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在這裡幹嘛?」碧因語氣奇差地罵道:「我煮的摩卡咖啡都快冷掉了,你還不趕快進來喝!」
一股暖意倏地從雨戎的心底升起,也許這份友誼比她想像的還要持久呢!
「我只是在想今天的摩卡咖啡要不要加奶精……」
「那你慢慢想吧!」話畢,碧因便轉身走回精品店。
※ ※ ※
「這櫃子上面的灰塵這麼多,怎麼都沒擦呀!」
楚夫人不耐的咆哮聲傳遍楚家。
傭人們走避不及,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連帶炮轟,自從好心的海凝小姐嫁人之後,少了個人當夫人的出氣筒,大家只得對夫人的無理取鬧備加容忍。
「鈴……鈴……」電話才響了兩聲,怒斥聲便跟著響起。
「全都死了啊!怎麼沒人接電話?」
張媽馬上放下手邊的雜物,一個箭步衝到電話旁接起。
「夫人,找您的。」
楚夫人一手叉腰,臉上的不悅顯而易見。自從赫連淨薇進門以來,她的心情一直沒好過,不但風衛處處護著那賤人,連火霆和山嶍都站在她那邊,一向最支持她的海凝又不在家,應該也是貼心女兒之一的雨戎更是不見人影,只是偶爾回家裡一趟,探視的竟還不是她這個做母親的,而是赫連那個病丫頭!
以前哪有人敢對她這樣,現在即使大家嘴裡還喊她一聲媽,骨子裡這一家子都沒人將她放在眼裡,惱得她臉上的皺紋不知道多生了幾條,越想越氣。
「哪位?」她今天可沒心情陪那些太太們打麻將,最近心情不好,連帶著手氣都變差了,一天到晚輸錢,輸得她心情更加惡劣。
「玉慧嗎?」惴惴不安的男聲傳來。
楚夫人一時訝異得無法言語,心中的怨恨陡然升起,她小心地壓低音量,卻又含著怨毒罵道:「你還有臉打電話來!」
「玉慧,我知道海凝前些日子結了婚,山嶍也快要當兵了吧?都過了二十幾年了,我也知道錯了,況且孩子都已經長大,事隔這麼久難道你還是不能原諒我嗎?」電話那端傳來哀戚的懇求。
「你還敢說?」楚夫人小心地抬頭望向四周,發現傭人們正專心地打掃,沒人在聽她講電話才繼續說下去。「你最好別再提那些事一個字!否則我一定會要你好看的。」
「我不提、我不提。」男子小心地賠不是。「我現在已經很慘了,楚風衛已經把整個赫連企業搞垮了,我什麼都沒有了。」
「哼!你什麼都沒有?你還當我是三歲小孩啊?我現在可沒那麼笨,你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嗎?你跟你姊帶走了赫連家所有值錢的東西,光將軍以前買的那幅八仙過海最少也值個四、五百萬,更別說其他那些林林總總的骨董字畫!赫連企業早就被你給敗光了,但赫連家最值錢的東西根本就不止赫連企業,光是將軍收集的那些東西就價值連城了,你還敢跟我說你有多慘!」楚夫人罵得上氣不接下氣。「赫連翌的雕刻品最近在台灣更是一等一的搶手貨,連傅資政想要都還要不到,你敢說你都沒拿嗎?」
「我們走得匆忙根本就沒拿到什麼,再說我人一到夏威夷,就被警察給包圍了,所有東西全給沒收了,連人也是昨天才被放出來的。」說到此處,謝茂山不禁哽咽。
一轉到對方的飲泣聲,楚夫人的心也就狠不下來了,畢竟他曾是她最相信的人,雖然他曾犯下大錯,但那也都是八年前的事情了,時間是可以沖淡一切的,但即使她心裡這樣想,嘴巴仍舊不鬆懈。
「你今天打電話來的目的是什麼?不會是跟我要錢吧?」
「玉慧,別這麼說嘛!一夜夫妻百世恩,我當初對你不是一點感情都沒有的。」
「別提那些陳年舊事了!」雖然事隔多年,但躲在心裡的她仍感到安慰,「你就直接說你要多少好了?」
「我現在……」
電話兩頭,斷了八年感情的人再度牽起了聯繫。
兩人都不知道竟然還有第三人無聲地細聽著他們交談。
山嶍頹然地倒臥在大床上,聽著母親與那男人的對話,沒想到八年來對赫連家的恨,竟然只是母親一時被情人惡意遺棄之下所編造出來的謊言,他們全都恨錯了人了?
而他跟海凝竟是母親婚外情下的產物,這教他怎能接受呢?
點上一根煙,他得先撫平胸口的急遽起伏,再想想該怎麼面對這一切。
※ ※ ※
「你不回公司嗎?」
淨薇發現車子開往的方向並不是楚天大樓,隨後她又發現自己多話了,這些事楚風衛不需向她報備的。
其實今天下午她到達婦產科醫院不久後,發現他也到了,她的心裡很開心。
她並沒有告訴他什麼時候要產檢,而他卻像是無事不知一樣,雖然他什麼都沒說,可是有他陪在身邊她總是比較安心。之前唯一的一次產檢經驗是碧因陪她去的,前幾天雨戎回來也有詢問是否要陪同前往,但她一想到雨戎星期三下午要上課便拒絕了她的好意,沒想到楚風衛竟然會挪開辦公的時間陪她一起度過產檢的時光,令她有些高興而忘了緊張。
「帶你去逛逛。」
經由剛剛的親眼目睹,楚風衛才發現她的小腹有了小小的凸起,走出醫院時他看見了許多挺著大肚子的准媽媽,他突然想到在不久的將來她的肚子會越來越大,到時她現在所穿的衣服就全不能穿了。其實他大可以派人去幫她採購所需的物品,但是他卻打了電話回公司,要他的機要秘書挪開下午所有的行程,讓一個價值數千萬的合約擱置在辦公室桌上等他簽署,而他,只想陪著身旁的人兒。
「逛逛?」淨薇呆呆地重複了一遍。
直到看他將車子開進一家有名的百貨公司地下室,她才明白他所謂的逛逛是什麼。
一路上他不曾放開過她的手,獨霸的個性很明顯地展露在她面前,只要他覺得適合她穿的服飾,他不會問她的意見就逕自示意專櫃小姐打包;她的眼神停留在某樣物品上超過數秒,他一樣也會毫不猶豫地買下。
也許他的話還是一樣不多,表情依舊沒有很豐富,可是他窩心的舉動也夠讓她感動的了。她怎麼也想不到在她心中形象一向高高在上的楚風衛,竟會褪下一身的高貴,帶著與生俱來的傲氣,泰然自若地與她逛遍百貨公司的孕婦用品部,甚至還在嬰兒用品區停留一會兒,採買了幾樣可愛的玩具。
被他握著的手心尋回了一些些的暖意,這是之前所不曾有過的,對他的懼怕似乎不再那般嚴重,他不開口時的表情也不再帶給她壓力。
有點不明白自己臉上滿足的笑容是從何而來,她始終傻傻地笑著,卻又小心地不敢表現得太明顯。
為什麼她會這麼開心呢?其實她自己也不瞭解,只是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好像拉近了一點點,也許她還是不明白他的心裡在想什麼,不過她已經很快樂了。在等著睡神侵佔思緒前,她躺在床上胡亂地想。
如果……這就是戀愛的感覺的話……會只是自己的單戀嗎?
單戀,這兩個字讓淨傲不自覺地發怔。
「想什麼?」楚風衛的聲音冷不防地從床的另一端傳來。
淨薇嚇了一跳,在這麼暗的房裡,他不可能看得到她的表情才對,甚至不可能知道她的眼睛是張開的,可是他就是曉得她沒有睡著,莫非他有超能力?
她沒有回答他,只因她不知道要怎麼回答,總不能跟他說她高興得無法成眠吧?
「你的眼睛一直在眨,我聽得見。」他像是洞悉了她心中的疑問。
她重複地做了幾次眨眼的動作,咦?什麼聲音都沒有啊!他是怎麼聽到的?她仍然不明白。
一隻大手伸了過來,將她擁進寬闊的懷裡。
他的修長手指在她臉上摸索,輕輕地拂過她長得不可思議的眼睫毛。「在這裡,你的睫毛很長,一眨眼就有聲音。」
淨薇在確定他什麼也看不到的情況下,任憑自己的嘴角微微揚起。
「為什麼笑?」
「你真的聽得見?」她忍不住開了口。
回答她的是他低沉而具有魅力的笑聲,他將她的臉轉向自己。
一個輕如蝶撲的吻落在她的前額,她訝異地張開了嘴,這個吻下一個停駐點便是她的甜唇。
這不是他第一次吻她,可是這個吻跟之前所有的吻都不一樣,她昏眩地無法多想。
楚風衛的呼吸聲逐漸濁重,淨薇全身的細胞頓時敏感了起來,感覺到身上的薄睡衣正被他緩緩褪下,兩隻手緊抵著他厚實的胸肌,那一夜的記憶排山倒海似地淹沒了她,讓她的心跳加速。
「我保證這一次絕對不一樣。」他在她的唇邊低喃。
該相信嗎?
閉起眼睛,用感覺感應他動作裡所蘊藏的溫柔。
會不會又是騙人的?
「我已經沒什麼好讓你騙的了。」她淒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