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聽下是言之有物,不過也因為他總是這樣的認定,所以他們才會一直糾纏不清。
邀君寵好半晌無法言語,為這牽扯不清的情況而紛亂、而怔忡,甚至不得不仔仔細細地思考起來。
「你沒話說了吧?」他可得意。
邀君寵在應有諾緊迫盯人的注視下,終於,她的決定也緩緩漫開。
「倘若……倘若我留在這裡照顧你到傷勢痊癒,那麼你跟我之間所謂的債務,是否可以一筆勾消?」或者,這正是快刀斬亂麻的唯一辦法。
「照顧到我傷癒?」他偷偷鬆了口氣,只要她現在別走,倒是可以談一談。「那麼就等我傷勢全好了,我再衡量看看。」
「不行,我要你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
他一惱!這小妮子難不成就巴望快快離開他?
「要是我不考慮呢?」他滿腔惡意,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就可以了結。
「那就沒什麼好說了。」她作勢要走。
該死!
「站住!我跟你商量。」他無奈屈服,否則這回被她溜走,他肯定這輩子再也見不著她。「這麼著,只要你留下來照顧我到傷勢痊癒,就算你沒有還清全部債務,也算了結大半部分……這是我最大的讓步,況且你應該清楚其實你是沒有權利跟我談條件的,君寵,你可要知道,我這次的傷也是因你而來,用這種方式抵銷,你認為說得過去嗎?」
她想了想,無奈道:「我們就算各退一步。」
「很好。」他突然輕輕咳著。「君寵,我口渴,麻煩你到廚房替我倒杯水來好嗎?」
「交易開始?」
他沒好氣地答。「對!交易就從現在開始。」
她點頭,走出臥室。
應有諾氣力全散地倒靠在軟枕上,天知道為了把她留下來,可是絞盡腦汁,細胞簡直都快死光了,所花的心血甚至比他用在商場上退敵的方式還要多上幾倍麻煩,他這般費盡心力,留下的卻仍只是她暫時駐足的步伐。
不成比例哪……
明明知道,可是想留她在身邊的念頭就是這般強烈,強烈到不容自己去懷疑這種做法值不值得──還有,他也無法再去分析這麼委屈的目的究竟是為什麼。
記得從初見她之際,蠢動的心思只為征服──單純的征服。
可是他兩回的搏命演出,卻又出自於控制不住的念頭之下,如今心平氣和地仔細深思,他是愈想愈心驚!
他不得不承認,把邀君寵安全地納入自己羽翼下的念頭已然成形,不僅開始變成為一種習慣,甚至還是種渴望。
他不要見到她受到任何傷害。
對她的在乎已經是顯而易見的,然而對方呢?她──是否亦然?
她願意把他放在心底嗎?
怔怔凝睇捧著水杯走進他房裡的邀君寵,攫取她絕美嬌顏的意念益發氾濫。
「水。」她走過去,將杯子遞給他。
應有諾才正要伸手去接,冷不防眉頭皺了起來,哀叫出聲!
「疼……」
「算了,我幫你。」不管這男人痛苦的表情是真是假,反正她都不愛看,他每皺一次眉頭,她的心臟就好像被螫了一下,並不好過。
應有諾提醒自己千萬別讓興奮之情顯露於外,免得弄巧成拙。
領受著她小心的伺候,應有諾一顆心漲得滿滿,這種感覺和以往被其它女人所哄護的味道截然不同。
舒服多了,所以貪婪的想獲取更多。
「我肚子也餓了。」他可憐兮兮地示意。
她抿了下唇,拒絕的話終究還是沒說出口,又下樓去幫他張羅食物。
好甜蜜呵……
應有諾快樂的幾乎想仰天長嘯!不過──他心知肚明,君寵突然的轉變,其實全是為了盡早擺脫掉他的一種忍氣吞聲。千萬別忘記他剛剛才跟她訂下契約,只要她能照顧他到傷癒,並且讓他滿意,那麼他就會放過她,從此不再糾纏她。
邀君寵會吞下委屈的原因全是為了這個……
不!
「這芬姨特別為你準備的稀飯。」邀君寵再次從廚房端來一碗熱騰騰食物。
他古里古怪看著她,拚命想從她嬌艷卻靜美的臉孔上探出一些訊息來。
「你不是餓了?」邀君寵不明白他眼底凝聚的陰鬱代表什麼意思。
「過來!」他的心情好惡劣。
她走過去。
「喂我。」他再命令道。
邀君寵只愣了一會兒,隨即坐在床沿,舀著一匙匙的熱稀飯,餵他吃下。
「對我剛才的態度,你不生氣?」吃完飯,應有諾發現自己剛才的倨傲實在很可笑,一切都只是在猜測中,他怎麼能夠為自己的幻想而大發脾氣。
「沒關係。」她不痛不癢地響應,不過她這麼無所謂的答案又讓他不安起來。
「我累了,想睡覺。」他幾近賭氣。
她扶他躺下,並且替他蓋上棉被。
應有諾突然抓住她的皓腕,很鄭重地說道:「你必須在旁邊看守我,不准離開這房間半步,聽見沒有?」
她拂掉他的手,凝視他,點頭。
應有諾大生悶氣地閉上眼睛,其實他哪裡睡得著,不是肉體的不舒服,而是她淡漠的疏離弄得他又煩又躁……他根本靜不下心……分分秒秒都在聆聽是否有腳步聲出現,就深怕她趁他睡著的時候,又溜走了。
好難捱呀……
惴惴不安怎麼也無法讓他安心入眠。
不知時間流逝多少,在輾轉反側中,只覺得外頭天色似乎變得沈暗、寂寥、空洞洞地,並且這種空茫的感覺開始籠罩住他,世間猶似獨剩他一人般,心,在黑夜中飄泊……
獨剩他一人──不!
應有諾猛然驚醒,不顧手臂上的疼痛從床上彈坐起來,緊張地四處梭巡;在要叫出聲音來的一剎那,在側方的沙發上見著支著頰、閉目沈睡的邀君寵,這才鬆了一口氣。
幸好她沒走。
觀察她一會兒,他才躡手躡腳地下床,抓著一條薄被慢慢靠過去,輕輕替她蓋上。
邀君寵驚醒過來!
「還是吵醒你啦。」他很抱歉,似乎不管自己多麼小心,總是會驚醒她。
美眸望著他的表情,轉念之後,斂眼低聲道:「謝謝。」
「不必客氣。怎樣,累了的話,到床上去躺一躺比較舒服。」他慇勤說著。
「不用了,反倒是你──」她仔細觀察他的臉色。「你的傷口不疼了是吧,精神看起來也好了許多。」
他趕緊皺眉。「誰說的,還是很痛。」
她懷疑睇他。
「是啊、是啊,痛死我了。」該死,這小妮子就巴不得他趕快康復,好脫離苦海是不是?
嘔死他了!
叩、叩──沒預期地,有人敲房間門。在得到允許進入的命令後,探進的是芬姨的臉。她瞧少爺已經有元氣的可以站起來,也就放心許多。
「少爺,有位桑妮小姐在樓下要求見你,見不見?」芬姨請示道。
「桑妮。」噢,老天,為了追逐邀君寵,他根本把那個人給忘了,不僅把她丟在公司,那所謂的午餐之約,理所當然也就成為了泡影。現在怎麼辦?當然要芬姨把人給打發掉。他現下所有的熱情,只想暫時包圍住邀君寵──他是如此下了決定,然而卻在他側過首去,瞥見一旁佳人七情不動的絕美容顏時,頓時又改變主意。
「芬姨,請她等一等,我一會兒就下去。」
「是!」
「君寵,陪我下樓見見她。」應有諾不懷好意地要求,臨時起意的他突然想出一個絕佳妙計來,很好奇地想親眼印證眼前這位冷漠少女是否會為他心扉蕩漾,甚至於吃醋。
不過他卻也因為太興奮於自己想到的好主意,而沒有瞧見邀君寵那抹稍縱即逝的冷硬。
「走吧!」她很平靜地說,替他整理好衣裳後,扶他下樓去。
「有諾!」桑妮一見著從樓梯走下來的愛人居然是受著傷,驚駭到什麼也顧不得的喳呼起來。衝前去,擠掉隨侍在旁的邀君寵,珍珠淚更是迅速地從她眼眶中滾落下來。
「你……你是怎麼弄的?怎麼會這樣?我們不是說好等你處理完事情,一塊去吃中飯的嗎?怎麼我左等右等,你人卻先離開了,好不容易讓我查出你在別墅的消息,你竟然是用受傷的身體來迎接我……怎麼回事嗎?你分明是想教人家擔心死是不是?」
「別哭……」他替她拭去臉上的淚,像哄著寶貝般地輕柔道:「我很好,死不了的,你別一直掉眼淚,我會心疼的。」
「人家看得好難過嘛。」她繼續抽抽噎噎。
「你看,我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嗎?這點小傷不礙事……」
邀君寵慢慢地往樓梯方向一步一步退後,看戲的眼神在見著他倆愈來愈親密的舉止下益發冷寒。她杵在這地方,似乎成為累贅,打擾人家的親密時間。
應有諾眼角餘光當然瞥見了邀君寵的動作,正當他要開口制止她離開時,芬姨竟然又從門外帶進一個男人。
「少爺。」
「怎麼?」他擁住桑妮,但目光卻放在樓梯邊的伊人身上,答得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