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難掩喜悅。
求婚?現在沒有,不過那是遲早的事,不是因為他們有了肌膚之親,而是他承認了他的愛,這已足夠!
「沒有,你哥哥還沒有求婚。」
她們正做著香蔥餅,因為心情不錯,所以麵團「醒」了之後,在米幻夷的教導之下,袁皓冰立刻進入狀況。
她感謝自已當初拜師學藝的決定,有一技在身,將來和赫聖哥離開忘我城後,他們可以隨便找個鬧區擺個鋪子賣小點心。
「你和哥哥的喜筵,我可能無法參加了。」她突然感傷地脫口而出,
「為什麼?」
袁皓冰發覺自己說漏了嘴,忙不迭地補救:「因為……我怕掃你們的興,你們熱熱鬧鬧的成親,我一個人顯得形單影隻,與其擺個臭臉,不如不參加你們的婚筵。」
「方赫聖逃走了,我怕他會來找你。」
袁皓冰心跳突然加快,緊張地說:「不可能,赫聖哥不可能來找我的。」
米幻夷狐疑地看著她。「你為何如此肯定?方赫聖在忘我城沒有朋友,唯一的朋友就是你,他不來找你等於死路一條。」
「他來找我也是死路一條啊,我哥哥不會放過他的。」
「他是罪有應得。」
※※※
同日下午,米幻夷去看米幻丹,米幻丹板著一張臉。
「姊,你教袁公子不要再管我的事了好嗎?」她一心求死,他卻要為她求生。
「皓玄不是愛管你的事,他是為了伸張正義,你可知道預罪也是一種罪。」
「那就快快殺了我啊!」她意氣用事地道。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話?大家為了你的事疲於奔命,現在事情出現一線曙光,為何你要教親者痛,仇者快呢?」這個妹妹實在太不懂事了。
「姊,你沒愛過人,哪裡懂得我的苦心。」她輕吼道。
米幻夷深吸了一口氣。「誰說我沒愛過人?你的苦心我當然明白。」
「如果你明白,就不會樣指責我。」
外頭突然響起一陣狂雷,然後天落驟雨,好好的天氣,不消一盞茶的時間就變天了。
「不是指責你,是心疼你傻,被人利用了,你是我妹妹,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吃暗虧。」
「我被人利用?」
「方赫聖利用了你,他分明是貪圖享受,不肯吃一丁點兒苦的人,只想周旋在女人之間,靠女人提供金錢協助,如果你不是米家人,他不會答應和你私逃。」她殘忍的點出事實。
「胡說,赫聖哥愛慘了我。」
「他告訴你的?」
「當然是他告訴我的,我才不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呢!」她說得理直氣壯。
「好吧,隨你怎麼想,我會證明方赫聖不是一個好人。」
然後,她轉身離去。
原本不錯的心情,這會兒全被幻丹的固執給擾亂。
為何世間癡情的男女,總要自我糟蹋後才能心甘情願的重生呢?
她很慶幸自已不需要走上這條路。
※※※
米幻夷站在大牢外避雨。
倏地,一把油傘罩上她的頭頂。
「是你。」
袁皓玄朝她一笑。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很肉麻。」她回他一笑。
「我是真心的,如果不是真心,願受天打雷劈。」他咒自己死。
她伸手堵住他發誓的嘴,「不需要這樣。」
「怕妳不相信我,多疑。」他說。
「我才不多疑呢!」
「最近發生太多事,我希望你完完全全信任我,風雨有我擋,寂寞時找我,想哭時在我懷裡哭,想我時給我一個吻。」他感性地道。
「你變了。」她迷惘地看著他。
「是愛改變了我。」他牽著她的手,希望可以這樣牽著走一輩子。
「你會不會明天突然告訴我,你愛上了另一個女人?」
他取笑她。「還說不是多疑的人,現下就犯起疑心病來了。」
「才沒有呢!我這不是疑心病,我是豁達。」他強辯道。
「不是沒有可能,我覺得愛這玩意兒很恐怖,可以一瞬間發生,也可以一瞬間消失。」
他看向她。「你以前不是這麼悲觀的。」
「是愛改變了我。」她學他說話。
他又要發誓。
「別發誓。」她阻止他。
「你不愛聽誓言?」這又是他對她的另一項新發現。
「不是不愛聽,是聽了也沒用,方赫聖還不是東一個誓言,西一個承諾,試問他做到了多少個?」
「他是個異數。」
米幻夷看得很開。「月顏郡主喜歡的人到底是你還是方赫聖?」
「怎麼,又吃醋了?」
「不是吃醋,是探討問題。」
「我也不知道,這關係方赫聖的殺人動機,幻丹還是不肯講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
「她一心想為方赫聖預罪。」
「沒想到幻丹和皓冰都對那傢伙那麼死心塌地。」他無奈地搖搖頭。
「你很羨慕他?」她探問。
「有一點,你會這麼待我嗎?」換他問傻問題了,頭一次愛上一個人,難免患得患失。
「不會。」她直言道。
他一楞,心裡很受傷。
「因為你不會讓我有這個機會。」她大方地補上這一句。
袁皓玄隨即綻開一朵笑。「以後說話要一口氣說完,心急的人最怕遇上慢郎中。」
「什麼?你竟敢說我是慢郎中。」她掄起粉拳給他一記爆粟。
「是我先愛上你的,不是嗎?」他說。
「就因為我慢了你一步,所以就變成了慢郎中?」她才不會笨到承認自己早就愛上他了。
「你是太慢愛上我啊,讓我提心吊膽了一陣子。」他有些抱怨。
「不讓你提心吊膽一陣子,如何讓你明白你愛我有多深?」她得意的道。
「我是失眠了好幾晚。」他不怕居下風的承認。
「真的?」
他撫了撫她的發。「為情所困的人要日日好眠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雨停了,你看,前面有道彩虹耶!」她高興得像個孩子似的,童稚的心靈好久未曾出現。
「晴天山莊有處觀虹的好地方,如果你喜歡觀虹,咱們以後雨停了都去那裡觀虹。」
她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
「現在不能去嗎?」
他願意摘下天上的月亮送給她,何況是觀虹。
※※※
晴天山莊
一彎清溪繞山過。
才走進晴天山莊的觀霧亭,就聽見一男一女的爭吵聲,音量大得吵人。
「我不能沒有你,你若不肯讓我跟你一起走,我情願死在你面前。」女聲有些一悲涼。
「我不是不帶你走,而是我現在是亡命之徒,帶著你不方便,等我一切安定之後,我會回忘我城來接你,乖,不要哭,」男聲有些冷淡。
「我知道你這一走就不會再回來了。」
「誰說的?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他是指將來死了以後。
她抱住他的腿。「求求你帶我一起走,我會做小點心,我可以幫助你東山再起。」
他嗤笑一聲。「誰說我要東山再起來著?我只想離開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
「不要……」
他一腳把她踢開。「別煩我,再煩我就殺了你。」
「方赫聖,這回你逃不掉了。」袁皓玄的聲音介入兩人的爭執。
方赫聖頓時僵住,拉起跪在地上的袁皓冰,扯住她的發,「賤女人!竟敢出賣我!」
「我沒有,不是我出賣……」
他沒讓她說完話,左右開弓各一巴掌。
袁皓玄見狀,出掌握住他的肩頭,使力一捏,立刻聽見一陣骨頭碎裂的聲音。
「放手,好痛!」方赫聖齜牙咧嘴地嚷道。
「你敢再撒野,我就殺了你,」
「我沒做錯什麼事,你為什麼要殺我?」
死到臨頭還在做垂死掙扎。
米幻夷趨向前扶起袁皓冰。「你還好吧?早猜到這沒種的傢伙會來找你。」
「我很好,你能不能幫我求我哥不要傷害赫聖哥?」
米幻夷不可思議的搖搖頭。「方赫聖殺了人,我沒法替他求情,而且他對你又是罵又是打的,你竟然還想替他求情?」
「赫聖哥不是故意要打我的,他是一時心急……」她改向兄長求情:「哥,我求你……讓赫聖哥走。」
「皓冰,別再往下說了,小心我先把他打成殘廢再送官府。」
「不──不要!我不說就是。」她心裡清楚哥哥的脾氣,這回她是救不了方赫聖了。
尾聲
晴天悠悠。
三五成群的蝴蝶繞著花香,舞著美麗的翅膀。
依偎在彼此懷裡的有情人站在觀霧亭裡看雲。
「方赫聖昨天伏法之後,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米幻夷說。
「什麼樣的夢?」
她轉身睇著他。
「我夢見他前世是一隻野鹿,而皓冰和幻丹是獵戶,那頭野鹿帶著一隻小鹿在草原上見覓食,獵戶拉弓一人一箭射死了野鹿母子,野鹿母子含怨投胎,才會有今生的事。」
「你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月顏郡主不該只為了向方赫聖討債而夜半出門,她已經貴為郡主,白銀三十兩並不是太大的數目。」
因為這筆三十兩的債務,竟枉丟了性命。
「也許真相並非如方赫聖所言,畢竟已經死無對證,幻丹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當初米幻丹聽見爭吵聲時下床查看,正巧看見方赫聖一刀刺死月顏,至於引起他們爭吵的真正原因,她聽得不是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