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玩啦,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畏畏縮縮只會讓她更煩躁,要死要活悉聽尊便,乾脆一點,反正她已經沒有欠他了。
嗯,勇敢一點。
「不關我的事,是慕容老爺把我帶回來的。」呃,愈說愈小聲,才凝聚起的滿腔氣魄轉眼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真沒用。「不是我自己要回來的。」琉琉趕緊再聲明。
慕容逸面無表情,銳利的眼光冷沈難測。
「你要是不相信的話,可以去問他,真的不關我的事,我事前完全不曉得他是你父親。」
他依舊凜容以對。
「你不要一直用那種眼光看我嘛。」想嚇死人也不是用這種方式。
他的唇線依然緊閉如蚌。
「你到底想怎麼樣嘛?」倒是說呀。
他還是一動也不動,靜如泥塑。
「你要是不想看見我,那我走好了。」他喜歡化身雕塑,那最好,她還巴不得慕容逸從此就定住不動,這可力保她往後平安。「OK,既然沒事了,咱們後會無期,拜拜!」
腳踝一轉,溜去!
「站住。」
她當作沒聽見,加快腳步繼續往前衝。
「你要真想淪落風塵的話,我會成全你。」
喝!他在威脅她,慕容逸出口威脅她?這人的報復,該不會就是把她賣給人口販子吧!
太可怕了。
「你……你怎麼……怎麼知道我在酒店上班的事?」身影硬生生頓住!她極其緩慢地回過身,慢慢抬起她的眼。
「俗諺不是說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慕容逸看似好整以暇,但仔細瞧看他黑眸深處的話,絕對發現,無謂的眼底下其實潛藏強烈的肅殺之氣,只消散逸一絲出來,即可輕易把蘇琉琉駭得魂魄俱散!
他惱、他氣,活到這年紀,他不曾有過自制力崩潰的時候,然而卻在遇上蘇琉琉那天開始,幾次兵敗如山倒,這是他從未有過的「失敗」。
暫時撇開她「設計」他這回事不談。她居然還敢不告而別,並且跑得像逃難,溜得不見蹤影。一獲消息,他立刻打探她的行蹤,確定她沒回家,只是告訴週遭親友說她在上班攢錢;當他再獲得進一步訊息時,居然就是她在酒店當女侍的答案。
他開始磨刀霍霍了。怎麼也想不通她居然會認為留在慕容家比待在酒店當班差,這妮子腦袋裡究竟裝的是什麼東西?
他真想剖開來一探究竟。
「拜託,你不要再橫眉豎眼了好不好?很醜的耶,這樣會壞了你的形象,不太好看。」琉琉觀察他,想盡辦法尋找一絲生機。
慕容逸起身。
喝!琉琉驚惶得跳退一大步。
「你想幹什麼?你別衝動哦,不要太靠近我,要是我有個三長兩短,你一樣要去吃牢飯。」反過來威脅他試一試,名人最怕有醜聞纏身。
他繼續走向她。
「你……你……」
「酒店好玩喔?」慕容逸突問。
「還不——」錯字眼尖的卡在喉嚨,要是她不在乎被砍成八段,就說出來試試看。
「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怎麼會好玩呢,挺可怕的,沒你這兒好。」
「可是我怎麼看你一直念念不忘,老想往那裡鑽。」
「哪有,沒有這回事,你誤會了。」
「誤會?」
大門接近了,再跨一步就可以逃出審判堂了。「對,是誤會。」
「那麼你就乖乖給我站好!」
嘎!被識破。她不敢亂動,逃亡失敗。
慕容逸踱步到她面前,氣勢宛如君臨天下的王者,氣焰萬丈的罩住她。
琉琉抖起來……
「你何必這麼凶嘛。」燃燒的怒息似乎要將她焚燬。
「怕我?不該呀,像我這種凶神惡煞,你在酒店應該看習慣了才對。」
「你還敢說。」想到這裡就神傷,慕容老惡魔知道她的落腳處,想必小惡魔也一定知曉,可是他居然不睬她,任由她自生自滅……想到這就不禁心酸洶湧,方纔的畏畏縮縮立即褪了去,她幹麼跟個小媳婦一樣委委屈屈求饒,他沒來英雄救美就已經辱沒了男主角的身份,還惡劣地消遣她。「我沒指責你就算是寬宏大量了,你憑什麼反過來對我冷嘲熱諷,你知不知道我也是不得已。」
她要是以為這席話就能逼得慕容逸良心發現,那可大錯特錯。
「因為理虧的是你。」雖森冷,卻藏著憐惜。這半個多月來他一樣在煩躁中度日,算是他畢生難得的經驗。不找她不是不在乎,而是……他處在極度混亂中……結果老頭子在他了悟之前自做主張快他一步帶回她,情況才會超出他的掌握。
「啥?」
「難道不是你理虧?」既然老頭管了聞事,那麼他也就在理出頭緒的這個時候,開始他的反擊計劃。「我問你,不告而別的人是誰?」
「呃?」慘了,他開始翻帳本,進行批鬥大會。
「莫名其妙失蹤的人又是誰?」
跟他對戰可真辛苦,她幾乎沒一次贏過。
「你說呀。」
「哈,哈哈,這有什麼好計較的,我本來就跟慕容家毫無關係,離開自是理所當然哪。這解釋說得通吧!」
「當然說得通。只不過你可以很正大光明的跟我辭行,但你不。而且離開時你還對著辛伯直嚷嚷你的抱歉,還有『設計』,蘇琉琉小姐,我請問你,所謂的『設計』是什麼意思?」他咄咄逼人。
消臉一片慘白,她最害怕的事終於出現了。
「哈……哈哈……那是……那是……」死了,怎麼解釋?
「是什麼?」
「是……」
「還不招!」
「就是釣金龜婿嘛。」她被嚇得脫口而出。
慕容逸的訝然不比她少,只是他掩藏的極好。
「釣金龜婿,你是指我?」但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想再聽一遍,以便確定自己的耳朵有沒有錯認。
「誰要你這麼有錢,被設計也是應該的。」
慕容逸哭笑不得,這是什麼話,被當成金龜婿還是他的錯。
「那麼你設計我娶你又是為了什麼原因?」今天非要問個明白不可。
「當然是為錢哪。」這麼簡單的問題也要她解釋,一點推理能力都沒有。
「錢,你就只為錢。」低嗓倏地肅沈。
當然不是,還有其它的……不過蘊藏心底的奢望又豈能坦白道出,自取其辱罷了。
「你是富家子,當然不把鈔票當一回事,然而它對我而言卻是非常重要的。」別告訴他太多。
即使蘇琉琉親口承認,但要把她設定成拜金女郎實在是件相當困難的事。
「那麼在背後支持你行動的人又是何方高手?」慕容逸硬要自己忍住氣,決定先把所有謎團解開之後再跟她算帳。這其中自然是以報章雜誌上的興風作浪列為第一追查重點,雖說他明知單憑琉琉那顆天真腦袋絕不可能有本事在數大報上作威作福,但不排除她有被利用的可能性。
他連背後有人支持都知道,這個慕容逸沒想像中的笨嘛。
「驚艷只是我的參謀而已。」
「馮驚艷?」那個土財主馮須左的掌上名珠,上流社會赫赫有名的邪氣女郎。她脾性特異歸特異,卻與他慕容集團完全不曾交集過,這種種鴻溝讓他確定馮驚艷絕對不可能取得慕容公司內部的機密文件,更遑論洩漏給報社刊載之用。
蘇琉琉低著頭,扯著襯衫衣角,小聲小氣地說道:「囉,我全部招認了,事情就是如此這般,你聽明白沒有?」
「就只有這樣。」
「是只有這樣呀,整件事情就只有我跟驚艷互相商量,沒別人了。」
他冷笑。「那你們兩位可真是天才,能密謀的如此天衣無縫,令人佩服。」
「你太誇獎了……哦,不是……」險些一口氣提不上來。「我的意思是說,整件事情除了按照我的秘籍行事以外,大部分成功要歸咎於巧合,還有……幸運。」不然她老早就被掃地出門。
「你還有秘籍?」抓住重點,慕容逸已經不曉得憤怒兩字要怎麼寫。
糟糕,不打自招說溜了嘴。「沒有,沒什麼秘籍,我胡謅的。」
他神色不善。「胡謅?」
她瑟縮了下!
「呃……你別那麼凶嘛。」再度打結的濃眉好可怕。
「那麼你就一五一十給我說個清楚明白。」他放緩調。「什麼秘籍?」
她支支吾吾,手指頭拚命絞扭。
「我要知道!」
「就是愛情小說嘛。」她說的小小聲。
「什麼?」
重聽啦。「就是坊間的羅曼史小說啦,我把其中精華取出來研究,寫成了我的追夫秘籍,我對你所要的每一項行為,都是參考秘籍而來的。」
他真不知要掐死她,還是放聲大笑。
老天,那些專司無病呻吟的風花雪月到底寫了什麼內容,她居然奉為圭臬,而且拿他當試驗品。
問話至此,他大致知曉來龍去脈,腦中更確定好未來和蘇琉琉的相處方式。
望著她可憐兮兮地低頭等候判決,憐惜侵上了心。再想想這匪夷所思的一切,實在是有意思呀。他與蘇琉琉竟然是因為巧合而牽連一塊;因為這份巧合,讓他的懷疑心留下她;因為這份巧合,讓他不自覺被她所吸引,而且他還很想繼續仗持著這份巧合,試試看未來還有沒有更有趣的生活可期……這就是他的決定。