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的好心提醒!」任雲方怪腔怪調的回答。
在她跟小游抬槓的時候,任守祥早就把這些工作做好,一邊還騰出空把桌椅整理乾淨。這個時間上門的客人不多,比較清閒。
「任先生!」三個人各忙各的,沒意料出現了一個不速之客——MAT的心腹大臣陳經理。
對任雲方——或者任家來說,這個人的出現無疑意味著又有麻煩要發生了!而且通常不是小麻煩。是以,六隻眼睛驚訝疑惑之餘,難免綴著些些的猜疑。尤其是任雲方,眉一皺,明擺著不歡迎。
「陳經理?歡迎!歡迎!請裡面坐!」任守祥堆滿和氣的笑,欠身招呼。他知道陳經理沒事是不會上門的,但這兩三個月來都平靜無波,早巳橋歸橋路歸路了,他想不出跟風家還有什麼瓜葛。
「好久不見了!生意還好吧?」陳經理寒暄幾句。「夫人和少爺一直很關心你們的情況,特別要我來看看。」
完了!果然又有麻煩。小游未卜先知,翻個死魚眼,死氣沉沉地喊了任雲方一聲說: 「雲方姐……」
任雲方垂著八字眉回小游一個死魚眼。她跟小游有相同的預感——風家才沒有那麼好心,會特地派人來看他們,准又是來找碴的。
「你有什麼事就快說吧,不必客套了。反正一定不是什麼好事!」她一點也不相信風家的誠意。
陳經理尷尬地擺個笑臉,扶了扶眼鏡。
「那我就直說了。」他說:「是這樣的,間徹少爺現在人在西班牙,準備參加世界GP大賽第十四站的賽程。這場大賽是此季最後一役,也是決定勝負的一戰,對少爺來說非常重要,他希望你能到西班牙陪他。」
「你沒有搞錯吧?要我到西班牙陪他?」這簡直是個大笑話!
她早該想到是這碼子事!
近一個月來,風間徹起碼打了一百通騷擾的電話,她壓根兒不理他。他硬是不死心,變本加厲命令她去看他;而且說什麼他很抱歉,「百花會」那一晚給她帶來了小小的麻煩。
小小的麻煩?那是他大少爺以為,對她來說根本是個大災難!如果不是因為他,他們一家哪會落到這麼淒慘的地步!他大少爺不知民間疾苦,她卻無端受遭殃,叫她不惱他也難。
現在她老爸也被開除了,他們跟風家各走各的陽關道和獨木橋,早巳沒有任何瓜葛,她才沒那個義務當那種傻瓜?nbsp; ?br />
「任小姐,我知道這個要求有點唐突,但——」
「知道就好!」任雲方懶得聽他把話說完,拐彎抹角諷刺帶拒絕說:「我忙得很,命也沒那麼好,吃飽閒著就等著遊山玩水。再說,我最近得了『籐蔓症』,你們不怕大少爺一不小心又讓我給糾纏上了?」
「雲方,你怎麼……唉!」老實的任守祥對女兒的不禮貌感到萬分歉疚。
任雲方很少說這種氣量狹小的話,也不是非常刁鑽的女孩,但她總有她的脾氣和情緒;再說,她和風間徹之間沒關沒系,沒理由說他們一聲令下,她就得奉召前去。更何況他們的生活被他們母子倆攪得一團糟,她已經夠憤慨了,現在還要她「捨身效命」,天下哪有這種道理!
陳經理滿臉尷尬,試圖再作說服——「這當中有許多誤會,希望任小姐不要放在心上。間徹少爺一再表明,希望能見到任小姐,他非常堅持,所以……」
「所以那根本不關我的事!」去他的風間徹!他以為他是誰!他堅不堅持干她屁事!再說她又不是洋娃娃,有什麼好看的?
「任小姐,請你別這麼說!」陳經理不放棄,接口道:「如果你肯答應的話,公司絕不會虧待你們的。」
動之以情不成,就用利誘。任雲方似笑非笑,看穿這伎倆,絲毫不為所動的說:「你忘了?陳經理,我老爸早被你們開除了,誰還在乎什麼公司!什麼虧待厚待!」
「雲方!」任守祥急得頻頻出汗。任雲方實在太不知輕重,不曉得順逆權威的利害關係。他不斷道歉說:「對不起!陳經理,小女實在太沒禮貌了,請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我不會放在心上的。」陳經理微微一笑,表示並不介意,語重心長地說:「該說的我都說了!我還是那句忠告,不要跟夫人作對,那對你們絕沒有好處的。」
「利誘不成,就改威脅恫嚇了?」任雲方抬抬下巴,微昂著傲然的弧線。「請你轉告你家夫人和少爺,我們跟MAT集團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也不願跟他們再有任何瓜葛;我們既不想攀龍附鳳,也不想巴結權貴,沒有必要聽他們的命令行事!」
「不要再胡說八道了!」任守祥急忙把任雲方拉開,哈腰道歉說:「真對不起,陳經理,小女胡說一通,你千萬別理會!她還小,什麼事都不懂,我會好好說她!」
「爸,雲方姐也不是完全胡說。你現在又不替他們工作了,她當然沒義務替他們盡力。何況,到西班牙千里迢迢,又沒什麼好處,去了只是自找麻煩。」小游神態老成,著眼點實際又具體,不愧是現實的小老頭。
「這個不必擔心。我說了,只要任小姐肯答應,公司絕不會虧待你們。」
「那如果大少爺和雲方姐互相愛上了該怎麼辦?乾柴烈火可是一發不可收拾。」小游一本正經,認真嚴肅。
陳經理一陣語塞。這問題不在他管轄的範圍之內。
任守祥急忙又過來把小游拉開。他實在拿這兩個女兒沒辦法,心臟病險些發作。
「老闆,來碗搾菜肉絲面。」有顧客上門,任守祥趕過去招呼。留下的問題,他無力也無能解決。
他很滿意現在的生活,當然希望從此最好不要再和MAT扯上任何關係。但「MAT」三個字就像一道緊密的網,牢牢地將他們套住;他悲觀地認為,即使到下輩子,恐怕他們一家也掙脫不了這面網。
他實在不知道事情該怎麼收拾,乾脆就不去收拾。
第六章
西班牙,哈拉馬賽車場。
在前幾站的賽程裡,風間徹、原田拓人和雷尼史坦北皆互有斬獲,都分別摘下冠亞軍的榮耀。可以說,這一戰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開賽前一刻,風間徹卻顯得心事重重,情緒相當不穩定。這是賽車手的大忌。在這種高速競爭的活動中,往往一絲的大意就可能造成終身的遺憾,優秀的賽車手是絕不會犯這種錯誤的。
風間徹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老是想著任雲方。他把賽車視為第二生命,只要他身在賽車場上,就沒有任何人或事可以分去他的心神,而現在,任雲方顯然擾亂了他的心神。
她硬是不肯來,讓他無心於車賽,前兩站的表現很不穩定。他想不通她那麼倔強到底是什麼緣故,越想就越陷越深,越不可自拔,到最後整個腦裡都是她。
他越執著,就越不能忍受他愛的女人這樣忽視他。他要求邵蓓琳,不論用任何手段,就算是用綁的,也要將任雲方綁到西班牙來。邵蓓琳自然不肯答應,待接獲密報得知風間徹的失常情形,震驚之餘,只好妥協。
偏偏任雲方不識抬舉,怎麼說就是不肯答應,任守祥又發揮不了半點用處,風間徹的等待就一直落空。
燈亮了,雷尼史坦茲率先衝出去,風間徹和原田拓人緊咬在他後面。才開始,三人就發揮了壓倒性的速度,將眾人拋在後頭。
第十六圈時,起跑時落後的原田拓人在直線車道超越了雷尼史坦茲,形成領先的局面。接著第十八圈,風間徹在第一個彎道越過了雷尼史坦茲,直追原田拓人。但就在這時,風間徹的Z--MAX轉倒滑出場外,他被拋丟到幾尺外,情況似乎很嚴重,好半天不見他站起來。
救護人員立刻將風間徹抬走。場邊一陣嘩然,惋惜之聲此起彼落。
WGP大賽不同於鈴鹿八耐大賽,只要一翻車就會在該站賽程裡遭到淘汰。所以風間徹的翻車,意謂他和冠軍絕緣了。不過,這還在其次,他的傷勢看起來好像不輕,嚴重的話誰也料不準會不會有生命的危險。這也是為什麼賽車手在賽場上都凝聚心神全力以赴,絲毫不敢大意。
風間徹翻車,傷勢嚴重到威脅生命的危險,壓過了原田拓人奪得總冠軍的消息,成為當地媒體體育要聞的頭條。當晚,MAT部隊火速通知了邵蓓琳。
邵蓓琳接到通知,即刻趕往西班牙。昏迷中的風間徹,偶有喃語,低喚的全是任雲方。
任雲方、任雲方、任雲方——邵蓓琳此刻最痛恨的,就是這個名字。如果不是因為她,風間徹也不會發生這種意外。
她當初之所以願意妥協,就是怕會有這種事情發生。情緒浮躁是賽車手最大的致命傷!她萬萬沒想到,一向冷靜的兒子,竟會為了一個女孩,犯了這種要命的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