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克呢?他不會也死了吧!」莫紫喬嘲諷地問。
「沒有,我們現在很少見面。」
「帶我們去見梁克。」他說。
嚴季雍不容任何有罪的人詆賴。
*
梁克在賭坊大賭特賭。
「我手氣正好,你把我找出來做什麼?」梁克不悅地大罵。
「嚴大人有話問你。」
梁克看向嚴季雍,「什麼話?」
「是你或是卜震欺負了瑛兒?」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可以問卜震,大人,我是冤枉的,你們不能不分青紅皂白。」
「那是誰?今天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是曹元,曹元幹下的髒事,我和卜震約好替瑛兒瞞住這件事。」
「也許你們倆才是共犯把一切推給曹元,曹元死了,無法為自己辯駁。」莫紫喬冷笑道。
「是真的。」卜震、梁克異口同聲地喊道。
*
沒有證據自然沒法辦人。
在回程路上,嚴季雍說:「只有等瑛兒清醒,自己說明一切。」
這不是一蹴可就的,只得靠天賜的奇跡。
「瑛兒喜歡卜震,你相信嗎?」莫紫喬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卜震不是什麼令人心怡的男子漢,瑛兒會喜歡他?
「不知道。感情的事哪能說得準的。」他自己本來也沒預期會愛上莫紫喬的,現在不也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我就看不出來。」
第九章
嚴季雍走了,這一天,莫紫喬睡到日上三竿,還是嚴家瑛發病的哭鬧聲把她吵醒的。
為了不想有太多別離的愁緒,她選擇不送行,一旦送行,怕洩漏了內心的情懷。
嚴家瑛鬧了一陣子才安靜下來,莫紫喬知道,嚴家瑛現在是她的責任。
嚴家瑛呆坐在槐樹下,她故作輕快的接近。
「瑛兒,你猜我手上拿著什麼?」
嚴家瑛沒有反應。
莫紫喬蹲下身,左右握拳又讓她猜。
「鵪鶉不見了。」嚴家瑛傷心的說。
她知道瑛兒只要一失眠,隔天通常就會發病,所以她特別交代照顧瑛兒的胡嬤嬤注意其睡眠情況。
「瑛兒,你不猜猜看我手上的是什麼嗎?」
「鵪鶉在哪裡?」
她知道,瑛兒現在對她手中的東西沒有興趣。
「鵪鶉去找娘親了。」
嚴家瑛仰首看蒼穹,「沒有啊,我什麼也沒看見,它們到哪裡去了?」
「瑛兒,別理鵪鶉了,這裡有好吃的東西哦。」
這回嚴家瑛有反應了,「什麼好吃的東西?我不要喝苦苦的茶。」
所謂苦苦的茶是祥大夫開的藥,能鎮定、安神。
「昨天阿震哥在街上買的糖餅,好吃哦!」
她攤開手掌,讓嚴家瑛拿一塊,吃完後她還要。
「不行,除非你喝下苦苦的茶。」
*
日子就這樣在鋪子和嚴府之間度過,沒發生什麼莫紫喬無法解決的事。
她越來越想他了,思念把她弄得魂不守舍。
怎麼會變成這樣?
剛開始大約一個月,她會收到他寫的一封信,連續三個月,她都在等待中活下去。然後信少了,三個月才一封。
一轉眼,半年過去了。
馬雙飛看不下去,「寫封信抗議嘛!」
現在馬雙飛可幸福了,和心上人天天膩在一塊,聽說就要論及婚嫁了。
「我又不知道他現在人在哪一省,寫信也沒把握他一定收得到。」
「可看你整天哀聲歎氣的,實在很難過。」馬雙飛不只一次走進鋪裡見她發呆,叫幾聲都不回應。
「我哪有。」她死不承認。
「怎會沒有,我走進來一會兒了,你完全沒注意到我,我看你和行屍走肉已經沒有兩樣。」
「我在算帳。」她辯稱。
「這哪叫算帳?算來算去都是第一頁。」
「雙飛,我從早上眼皮一直跳到現在,你看會有什麼倒楣事發生?」她深信不疑。
「會有什麼倒楣事?你現在是嚴府主人,今非昔比,已經不是當日刷尿桶的莫紫喬,我看眼皮跳未必是不吉利的事,或許幸運之神來找你了。」
莫紫喬的心好像針刺一樣忐忑不安,時日越久,她對他越沒信心。
沒有海誓山盟,沒有情話綿綿,他們之間除了針鋒相對的記憶還有什麼?連最最親密的那一夜,她都因為醉酒而不復記憶。
她或許有點反應過度,在他幾次求和時皆冷冷回絕,現在想來全是可笑的舉動。
「他有寫信給諸祭哥嗎?」這是唯一的線索了。
如果他另結新歡,未必會讓她知道,可諸祭哥應該會知道;若他真有其他女人,她希望早一點死心,徹底醒悟好過賭他會回頭。
「一、兩封吧!也許季雍哥實在太忙了,你別胡思亂想。」
小柿從外頭進門,「大小姐,我剛才在路上遇到史總管,他要我順便把這封信函交給你。」
莫紫喬急忙接過信,馬雙飛在一旁陪著笑。
「看吧!眼皮跳也可能是好事。」
信函上只寫了幾個字——昨天夢見你離我而去。
她反覆看著,不明所以。「什麼意思?」
「讓我看看。」馬雙飛接過,喃語:「昨天夢見你離我而去。」
「既然寫了信為什麼不多寫幾個字?他到底怎麼了?嚴季雍,你到底是在做什麼?」她吶喊著,完全不顧形象。
馬雙飛愛情如意,所以看事情通常以好的方向解讀。「紫喬,別難過,有信總比沒信好。」
「這信是從杭州來的,他現在人在杭州。」她看了看信封上的戳記。
「杭州可是個美人窩,你要有心理準備。」
「馬姑娘,您就別嚇咱們大小姐了,她這些日子為了嚴大人茶不思、飯不想的,正害著相思病呢!」小柿眨了眨眼,逗趣的成分大些。
「小柿,你別瞎說。」她死也不會承認。
「有什麼關係,我們又不會笑你。」馬雙飛掩嘴一笑。
莫紫喬撥著算盤珠子,「懶得理你們。」
「小姐,老爺要您和嚴夫人過府吃飯。」青青匆匆來通報,跑得氣喘吁吁。
「過誰家的府?」
「好像是宮裡來的人在孔太爺家吃壽宴。」
「宮裡的人來咱們梅龍鎮,倒是新鮮,紫喬,一起去吧!也許可以向他們打聽嚴大人的近況。」馬雙飛興匆匆地道。
莫紫喬哪裡也不想去,只想守在家裡等他的信。可是他今天才來一封信,不會再送第二封信了,出去透透氣也好。
「青青,你先回家去吧!別跟著伺候了,我和嚴夫人同行有伴。」
青青頷首退下。
*
招待宮裡人的排場自然不會太馬虎,什麼好的菜色,主人都拿出來宴客了。
席間除了馬員外是莫紫喬認識的之外,其他無一人相熟,通常這種場合,她是很少與宴的,話不投機半句多,她怕說錯話,自然也就少來了。
馬員外旁坐著的大概就是今日宴客的主人孔大人了,他年紀大約六十多歲,頭髮已花白,孔大人的另一側坐著一名貴氣的中年婦人,莫紫喬從一進門,就發現這名婦人一直盯著她看。
「你們倆隨便坐。」馬員外指著空位說。
大夥兒閒話家常,好像認識許多年似的。
莫紫喬恰巧坐在婦人的旁邊,婦人問她話:「你今年多大年紀了啊?」
「十九歲了,除夕夜出生,所以一出生就多了一歲。」
「你不是除夕夜出生的,你是臘八出生的。」婦人忙不迭地糾正。
大家面面相覷,莫紫喬尤甚。
「夫人怎知我是臘八出生的?」
婦人突地哭了起來,「我忍不住了,我今天一定要跟我的女兒相認。」
「誰是您的女兒?」莫紫喬擰了下眉心。
婦人頻頻拭淚,「你就是我的女兒。」
「不可能!」她非常震驚。
馬雙飛亦附議道:「是啊,紫喬的爹娘早就去世了,怎麼可能再冒出娘來。」
「雙飛,別插嘴。」馬員外制止她。
「爹,你們會嚇到紫喬的。」
婦人頓了下,拭乾淚水。「你真的是我女兒,十九年前,我親手將你抱給莫家夫婦照顧,馬員外當時也在場,那個時候我們都住在北京城,頭幾年還有聯絡,後來你們突然搬走,直到三天前我去上莫三武的墳巧遇馬員外,才又聯繫上。」
莫紫喬尚未從震驚中恢復,「馬大叔,這是真的嗎?」
馬員外點點頭,「當年,你爹娘一直想要孩子卻不可得,所以收養了你,孔大人也是少數知情的人。」
「那你為什麼肯把我送人?」莫紫喬平靜的問。
「我還沒夫家就懷了孩子,生下你後不得不抱給別人養,否則你沒機會活下來。」
莫紫喬再問:「我親爹呢?他為什麼不娶你?」
「你爹是宮裡的畫匠,他沒法娶我。」婦人解釋道。
「為什麼沒法娶你?」
孔大人長歎一聲地道:「你爹和你娘兩人身份過於懸殊,不可能在一起。」
「你娘是大清的格格。」馬員外說。
莫紫喬腦中轟了一聲,她想起上墳路上老婆婆說過的故事。
「你喜歡花嗎?」她淡淡的問。
婦人不知道她為何有此一問,不過她還是據實以告:「不喜歡。」
「我也不喜歡。」莫紫喬道。
「紫喬,你不喜歡花?我怎麼不知道?」馬雙飛嚇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