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吧!女人的自尊雖然要緊,可要是體力不支倒地更丟人。
她點點頭。「如果你不會太累的話。」她盡可能小聲說話,怕引來薛秋靈的調侃。
他樂意極了。
眾人面面相覷,女的羨慕花函蘿好命,男的猶豫著該不該傚尤。
走著走著,她在他背上睡著了。醒來時,她已經躺在欽福客棧的床鋪上。
「呃?這裡是哪裡?」
章可人喝著茶。「這裡是客棧客房。」
「我睡死了?」
「你好命極了,杜大爺背著你走了好長一段路,不過他身強體健,到這裡時還臉不紅、氣不喘呢!」章可人口吻裡羨慕的成分極高。
「就知道你們會取笑我。」她走下床,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她很少大白天睡覺的,今天是少數中的少數。
「不是取笑,至少我沒有這個意思,秋靈也很高興啊,杜大爺和你互動如此親密,就表示你和裘師兄不會有什麼了。」
「我和杜狂雪沒怎樣啊!」她死鴨子嘴硬。
「是嗎?大家都覺得你們一副快入洞房的模樣,更何況男女授受不親,我看你非嫁他不可了。」
「什麼話!?我才不嫁人呢!」她心跳加快。
「嫁給杜大爺可以一舉兩得,沒什麼不好的。」
「什麼一舉兩得?這種事不能比喻的。」她心虛極了,可人什麼都不知道,還以為她仍是個冰清玉潔的玉女。
「等你成為杜大爺的妻子,就能向他借四件神物一用,師父就能再世為人了。」
她不是沒想過這事,但是杜狂雪口口聲聲說他並沒有那四件神物啊!
「我看是沒希望的。」
「為什麼?杜大爺看起來像是會對你百依百順的樣子,他不會連你也不買帳吧?」
花函蘿歎了一口氣。「不是不可能,大唐公主求過他也被他所拒,我這個小人物能奢求什麼?」
「對了,長喜公主真如此容易就善罷甘休嗎?她干辛萬苦造蛇洞不就是為了迎接杜大爺?」
「等她出招再看情況接招,我不想杞人憂天。」
她現在煩的不是長喜公主,畢竟洛陽是他們要離開的地方,長安則是他們將回去的所在,長安城裡還有個任瑤仙,杜狂雪深愛過她,不可能說遺忘就能遺忘的。
經過蛇洞的相處,她發現他挺會照顧人的,尤其是他舒服的寬背,不知讓多少女人枕過?
思及此,她就一肚子妒火。
不行,她得想辦法讓他身子的每一部分皆成為她的屬地,任何人皆不可覬覦。
※ ※ ※
一陣敲門聲響起。
「進來。」
是薛秋靈!
「可人呢?」
花函蘿回答:「出去街上買手絹。」
「買什麼手絹?天都快黑了,不怕街上危險?」
「不會的,鐵霸陪她一道。」花函蘿迎上薛秋靈難得一見的友善笑容,她一點也不意外,因為她已非秋靈妒恨的首要敵人,自小一塊長大的她們,自可一笑泯恩仇。
「睡了一下午,晚上要是睡不著可以來找我聊天,我一人一個房。」
「找你聊天?你自己不睡嗎?」她微笑。
「有心事的人哪裡睡得著。」薛秋靈歎了一口氣,手裡把玩著一對耳墜子。
見花函蘿沒答腔,她又繼續往下說:「裘師兄也有心事,他的心事是你,我的心事是他。」
「因為我?」她以為自己對秋靈而言已經無害了,怎麼又牽扯上她,真是大人──冤枉啊!
薛秋靈採取哀兵政策。「能讓裘師兄徹底死心的辦法就是你嫁給杜大爺做妻子,我和裘師兄回詔州耕田織布。」
「耕田織布?」花函蘿差點沒被口水噎到。「我記得你很討厭女紅的。」
「人會變的,我也記得你不能接受男人留鬍子,你不也變了?」
「我還是不喜歡留鬍子的男人,我沒變啊!」她怕癢。
「杜大爺留著大鬍子──」
話還沒說完,杜狂雪突然踏入房內,不疾不徐地道:「誰說我留著大鬍子?」
兩人一見到他,頓時目瞪口呆。
花函蘿訝然問道:「你的鬍子咧?」
杜狂雪語氣平淡地回道:「處理掉了。」
這張臉,好看極了,連女人都不禁要嫉妒,他的外貌和身材很不相襯。睫毛翹又捲,五官深刻,黑眸彷彿夜裡的星光,俊美的面孔配上他高挺魁梧的身形,彷彿壁畫上的天神。
「為什麼?」花函蘿傻傻的問。
「知道你不喜歡,就把它處理掉了。」他輕描淡寫地說。
薛秋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你哭什麼?」花函蘿不明所以,她都沒哭了,不相干的秋靈哭什麼?
「我太感動了嘛!為什麼你的運氣總是這麼好?好到我只能用哭來表達我的祝福。」
花函蘿啼笑皆非地對杜狂雪道:「你看,你不該來這麼個大動作的,弄得秋靈哭花了臉。」
「你不喜歡?」他問。
「喜歡,只是不太習慣。」
他朝她充滿暗示性的眨眨眼。「這樣你就不會以怕癢為理由拒絕我了。」
她橫了他一眼,嬌嗔地道:「色情狂!」
薛秋靈看不下去,也聽不下去了,這對愛情鳥眼裡只有彼此,她杵在這裡像根礙事的大柱子。
「不打擾你們,我出去慢慢哭吧!」
薛秋靈走後,兩人一陣狂吻,正要一發不可收拾時,章可人突然走進門,看兩人衣著略亂,旋即明白自己打斷了什麼。
「不好意思,我應該用完晚膳再進門的。」
花函蘿情不自禁,一時忘了自己的身子狀況並不適合忘魂纏綿,幸好可人正好回來。
「不,你進來得正是時候。」
章可人見到杜狂雪乾淨的面孔,倒抽了一口氣。「天啊!大唐第一美男子怎會站在我面前!?」
杜狂雪低笑。「有這麼誇張嗎?」
「可人不太容易讚美人,她說出口的讚美應該不假,你得好好謝謝她。」花函蘿說。
「你呢?我覺得你比可人更吝於讚美人。」
花函蘿清了清喉嚨故意唱反調:「我個人覺得內在此外在重要,所以你是不是美男子,遠遠不及美麗的靈魂重要,不好意思!」
嘻!她才沒那麼笨咧!加入歌功頌德的行列之後,她不就被他吃得死死的,以後難翻身哪!
第十章
長安城
終於回到長安,頭一夜倦極,太陽才下山不久,花函蘿便倒在床鋪上睡去。
香夢正酣之際,花函蘿忽然被夜半的鳥鳴聲驚醒過來,睜開星眸,一抹月光照在紗廉上,映著窗外的櫻花。
「咦?怎麼會有火光?」她驚嚷著,旋即扯開喉嚨大叫:「失火了!可人──快醒來,失火了──」
睡眼惺忪的章可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便被花函蘿拉著,由後門逃出。
待到達安全地帶,兩人仍驚魄未定。
「怎麼會這樣?」章可人拍了拍胸脯喘息道。
「櫻花林失火了。」
等到天微亮,她們回到櫻花林,泰半的美景已化為灰燼,情況慘不忍睹。
「杜大爺一定傷心欲絕。」章可人喃語。
二話不說,花函蘿十萬火急地趕到杜狂雪的櫻花林深處,只見屋門虛掩著,她立即推門而入。
「狂雪,狂雪,你在嗎?」
沒有回應,這一帶的櫻花林情況好不到哪兒去,可憐的櫻花若會說人話,肯定哭聲連連。
「上哪兒去了?」
「花花姐,不如咱們去找鐵霸。」
此時,鐵霸騎著馬正好趕來。
「我就說以你們的聰明機智肯定能逃過祝融的肆虐。」他笑盈盈的看著她們,心情不錯。
「狂雪呢?」花函蘿著急的問。
「找兇手去了。」
「兇手?」
「林子裡的火不是無故燃起的,是有人惡意縱火。昨晚火苗由林子中心點位置向左右燃燒,另外一個起火點則在你們家的柴房。」
「誰這麼大膽敢縱火?」
「狂雪懷疑是長喜公主的手下。」
「公主?」她又是一驚。
鐵霸淡淡點頭。「櫻花林裡見到公主左護衛的蹤跡,一個時辰前他又出現在樹林前鬼鬼祟祟。」
「那狂雪豈不是有危險?」
「危險倒不見得會有,怕是怕公主的企圖不是我們能阻擋的。」
「公主也回長安了?」
「可能性很高,長安是皇城之所在,公主的靠山全在長安,狂雪再次拒絕了公主,公主一怒之下怕是要告狀告到則天皇帝跟前。」
「聖上不會不分青紅皂白才是。」章可人樂觀地道。
「同是女人,端看公主怎麼說了。還有那四件神物,如果則天皇帝知道這事,狂雪恐怕不交出來都不行。」此乃問題嚴重之所在。
「你和狂雪相交多年,他有沒有那四件神物你不可能沒聽說過。」
鐵霸看向問話的花函蘿。
「很抱歉,我還真的聞所未聞。」
「這麼說來,師父和師叔沒得救了。」章可人喃語。
原本還抱著一線希望的花函蘿,徹底死了心。
「看來世上真的沒有那四件神物。」
「鐵大哥,你確定嗎?若是沒有我師父和師叔為什麼會說出同樣的遺言呢?」
「這得問你們的師父和師叔,很可能是你們師公的訛傳。現下最令人擔憂的是此一訛傳到了則天皇帝耳中,非弄得皇城大亂不可,不知又要死多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