小游成見早定,對那女人仍然存著負面的評價。任雲方試著化解她頑固的偏見,說:「你別對她有那麼探的成見。我看老爸對她印象好像很不錯,也有點意思。既然老爸喜歡她,跟她又談得來,我們應該成全他才是。再說,那女人好不好,要經過相處才知道,不能只憑幾次見面的印象,就斷定是人家不好。」

  「你別被她的假惺惺騙了!她接近爸根本是有目的的!」

  「什麼目的?我們既沒錢也沒財產,還倒欠了銀行五百萬,她能貪圖爸什麼?」

  「誰說我們沒錢?」小游老成的說:「一個禮拜前,那個陳經理派人送了五百萬的支票給我們。」

  「真的?」任雲方大驚失色。

  「當然是真的。我從不拿錢的事開玩笑,也沒那麼無聊。」

  「那錢呢?在哪裡?」

  「還會在哪裡?」小游反問,一副明知故問的不以為然。

  任雲方臉色大變,一言不發的衝出去,也不管那女人的存在了,劈頭就問任守祥說:「爸,錢呢?」

  「什麼錢?」任守樣一陣錯愕,—臉莫名其妙。

  「那五百萬!風家派人送來的五百萬!」她提高了嗓門。

  小游臉色尷尬,急忙將任雲方拉到一旁,小聲說: 「小聲點,別那麼大聲嚷嚷。」

  「這種事我怎麼不能嚷嚷!」任雲方更加提高了聲音。不是她不顧任守祥的面子,事有輕重緩急,這件事比什麼都嚴重。

  任守祥一味顧慮著那女人。任雲方眼神橫掃,逐客的意味很明顯,那女人識趣地離開。

  「爸,你怎麼可以收人家的錢呢?」女人一走,任雲方便氣急敗壞的跳腳。

  「這個,呃……因為……」

  任守祥支支吾吾的,任雲方不耐煩他這麼溫吞,急躁地又說:「別這麼吞吞吐吐!」她已顧不了口氣的委婉,埋怨說:「你應該知道那個錢不能收,好不容易才擺脫跟他們的牽扯;這麼一來,又要糾纏不清了。風家沒有那麼好心,給我們這些錢,不知道又有什麼目的!不行!明天立刻把錢還給他們。」

  「可是——嗯,我用了一些……」任守祥面露難色。

  「用了多少?」任雲方心想不會太多。

  「三……呃……十萬……」

  「三萬還是三十萬?」

  任守祥回答得不清不楚,任雲方皺眉追問。還好頂多用了十萬,她心中盤算,可動用麵店的準備金歸還。

  「嗯,是三十萬。」任守祥困難地咽口口水,一口氣說出來。

  「三十萬?」任雲方失控地叫了出來。「爸!你怎麼可以——到底用到哪裡去了?」叫聲急轉成絕望的尾音。

  其實不必問,她也猜得出來,十成十用在那女人的身上。

  「對不起,雲方,爸……」任守祥慚愧的不敢抬頭,想解釋,又覺得難以啟齒,開不了口。

  那樣子讓任雲方看了覺得難過,不忍再苛責。她老爸花錢討好那女人,說穿了不過是種求偶的本能,每個發情的男人都會這麼做,問題是值不值得,她只希望她老爸所付出的一切都值得。

  「算了!」她寬容地說。

  但是,這寬容是必須付出代價的。因為這樣她無異同意收下風家給的五百萬,而她相信風家這麼做一定有陰險的目的,只怕沒完沒了。她有預感,扯上風家,就等於扯上麻煩了。任家的不幸,又將要由她開始了。

  沒幾天,小游告訴她,那女人不知給任守祥灌了什麼迷湯,迷得任守祥團團轉,出錢給她投資些根本說不出名目的事業。而且任守祥還大手筆,一出手就給了那女人一百萬。

  「一百萬?」任雲方簡直不敢相信。

  她不懷疑小游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也不問。她只相信小游不會無中生有;因為小游不會那麼無聊,為平空杜撰的事浪費腦筋。

  小游直覺的成見還是對的,那女人接近她老爸果然是有目的。她老爸被那女人分泌的荷爾蒙薰昏了頭,理智的神經退化,她可不能再這樣姑息下去。

  她守到深夜,等任守祥回來,開門見山的問:「爸,你是不是給她一百萬?」在任守祥面前,她不用「那女人」那種帶有貶抑的字眼。

  任守祥先是一愣,才面帶赧然的點頭。

  「一百萬不是小數目,你要給她之前,為什麼不先跟我商量?」

  「我是想跟你商量,但她說很緊急……」

  「再怎麼急也不差那些時間!什麼投資事業會搶手到一刻也不能等?」任雲方毫無笑容。那女人根本是個騙子!「她接近你只是為了騙錢,不要被她騙了。

  「她不是那種人,你誤會了。」任守祥執迷不悟。

  任雲方明白,她老爸陷人深深的迷阱中,不管她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她只好扼要提醒他說:「不管是不是誤會,別忘了銀行還有五百萬的貸款。你要答應我,不許再給她錢!」

  「嗯。」任守祥含糊的答應。

  「還有,麵店的生意——」

  「啊,這件事我忘了告訴你!」任守祥輕快地打斷任雲方的話,喜孜孜的說:「麵店的生意要收起來了。下星期開始,我要回到公司上班,職位是總務課課長。沒想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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