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圈圈看著穿著一身黑色套裝,留著一頭直直的長髮,白淨的臉上化著得宜的淡妝,舉手投足之間滿是柔媚女人味的小箴。
「因為我知道幻想跟現實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那是因為你從來沒有對你的幻想做過努力。」
「我的幻想不需要我去實現它啊!實現……太花力氣了。」
※※※
「聽說你跟紀蘭真的吹了?」湯渝嬌小的身子倚在門口,面帶笑意的問。
「是啊!」湯湟雖然不曾主動跟湯渝訴說自己的情事,但只要湯渝問起,他通常不會隱瞞。
「怎麼了?」湯渝似乎發現多情的老哥臉上的神色有點怪異。
湯湟聳聳肩,隨手收拾剛吃完的東西,整個人往椅子上一躺,像在考慮著該怎麼說出口。
「你這次似乎很認真。」湯渝隨手關上門,走進工作室裡。
湯湟突然坐正身子,認真的問:「湯渝,你幾歲了?」
「咦?你怎麼會突然問我這個問題?」只小他兩歲的湯渝訝異的回問。
「我發現我老了。」湯湟顯得有點無力。
「放心吧!你魅力還在。」湯渝微笑安慰著。「女人老得比男人快,我都不擔心了,你擔心什麼呢?再說男人越老越吃香。」
「我明白,我只是突然醒悟到不應該再這麼蹉跎下去。」
「然後……?」雖然湯渝不怎麼明白老哥的意思,不過她倒是想聽聽一向花心的老哥接下來有何打算。
「人一到了某些年紀,好像勢必得為自己做些打算。」湯湟雖笑著,但眼睛卻是陰暗的。
「紀蘭對你下了最後通牒?」湯渝很容易的聯想到。
湯湟聳聳肩。「只是我當時覺得還不是時候。」
「那現在呢?是時候了嗎?」
「時機已經過了。」湯湟坦白的說。
湯渝像是想到了什麼,訝異的說:「她找了別人?」
「她在電話裡是這麼說的。」紀蘭找了一個願意娶她為妻的男子,並請他幫她設計婚紗。
「哦……」湯渝一副瞭然的表情。「人一到某些年紀,是會有不同的看法,你呢?你受到她的影響了嗎?」
「可能有一點。」湯湟不打算否認,但也承認得不怎麼幹脆。
「你愛她嗎?」若不是情感作祟,很難解釋老哥臉上的抑鬱。
「有點吧,但不完全是愛,只是被她的作法嚇了一跳,沒有想到她是那麼的認真。」
他瞭解紀蘭的個性,但他沒料到紀蘭會如此渴望結婚。
「而你只是單純的被她的作法嚇著了?」
「在我的觀念裡,結婚是一輩子的事,不是嗎?」湯湟反問她。
「你覺得她太草率?」
「有些吧,但是不得不承認她是個很有勇氣的女人。」湯湟笑了。
「我想你大概還不太瞭解感情的事。」湯渝搖了搖頭。
「怎麼說?」
「有些感情是需要一點衝動的。」
「婚姻是衝動下的產物?」
「不見得。」湯渝神秘的說「愛情才是。」
※※※
要不是為了看湯湟一眼,她才不會連衣服都沒換就在餐廳裡等著看他,一回到自己的窩,小箴將皮包往小客廳的沙發上一扔,拿了換洗的衣物就到浴室沖涼去了。
她洗澡一向講究速度,她不是那種一進浴室就會窩上半天的女人,她有許多的事情要做,今天為了要看湯湟,她已浪費了將近四個小時的時間,積了一星期沒洗的衣服今天得清洗完畢,家裡也有一陣子沒打掃了,她打算今晚將所有的事完成後,沏一壺香濃的茉香奶茶,坐在陽台吹著涼涼的風,持續睡前的習慣,靜靜的等著那輛黑色的BMW回來。
洗完澡後,只覺得一身輕鬆與適然,換上了她最喜歡的牛仔褲,套上了輕便的休閒上衣,褪去了白天那張防禦性十足的臉,看著鏡子裡不施脂粉的自己,她心頭不由得想起了圈圈的話。
「你覺得你會是他喜歡的那一型的嗎?」
湯湟喜歡的女人個個都與他年紀相仿,非三十歲上下的他不要。而二十六歲的她,似乎比湯湟喜歡的女人小了一點,但……那不是重點。
而是她不該有這個念頭的!
她只是喜歡湯湟而已,她跟湯湟之間所依附的只是一份喜歡的感覺,不能有再多的情緒,她更不許自己跟那些與湯湟在一起的女人做比較,屬性不同,她們是湯湟的愛人,而她……她只是喜歡著湯湟這個人的人,這中間的差別就在於屬性,她是屬於只活在自己世界的人,她可以喜歡湯湟所存在的世界,但是,那是她無法介入,也是她不願進入的世界,她不適合湯湟的屬性。
「你看起來根本不像是會這麼瘋狂的人。」圈圈老是這麼說她。
也許吧?她本來就不是個隨心所欲的人,過著平凡的日子,每天對著人們頭上的髮絲奮戰,這並沒有什麼不好?愛情可以讓女人得到滋潤,但是失去愛情卻也會使女人枯萎憔悴,她不需要愛情,她只想把自己的喜歡擺在一個值得她去喜歡的人身上,這樣對她來說就夠了。她可以從她孤獨的喜歡裡得到喜悅和滿足,而她的喜歡也不會幻化成利刃反過來傷害自己。
她的喜歡是無害的,所以她並不認為喜歡湯湟這是件瘋狂的事,因為瘋狂這兩個字在某程度上被解析出來的意義必是帶著些許的過度。
「喜歡不是一種錯誤,但是這麼默默付出不求回報,就有點像白癡了!」圈圈是這麼對她說著。
也許是平日精明過度,小箴倒是覺得偶爾笨一下並無傷大雅,她一向就沒有收集東西的習慣,總不能將所有看上眼的東西全都帶回家吧?
她喜歡湯湟,純粹就是喜歡他的人,他的外貌,他的品味,還有他看人時那壞壞的眼神,「純欣賞」罷了!如果真把他帶回家,那就太佔位置了,她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就一個人過日子。
喜歡湯湟讓她覺得安全,至少她不過只是遠遠的看著他,偶爾注意他,讓自己的生活有一點點的重心罷了!如果真的靠近他了!讓他進駐心房,從喜歡變成了愛。
才不要……小箴皺了一下眉。
愛對她來說是個很大的負擔,還是這樣比較無牽無掛。
可是……為什麼心裡老是有種像是在無波的水面下蠢動著的前兆呢?
不行!她得完全把這不該有的感覺斬去!
小箴換完裝後便快速的整理起家務。對她而言,整理的意思就是將不要的東西扔掉,她並沒有保存物品的習慣,所以八坪大的空間裡,並沒有堆放什麼物品,除了一張床、一張雙人沙發、一張小桌、一台電視,和一個衣櫃以外,這屋子裡就再也沒別的東西了。屋裡沒有任何的裝飾,簡單,她就是喜歡這空間裡沒有複雜。
屋子裡會亂,是因為有不少東西被她隨意的扔在地上,所以只要她拿著大大的垃圾袋將地上所有的東西都丟掉,那屋子就會馬上再恢復清潔整齊了。而今天正是她預定整理屋子的日子,很快的大垃圾袋裡就被她裝滿了廢棄物,時間也剛好是垃圾車來的時候,隨手抬起小錢包和鑰匙,小箴提著垃圾袋就下了樓。
她從不曾期望自己會在倒垃圾時遇到湯湟,想必以他的經濟情況,他一定會請傭人,當然不用他親自出來倒垃圾。
有錢的確能有某些方面享受便利。
丟去那一袋垃圾,她慢慢的走到街角那間便利超商,翻開掌心,看著上頭剛剛自己用原子筆寫在手掌上頭的購物單。
她看著入神時,一輛疾駛而來的車子朝她衝了過來。
當刺眼的車光照得她兩眼發花,黑亮的車頭也已經駛到她面前了!
車子煞車不及,撞上她了!
她被撞得離開原地,趴在路旁,只聽見車子的門開了又關,急促的腳步聲朝她走來。
「對不起,我開得太快了,你還好嗎?」
等小箴忍著疼睜開眼皮時,竟發現……
來人是他!湯湟!
小箴搖搖頭,在他的扶持下勉強的站了起來,溫暖的液體流下她的膝蓋,大概是摔倒時,跌在路旁的磚頭上,牛仔褲不但破了,還沾著血跡。
「我的腳受傷了。」她的聲音因驚嚇而發著抖,不過她很明白自己不是因為被撞倒而恐慌,而是為了湯湟的靠近。
「我送你去醫院。」湯湟的從容神情中,帶著肇禍的忐忑。
「不需要,小傷而已。」擦傷罷了,只會讓她疼上個幾天,如果這樣就送到醫院去就有點小題大作了。
「真的不需要嗎?」湯湟憂心的問。
「我很好,還能走就是了。」只是走路會有些疼,但她還不至於脆弱到被這麼一撞就動彈不得了。
「你確定沒有傷到其他的部位嗎?」
她跌得一點都不輕,甚至飛出了三步遠,如果連這都不要緊,就是這女孩的忍痛力驚人了。
「只是擦傷吧,沒事。」
不知道那是什麼社會慣性造成的誤解,湯湟八成以為跌倒受傷女人就得哇哇大叫哭天喊地,也許是她比較奇怪吧?雖然湯湟已經是她視線裡常有的人物了,但在本質上他之於她依然是個陌生人。她就是不習慣在陌生人面前表露情緒或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