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開。」
「總裁。」紀爾開一面看著文件一邊接聽著電話。
「別總裁、總裁的叫,我們叔侄不需要那麼見外。」
「叔叔,有什麼事嗎?」
「唉……」頂著曬得人正舒服的大太陽,紀廣義努力的哀聲歎氣。「你怎麼把晚上的飯局取消掉了呢?」
「最近公司的事忙,我想留下來把事辦完。」
紀爾開明白只要一拿出公事當擋箭牌一定萬事OK,紀廣義雖是頂著總裁的頭銜,但廣全集團上上下下全都是由紀爾開一個人在主事,長年下來把所有的工作都丟給他一人獨挑,紀廣義也是有些過意不去,怎奈他就是沒有兄長那經商的天才,所以廣全在他手裡差點面臨倒閉困境,直到紀爾開接手後才開始大展鴻圖,連股票都一路看漲。
光憑這點,紀廣義多少也是有些敬畏這位侄子。
「爾開,你父親死得早,如今紀家就剩你這條血脈,你都已經過了而立之年還不娶,叔叔難免會為你操心。」
「我的婚姻大事我自己會看著辦,叔叔不用操心。」
「我知道你有你的計劃,但菁菁是真的對你有情啊!再說……」紀廣義刻意壓低了聲音。「你也知道我們跟和明還有計劃要合作,你跟菁菁要是能在一塊的話,對我們廣全是大大的有益啊!」
「我想廣全還沒淪落到得靠聯姻得利的地步。」紀爾開毫不客氣的回道。
「呃……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菁菁的爸可是他的好友魏馬強,要是爾開不娶菁菁,那他對好友怎麼說得過去呢!
「沒別的事的話我要去開會了,大家在等我,再見。」
不等紀廣義說完,紀爾開已不耐煩的掛上了電話,拿起桌上的文件頭也不回的走向會議室。
三十四歲的男人該渴望結婚嗎?
紀爾開搖了搖頭。婚姻早已被他列入不考慮的範圍內,除非……
夢中那女孩的身影竄進他腦海裡,這兩年來他不斷的拿身邊所有女人的形象與她重疊,卻總找不到相似之處,也許那只是一個夢,是一個他想像出來的形體,世界上是不可能有她的存在。
如果真有一天她出現了,或許他們會像在夢裡一樣幸福快樂的在一起。
但……那終究只是夢啊!
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是不該有太多對異性的幻想,尤其是極為受到女人歡迎的他,更不該老是把心思掛在一個無法記憶容顏的夢中女子身上。
「總經理,蕭小姐的律師想跟您見面。」
在步往會議室的途中,周秘書突然急急的趕了上來。
「蕭小姐?」紀爾開不解的問。
「蕭品儷小姐,您的鄰居。」
一名打扮莊重的女子突然從一旁冒了出來,一臉公事化的笑,遞上一張名片。
「紀先生,可否請你挪出五分鐘的時間給我?」
紀爾開一向跟鄰居沒有往來,更別提他的公寓佔了大樓的一整個樓層,當初大樓在興建之時還特別設計了一部專屬的直達電梯,樓上樓下的鄰居只有在地下停車場裡碰過面,連臉都記不得,怎麼會冒出一位蕭小姐?
「我有會要開,一分鐘可以嗎?」
「只是簡易的產權問題,你位居陽明山的別墅佔有廣大的空地,你的鄰居想向你購買其中一小部分靠近她住屋附近的土地做為其他用途,但一直沒見你上山住過,所以請我代為協助辦理,並請你考慮賣出那塊地,蕭小姐願以比市價再高三成的價格買下。」
陽明山?那是父親生前所購置的別墅。
「什麼用途?」
「絕非商業用途,其實是你的那塊土地上有一棵樹,蕭小姐想連同那棵樹一起買下。」
「嗯,留下你的資料給我的秘書,我決定後會再通知你。」紀爾開的回答表示不願再談,丟下話後便匆匆的走向會議室。
朱美儒無奈的看著紀爾開離去的身影,又看看一旁的周秘書。
「這男人一向都這麼忙嗎?」
好不容易聯絡了一個多月,要不是她今天親自上門走一趟,恐怕那棵樹的事排上一百年也等不到紀爾開過目。
「紀先生公事繁重。」周秘書恭敬的答道。
「報上一堆他跟影星吃飯聊天閒磕牙的報導,看來他下班後似乎不是很忙嘛!」
「呃……」這種事身為秘書就不便回答了,誰不曉得紀爾開是情場浪子,長得不錯又多金,搭上來的女人自然不少。
「朱小姐,你可以把資料留給我。」
「嗯。」美儒從公事包裡掏出文件。「請務必讀紀先生過目,這不過是一棵樹而已,我們要的地並不大,提出的價格也相當優渥,希望他能明白,也請他盡快的給我們回覆。」
「好的。」周秘書接下文件,好奇心讓她忍不住問了一句。「一棵樹?」
「沒錯。」
「花兩百萬買一棵樹?!」周秘書瞪大眼。「有錢人的確與眾不同。」
「天曉得她是怎麼想的?」美儒一臉無奈的說。
※ ※ ※ ※ ※ ※
「辦成了?」餐廳裡的女子一臉期待的盯著眼前的習日同窗好友。
「還沒,好不容易今天才見到了那位紀先生。」美儒飲下冰涼的水才開口說話。
「哦……意思是還要再拖了?」品儷失望的說。
「反正你又還沒整頓好,竟然讓我登門請人賣樹。」
品儷一臉不好意思的賠罪。「大律師,對不起嘛!這種小事讓你出馬實在有點大材小用了些。」
「十年了,你還是這個樣子,一點也沒變。」打從高中入學認識品儷至今一晃眼都十年了,她還是活在那夢幻般的生活裡。
「有夢最美,希望才會相隨。」
「別再提夢了!」美儒翻白眼的揮揮手。「你那十年的『夢碎情人』連個鬼影都沒出現過。」
「我早就對那個夢死心了。」一想到夢中情人的事,品儷活力四射的臉龐不禁黯然了幾分。
十年來尋尋覓覓的結果,當初的滿懷希望,如今早已化成滿腹絕望了。
都十年了,那夢……卻根本沒有實現過。
她是那樣的期待,每回戀愛都以為找到了他,結果後來都是認錯了人。
一再的失望,讓她再怎麼篤信那夢的真實可信,年紀的增長也不免要她放棄年少的夢,畢竟她已經二十六了,十年的蹉跎已經耗去她最寶貴的青春年華,沒有幾個女人有那本事跟一場夢耗一輩子。
「那樹的事又怎麼說?」
「我夢想裡的屋子應該要有一棵樹。」品儷振振有辭的說。
「我以為每個人夢想裡的屋子應該是要有一個屋頂才對,那棵樹不過是長過了頭,越過了界,佔了你院子的上空。」
「那是天意。」
「你……」美儒覺得自己彷彿在對牛彈琴。「算了,再跟你扯下去我準會休克,你打從高中就這種個性,偶爾回到現實來好嗎?」
「小朱,你還不明白嗎?我的夢想裡就是有一個家、一個院子——」
「對對對,院子裡還有一棵大樹,以後你可以跟你的孩子一起在樹下玩耍乘涼。」美儒早就對品儷的夢想倒背如流了。「說穿了你還是在期待那個夢中情人出現。」
品儷一臉心虛,卻又不肯面對現實。「我已經不期待他出現了。」
「你那個有家有樹的夢根本就是和他連在一塊的啊!」
「是從跟他有關的夢裡衍發形成的沒錯,但不見得一定得要跟他一起『配合使用』才行啊,我可以一個人建立自己的家,反正……我這輩子已經找不到他了,難道我非他不可嗎?又不是少了他以後我就不能完成我的夢想了。」品儷回答得可認真了。
「呵!你今天女性主義的思想很強烈嘛!這樣一來倒比較像個女性雜誌社的社長了,只不過你淨做些瘋狂事,有點喪失現代女性的理性。」
「那你就錯!女人是該有點理性,但浪漫也是女人的天性,我只是浪漫了些。」品儷從不以自己的浪漫為恥,反而挺自得其樂。
「浪漫的小姐,照你這麼說,你的家裡以後豈不是要少了小孩了?沒男人幫忙怎麼會有小孩?」美儒點出品儷的盲點。
「哈!」她早就打算好了。「這時代想偷個種那還不容易!」
「噗……」美儒險些被水嗆著。「小姐,偷種可是不含愛情成分的竊盜行為,那不符合你的天真浪漫吧?」
「沒辦法啊。」品儷無辜的說:「老是遇人不淑,最終也只有自力救濟了。」
「明明是你亂甩人,人家可沒負你。」美儒忍不住要為那些悲慘不幸的男人說句公道話。「上回那個柳先生的事你沒忘吧?一開始你還不是興致勃勃,約會兩次就Game Over了,理由竟然是——他開車。」
「我承認那是我的錯。」新女性就是要勇於認錯,她一向勇於認錯,只是很少改過罷了。
夢裡的他是騎機車的,所以開車的男性一向不被她列入考慮。
「還有之前那個林先生,你拒絕人家的理由更無聊,只因為他皮膚太白,那是天生的,又不是他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