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嚴重譭謗我。」他好無辜。
「你去忙你的工作,不要理會我。」伊崎下逐客令。
「呿!你竟然不領情。」伊悉深深看著他,神態轉為凝重。「我倒很想請教你一事,倘若你找到阿回,兩個女人同時出現在你面前,你要如何擺平?」頭不痛嗎?
「誰值得留在我身邊,誰就屬於我。」這不是難題,並不會困擾他,若能找到阿回,他更加可以確認自己的心意。
伊二少爺終於覺得無趣了,原以為會看見小弟煩惱地去撞牆,想不到他心思居然如此清楚、澄澈。「看樣子你已經找到答案,不用我費心多事。」真沒意思!
「是啊!二哥,要玩找大哥去,他會放任你搞怪,就麻煩你快去煩他吧!別來擾亂我。」伊崎慫恿他轉移陣地,倘若大哥那邊的事情有這麼難以解決,「玩人不眨眼」的二少會是個最佳催化劑。
性格詭異的伊二少爺絕不會辜負看戲人的期待。
「你不後悔?」伊悉揚了揚眉,要他考慮清楚當真不用他協助。
「我擁有好運氣。」伊崎篤定道。
「那好,祝你好運。」伊悉送給他祝福。
一種充實感慢慢地驅逐盤據了近二十年的不安,忙碌且有意義的工作環境讓季粲黎漸漸少了自怨的哀歎。她喜歡這樣的日子,平靜、祥和,而且很有收穫。季粲黎滿心期待這種日子能夠保持下去。
會吧,再困難的挫敗她都平安度過了不是?
找了二十二年的平靜,總算讓她守候到了。
季粲黎提著公文包返家,龐大的工作量讓她有時必須把工作帶回家加班,但無妨,她喜歡這種感覺,這種滿足的感受讓她確定自己存在的價值。
開了門鎖,手心握上門把,指尖卻被黏稠的液體給沾上。
什麼東西?她疑惑地看著被紅色黏液沾上的手指,疑惑極了。
「這紅紅的是什麼漬跡?」門把上為何會有像血般的漬痕呢?
她開門、關門,回過身,原本該是黑暗的客廳卻有一盞檯燈已經被打開來,散發出一束白色光芒,而這束淒冷的白光還映照出兩張扭曲的面容!
季粲黎驚愕地呆住,腦袋轟然一響!一股冷意從腳底整個竄上來,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見的景象。
「爸?媽?」是夢吧?她太累了,所以產生了幻覺?
季父季母雙目暴睜,張著嘴瞅著她。兩人被麻繩縛綁住,衣服內還不斷滲出血跡,慘白的臉孔青一塊、紫一塊,明顯是被痛毆過。因為驚懼而導致面部肌肉不斷抖動著,看來恐怖且狼狽,而發紫的嘴唇似乎想張開說話,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來。
「爸?媽?」季粲黎喉嚨發出粗啞的聲音,又喊了一次。陰霾霸佔住她,全身血液彷彿也愈來愈冰涼。
「噓,別出聲!你們最好都別亂說話,這兩個老傢伙還沒有死,不過妳若敢叫出聲音,我保證他們立刻斷氣。」粗暴的聲音先一步警告她,季粲黎立刻用手摀住自己的嘴唇,阻止自己尖叫出聲。
瞠大的眼眸巡望著黑暗中的人影,發現有兩、三個歹徒站在屋子裡。
粗厚的聲音又繼續從陰影中傳出來,繼續警告著季粲黎。「妳的父母目前還被允許呼吸,不過能不能保持下去,就全在妳的一念之間了。」
貝齒緊緊咬著自己的掌肉,她必須用疼痛制止自己歇斯底里。她顫抖著,身體不斷發著抖,這宛若阿鼻地獄的刑罰現場,令她難受到四肢百骸彷彿要散脫了一般。
「粲……粲粲……」好不容易,季母哀淒的求救聲終於發了出來。「救命……救媽呀.....」
「粲黎……救……救命啊……救救我……」季父也出了聲。
「季小姐,妳會乖乖聽話,不會有任何異議吧?」粗暴聲又一次威嚇。
定在當場的季粲黎除了發抖還是發抖,她萬萬沒想到會面臨這種陣仗。
「你……你們是誰?」好不容易,季粲黎發出了變調的詢問聲。
空氣驀然又起了陣波動,季粲黎這才發現,原來在更後方還站著一名男子。他黑色的身形融入絕對的暗夜之中,令人難以看清楚他的臉,只能感受到他的聲音夾帶著一股死神般的陰森氣味,朝她包攏而來。
「不用理會我們的身份,妳只要去跟伊崎拿一顆紫鑽就行。」被陰影吞沒的男人,唯一能辨識出的便是他渴血的陰鷥感。
「紫鑽?」季粲黎頭痛欲裂,覺得自己陷入了無法抽身的泥沼之中,還一直往下沉墜。
「隨便妳使用任何辦法,只要把紫鑽交來給我,妳父母就可保平安無事。」威脅的嗓調聽來卻好溫柔。
紫鑽本是屬於他家族的東西,後因故落入伊家手中。其實紫鑽本身並無太大的價值,可他卻執意索回的原因是,紫鑽內藏有一攸關「東川集團」存亡的重要晶片!
神智開始陷入無垠黑暗裡,季粲黎的氣息逐漸變得不穩定。
「你們是「東川集團」的人?」她抖顫地問。
沒有人答腔。
「是不是?」慘白的臉蛋沒有一絲血色。
「我要妳的答案。」
閻王般的命令一出,她立即一顫!
「我……我……」恐懼蔓延至她全身,汗毛也一根根直立了起來,寒凍之氣不斷從背脊竄出,席捲住她的每一個細胞上過得她只能發抖。
「啊!」一聲慘叫嚷出!原來季粲黎沒有回話,一名大漢的腳丫子便狠狠地往季父的手背重踩下去。
「啊!」第二聲慘呼來自於季母。
「不要啊!」父母淒厲的慘叫嚇得季粲黎搗住耳朵,驚懼地直嚷。「不要這樣!不要、不要!」
「妳的回答?」
「不.....」
「啊!」季氏夫妻又被狠狠踢了幾腳,痛得在地上打滾。
「不要這樣!不要啊……不要……」季粲黎的五臟六腑全絞扭成一團,她抱住頭、摀住耳朵,不敢去看、也不敢再聽,軟軟的身子跪倒在地板上呻吟,無助得不知如何是好?
「去向伊崎拿紫鑽,否則的話……」地獄般的闇沉警告再度重擊她的心臟。「去吧,快點!記住,別亂說話喔!千萬別讓伊崎知道今晚的交易,否則就算妳拿到紫鑽,一樣看不到妳親愛的爸爸和媽媽。」
陰毒的恫嚇把季粲黎駭到全身血液狂湧竄動,她已經無法思考。
「去!」
「粲粲,救命……救救我們……救救我們……」哀淒的乞求像針般不斷刺入她的身體,摧折她每一個細胞。
警告、威脅、求救、絕望……種種聲音像把致命的利刃般,不斷不斷往她胸口插去,一次、兩次、三次……不間斷地,她疼到無法呼吸,驚恐到無法自持。
「我等妳消息,去,」
「啊!」季粲黎抱著頭轉身下樓,逃!快逃!她要逃離這股可怕的壓力,她要甩掉恐懼害怕!但……她拋不開呀!
她跑,發了狂似地往前狂奔。奔跑中,腦中忽然閃過一個畫面,這麼駭人的場面她數年前似乎也曾遇見過,似乎,也經歷過……
這感覺才掠過,更具體的血腥場景立即劈進她腦中。是的,她確定了,她遇到過類似的場景,那時父母被仇家抓住,被狠揍到不成人形,而且生命遭受到嚴重威脅,她那時同樣也害怕無助到不知如何是好……
然後呢?
她那一年是怎麼處理這難關的?她是怎麼度過那一次的威脅?
對啊,她是怎麼逃過那一劫的?
她緊緊抱著頭。
想不起來,她想不起來……
季粲黎狂奔,直到再也跑不動了,才氣喘吁吁地頹站在巷子內,抱著疼痛欲裂的腦袋狂吐……
想想,快想想!她那一次是怎麼解決難題的?她忘了,完全不記得!全都記不得了……
虛脫的她以雙手環抱住自己。好冷呀!她跌跌撞撞地將自已蜷縮進暗影內,不斷地發顫。她受不了了,她快受不了了!
「討厭……討厭……好討厭……」幽幽弱弱的虛脫嗓音不斷喃念而出,胸口難受到連氣都快喘不過來。「討厭……討厭……討厭死了!我竟然....竟然想不起那一段來……啊!」抱怨突然變成尖叫,淒厲地讓人腳底發涼!
這聲尖叫也讓跟隨而來的伊崎停下了腳步。
他凝視著抱住頭蜷縮在前方角落處的季粲黎,她縮成小人球且不斷發抖著,口中不斷喃出細碎的悲傷,聲音淒涼到令人不忍再聽。
和四年前與阿回初次相遇的景況一模一樣!
他凝望她好久、好久,才慢慢地張開唇片。
「粲黎?季粲黎?」伊崎以異常乾澀的聲音,試探性地喊著。他選擇喚她季粲黎。
埋首於膝間的女孩仍然痛苦地呻吟著,發顫的身子抖到像是要散掉一般。她似乎只「專心」於恐懼中,並沒有感覺到他的存在。
「抬起頭來,把妳的臉龐……抬起來。」召喚似的咒語,果然令她抬起臉蛋來。粉雕玉琢的精緻臉蛋同樣蒼白到近乎透明,唯一的改變是一頭黑直的及腰長髮變成了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